按著腹部,青蛇阴沉著脸狠狠的瞪视他一眼,便狼狈的走了出去。
见红叶无恙,程含妙无来由的舒了口气,十分庆幸他没受伤。
猛然记起自己的处境,她不由得发颤。他会怎么处置她?杀了她,还是像青蛇那样,在她脸上划下一刀?
「嗯,那个、我……」她嗫嚅的看著他,立在门边,打算一见苗头不对,尚可拔腿而逃。
「方才,你迷昏我後打算怎么办?」红叶深望住她。
「啊!」程含妙慌张应道,「我只是想问你谁是主谋,并没有想杀你。」
「为什么?你不恨我吗?」他的眼神透著异样的眸采。
「我非圣人,怎么可能原谅你,不过就算杀了你又如何?你只是名杀手,为财杀人,虽令人发指,可真正该严惩的是买凶行恶之人。那人虽没有直接杀人,但更罪无可逭。」是呀,这就是她为何没想对他报仇的原因吧,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刚才你以为成功的迷昏了我,又为何不让青蛇知道?你大可让他动手替你报仇,这样於你也无损不是吗?」
「你虽然可恶,但青蛇更卑劣,我不想让那种人诡计得逞。」她央求道:「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诉我王使者是谁?」
红叶的黑瞳晃漾著幽幽柔光。
「等你胜得了我时,我自会告诉你。」
程含妙不死心的追问:「当年究竟是谁想要置我们程家於死地?你说了,这样一来,你的罪孽也可以减轻一点,我也会宽恕你一些的。」
他摇头,摆明了不会说的。
知道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程含妙一脸沮丧,低垂著头。
「我待会要离开『吉祥宫』。」红叶忽道。
她一惊抬头。「你不再回『赤阳居』了?」
「怎么?你舍不得我了吗?」见她讶异的神情,他扬唇轻笑。
程含妙冷道:「哼,你发痴了吗?天下间,我最不可能舍不得的就是你,最巴不得叫阎王收去的人也是你。」
红叶悠然一笑。「是吗?我还以为你该祈祷我长命百岁,万一我英年早逝,你就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了。」
「你双手血腥、满身罪孽,迟早会被天收了去,不如早点告诉我出钱雇你的人是谁,也算积了一件阴德,可以减少一些恶报。」她真不明白,像他这样丧尽天艮的杀手,怎么可以笑得那么自在,而且……还那么好看。
杀手长了一张那么俊美的脸,已经不该,竟连笑容都那么骗死人的迷人,真是不知老天爷是怎么想的。
「我三天後会回来。这三天,你可以尽情的诅咒我,也许老天爷会听到你的心愿,真把我收了去也说不定。」红叶笑吟吟道。
「你是说你要离开三天?」程含妙猛地想到一件事,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想不到连上天都帮她哩!
是察觉到了她的笑容有异,不过红叶以为她的开心是为了可以有三天用不著再见他,俊容不由得微沉。
* * *
「含妙,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咱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出去过,现下就这么贸然离开,你不害怕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知会遇上什么事。」
「我已想得很清楚了,我在这里被困了八年,我不想一辈子都关在这里见不得天日。」离开前,她特意来找绿菱告别。
「可你现下在『赤阳居』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不见,等红叶回来发现後,一定会很生气的。」她担忧的说。
「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那个人,更不想服侍他,你知道吗?他是我的仇人。」
绿菱讶然的瞠大眼。
「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有一笔血海深仇。」程含妙心想要定了,便将惨痛的往事略说了下。
「啊!」绿菱听完震住,不知该说什么?
