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什麽?」他暗暗抓着程采依的手,怕她溜走。
「咖啡。」程采依淡淡地说,不准备在众目睽睽下让他难看。
「两杯咖啡。」他对桌旁的服务人员说,按着瞥见程双蕊的桌前空荡荡的,又追加了一句:「还有一杯柳橙汁。」
他从不曾问过地想喝什麽,对采依姊却不然。程双蕊愁苦地浅笑着。他真的没爱过她,她又能勉强些什麽?
「采┅┅采依姊,你好吗?」她为自己上次的行为汗颜。
「还可以。」程采依看着窗外。饭店就在隔壁而已,龙过翼常和程双蕊在这 约会吗?因为他浪费不起时间?
「双蕊,你和采依是堂姊妹,你有什麽心事可以向她倾诉。」龙过翼大而化之地忽略了程双蕊的感受。
「我┅┅我其实没什麽事。早上和你通完电话後,心情就好许多了。」她言不由衷、略带紧张地瞥向窗外。妈妈应该看到采依姊了吧?
「真的?」龙过翼狐疑地皱紧眉头。她在电话 好像很忧愁。
「嗯┅┅」她垂下视线,怕自己的谎话太快被看穿。
程双蕊在搞什麽鬼?程采依见她频频看向窗外,不觉也跟着探看。她一眼就看到停在咖啡馆外面的车子,也清楚地看到车内的人鬼鬼祟祟地张望 面,不经意发现她在注视时,才慌慌张张地滑下椅座。
她轻轻地、若有还无地嘲笑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龙过翼今晚错过了一场有趣的娱兴节目。他们打算玩「嫁祸栽赃」的游戏吗?
「有什麽不对劲吗?」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的龙过翼,当然也看到那抹冷笑了。
程采依愕然地对上他始终深情的眼眸,没想到他看得出她的情绪。
「采依姊,你┅┅你为什麽不回来呢?」程双蕊怕他们真发现了什麽,急急地问。
「那 不属於我。」她不相信程双蕊会心甘情愿这麽做,一定是受叶萍逼迫。
「我┅┅我是说,爷爷发病期间,你为什麽不回来?」她不懂。
「什麽意思?」漫不经心的程采依急遽地自了脸,难道爷爷曾经┅┅
「爷┅┅爷在去世前三个月,就曾要妈妈叫你回来,可是妈说你不肯回来┅┅」程双蕊蓦地捂住嘴,有点明白她为什麽脸色苍白了。
「爷爷要你妈妈叫我回去?」泪水无法克制地泛上程采依的眼睛,她的心正狠狠地抽痛着。叶萍竟然对她做这种事!
「采依┅┅」采依有多爱她爷爷啊!龙过翼心痛、手忙脚乱地擦着她的泪,不想看她流泪。叶萍够狠!
「爷┅┅爷临终前最後一句话是,他想再抱抱他的乖孙女采依。」她应该让采依姊知道这个,就算是稍微弭补她妈妈犯下的过错好了。
程采依顿时失去了感觉,没有呼吸,不知道如何阻止剧烈的心痛扩大,泉涌的泪水滴湿她的衣襟。缓缓转头抓住龙过翼的衣服,她痛不欲生地埋在他怀 放声大哭。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您早就原谅采依了是不是?是胆小的采依不敢回来见您,我怕见到您责备的眼神┅┅对不起啊!爷爷┅┅
「我┅┅我┅┅对不起┅┅」程双蕊见她这麽伤心,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妈妈竟然做出这种事,她怎麽可以为一己之私而断送了采依姊和爷爷复合的机会!自觉无颜再面对她,程双蕊不敢再留地跑走了。妈妈怎能这麽做,她必须让爸爸知道所有的事。
龙过翼没去注意她的离去,他的心全被程采依伤心欲绝的泪水滴痛了。
伤心的程采依蓦地猛然推开他,拨腿急急朝外面冲去。龙过翼被她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掏出皮夹丢下钱,随即慌忙追出。当他在门口找寻她的倩影时,倏然心跳停止地发现有通白色影子直往海边冲,笔直地往前冲。龙过翼以这辈子所能有的爆发力,飞快地跟着冲,不敢呼吸或喘气,就怕会因而慢了一秒钟。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静默的夜 ,疾速地往海 冲,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大家只当是情侣在嬉戏。
程采依哭着冲进海水 ,越走越深,疼痛的心丝毫感觉不到海水的冰冷,感觉不到海水的无情。
「采依┅┅」龙过翼困难地涉着水,喉头窒紧。他豁出去了地追她,被她失去理智的模样吓坏了。
他抓到她了。龙过翼稍微松了口气,终於在海水无情地浸上腰际时拉到她。
「放开我┅┅」程采依疯狂地拍打他的手,颠簸的身子被一波一波涌来的浪潮拍打得几次步履不稳,差点跌倒。
龙过翼不敢冒险失去她,只得使出蛮力紧抱住她,艰难地将她往回拖。