「就是这样,所以我一定要离开这儿回去一趟,而那该死的红叶又不肯说出谁是杀害我全家的幕後凶手。」这是她最大的遗憾,离开这里後,她也担心以後没机会知道真相了,但不离开这儿,她又快窒息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待。
原以为是在梦里的,可大梦既醒了,她不能一世都困在这里,当个被使唤的婢女,终了残生。
只恨不得现在能立刻插翅飞回益州,她要知道爹他们的遗体是否被安葬了。
至於那买凶之人,以後有机会再查吧,反正回到益州後,或许仍可由不同的管道探寻线索。
「含妙,看来你是非走不可了。」绿菱一直不知在程含妙心中竟暗藏了这般的惨事,她紧握住她,「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帮我准备些乾粮和清水好吗?我好带在路上吃。」这里她最舍不下的人是她,她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绿菱爽快应道:「好,交给我吧。」
「那待会在柴房旁的那条小径碰面。」
「你现在就要走?」绿菱惊问。
「嗯,趁红叶不在,我想尽快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那好吧,待会见。」知道她已下定决心要离开,绿菱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消多久,她们已避开其他人来到湖畔。
绿菱忍不住难过起来。
「含妙,外面可不比宫里,你要自个儿保重。」
「我知道,我不在,花花它们就拜托你了。」才说著,花花已由墙边矮洞中窜了出来,一见她直甩著尾巴。
程含妙低身抱住它,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花花,往後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再乱跑了,皮皮它们还小,你总不能常常丢著它们不管,要好好做个娘,知道吗?」临别依依,再见无日,她掉下了泪来。
花花吠了下,不知是否察觉了离别在即,舔了舔她的险。
「含妙,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它们的,你就放心吧。」绿菱扶起她,「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上路吧。」尽管舍不下含妙,但她明白含妙去意已定,是不可能再留下来了。
「嗯,我走了。」她依依不舍的踏进林中,难忍离情的频频回首,花花跟了过来一直不停的吠叫著。
生怕自己会不忍离开,程含妙不再回眸,迈步往前奋力跑著。直到听不到花花的声音,但她也已满面泪痕。
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与鸟声啁啾。
第五章
程含妙昨夜向一户农家借宿,顺道问上益州的路要怎么走。
她才总算有些弄明白,原来「吉祥宫」离益州似乎并不远,只是必须一再转搭驿车与渡船,所以会拖上三、四日,若是有马儿,也许两、三日即可抵达了。
进城已晌午了,用过午饭,她和七、八个人一起坐上了驿车。
驿车里有几个男子迳自聊了开来,说著一些江湖中事。
程含妙听著那些人高谈阔论,不由听得入迷,一时忘了全身骨头被颠得快散了,到达许县时已是黄昏时刻。
她找了个客栈落脚,顺道再向小二打听渡口的方向,明日乘渡船过岸後,得再转两次驿车,就能到益州了。
坐了一整日的车,一躺平才知累,程含妙一沾枕即入睡了。
翌日,梳洗过後,她买了块饼充饥,找个离渡口较近的地方,一边等船开一边吃著饼。
正咬下第一口饼,就瞥到有四个男人追著一名女子,往不远的山坡而去,她心生好奇,便悄悄跟了过去,找了棵树掩身,远远的觑看。
那名女子背抵著一棵树,望著面前的四个男人似乎很激动的在骂些什么。其中一名满脸叫髯的中年男子粗声咒骂一句,挥出一拳,那女子惨嚎一声,身子顿时委倒在地,那男子再朝那棵树挥了一拳,那棵树登时应声断成两截。
程含妙吓得伸手掩住自己的唇口,阻止自己惊呼,但她细微的动作还是引起那男子的注意。
他喝道:「是谁躲在那里?」
程含妙吓坏了,拔腿想逃,慌张中脚下绊到一块石子,栽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低呼,只见其中两人已来到她眼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们?」其中一人喝问。
「我、我是碰巧路过这里,我没有跟踪你们。」程含妙忍著痛道。她撑著身子勉力的站了起来,左脚疼得无法踩地,只能踮著脚立著。
另一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是个小美人呢!」
「带她去见主子。」
他们的主子已走了过来,一双鹰眸盯著她细看。
「你是何人?」他问。
他身长六尺,长得虎背熊腰气势惊人,程含妙早就吓傻了。
「我、我不是存心想偷瞧你们的。」她亲眼目睹他的孔武有力与残暴,害怕他也不由分说便给她一拳,那她的小命八成会一命呜呼就此玩完。
旁边一人道:「我们叶爷问你是什么人,你回答便是,罗唆这么多做啥。」
「我、我叫……」忽然一抹黑影袭至,她只觉腰间一紧,登时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呼。
程含妙发觉她浑似大鸟御风而行,眼前的景物不住的倒退,她连骇叫都忘了,只觉惊奇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