「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扭动湿透了的身子。
龙过翼急喘着气,双手紧环住她交握,不敢放松。在此时、危及她生命安全之隙,他只庆幸自己的体能不错,有定期慢跑,不然後果不堪设想。他不能失去采依。
拖着她走上沙滩时,他发现渐渐有人围拢过来,不敢稍做停留,又不愿惊动家人,只得拖着她往饭店走。
「放开我!」程采依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失却往常的冷静。
龙过翼为了顺利将她拖回饭店,而不惊动全垦丁的人,只得迅速地转动怀 的娇躯,让她面向自己,然後以自己唯一空得出闲的嘴巴,结实地堵住她张得大开的小嘴,不留给她一丝呼喊的空间,完完全全吸收了她的尖叫。
程采依愤怒地捶打他,疯狂地用动头,企图摇掉这个吻,无奈龙过翼为了保住她的命,毅力惊人,怎麽甩都用不掉。
他拖着她走进饭店,在夜班值勤人员呆愕的目光中,走向他的专用电梯。他困难地按了开关,困难地走了进去,然後放开一手,迅速地在她能动作以前按了开关,和顶楼的指示灯。
「爷爷──」程采依甩开他的嘴,声嘶力竭地狂喊,悲愤的声音击疼了龙过翼的心。
龙过翼只是默默守着她,任她发泄,任她悲号。他只能为她心疼,陪她痛苦。
「天啊!不、不,我该怎麽办!」她呜咽地瘫倒在龙过翼怀 ,气力耗尽,任他轻柔地抱着她走出电梯。「什麽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爱我了┅┅」奋斗的目的也失去了,那麽,她的生活便失去了意义。
「胡说!你有我。」龙过翼红了眼睛,心疼地反驳她的自暴自弃。
程采依听不进它的话,泪水潸潸,双眼无神地瞪着他,失焦的瞳孔 却寻不着他的影
「没有,我什麽都没有了┅┅」她不断喃喃自语,泪水不留断过。
龙过翼走进衔接他办公室的套房,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让她靠着墙,跟着急切地坐在她跟前,极其疼惜地捧着她的脸。
「采依,别这样,你还有我、爷爷和『五色组』的夥伴啊!」他一双手忙碌地抹不完她的泪水,心疼至极。
「你不懂。」她哭哑了嗓子,撇开头,埋进膝盖 ,「走开,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她不需要别人。
她又把他摒弃在她的世界外了。龙过翼生气地扳回她的脸,「我懂,我甚至比你更痛苦,你以为看你痛苦我会好受吗?我爱你啊!」
「我不需要你。」她冷酷地凝视他,带泪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得不像真的。
「不,你说谎!你现在只是伤心而已,并不是┅┅」龙过翼绝望地拥抱她,想藉此拭去她口中的谎话。
「走开,我不需要别人来干预我的一切。」她只想伤害任何人,任何一个在她跟前可以让她伤害的人,让别人也感受一下心如刀割的痛楚。
龙过翼被地无情的冰冷伤了心,滞留眸 的深情慢慢隐去,沉默地瞅着她,他要看看这个残忍的女人还能将他伤到什麽地步。
「别再自作多情了。」她冷冷地瞧了他一会,才转过身缓缓地理进她的世界 ,暂时将渗血的心收藏起来,寒霜般的眼眸深伫着痛苦。她忍着痛闭上眼睛,为自己的无情生气。
龙过翼低咒了声,急冲出去,怕自己再多留一会使会忍不住掐死地。
他该死心了吧!程采依窝在墙角哭着,为自己的残忍和龙过翼的痴情伤心,竟然忘了叶萍的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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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别走,你你┅┅采依不是故意的。
他何必再进来找罪受?她已经很残酷地告诉他,她对自己的感受了。龙过翼抓住她挥舞的手,脸色僵硬地狠瞪着熟睡中的她。她睡着时不设防的模样真可人,脆弱得让人想将她紧紧拥在怀 保护她。他冷着脸,轻柔地为她盖好棉被,恨自己遇上她就乾脆不了。她伤他伤得够彻底了。
「爷┅┅爷┅┅别生气,采依不是故意的┅┅」她缩着身子,剧烈地颤抖,声音嘶哑破碎,「不要送走采依,不要生我的气┅┅」
她当作噩梦吗?
他本想转身离去,却禁不住她细碎的哀号。僵着背脊,他坐上床将她抱了起来,整个人连棉被圈进怀 。程采依被哀伤冲淡了警觉心,兀自停留在噩梦 ,脸上再度布满乱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