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水薰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齐丹茹扁著嘴,指控道。
汪水薰忍住气,死瞪她一眼,“我没说过我重承诺。”如果贬低自己的人格能逃过这一劫的话,她千千万万个愿意。
“你不仅食言,更忘恩负义。”齐丹茹又要对她晓以大义了。
又来了,她又要把压仓的话来砸死她了。汪水薰激动得发不动机车,越愤慨越是发动不了。
“好,我又怎样忘恩负义了?”连老天都背弃她,她还能说些什么。汪水薰乾脆坐在发动不了的机车上,万般无奈地准备聆听教诲。
“蓝虎大哥帮你疗过伤,又对你这么好,每个礼拜到PUB帮你换药,他为你做这么多,你不仅不懂得感谢,还当众羞辱他,让他下不了台──”
“慢著!”她再也受不了了。“他不是也当众要我‘注意’吗?我们现在是仇人,你懂不懂?”莫非她是想让她进去送死?
“就因为你们是仇人,所以你更应该进去。”齐丹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蓝虎大哥看到你,也许就会忘记伤心了。”
“怎么说?”汪水薰纠结著眉心,不懂她那套高深的论调。
“还怎么说!”齐丹茹大惊小怪地睨她一眼,“你真笨!这叫转移注意力,连这都不懂。”蓝虎大哥只要看到她,想扁她,就会忘记痛苦了嘛!真呆。
“我已经受够了你顾左右而言他,你最好正正常常地把话一次说清楚,不然我会忍不住动手打人。”普天之下唯有她没资格说别人笨。汪水薰脸红脖子粗,一脸痛揍她而后快的架式。
“可是别人不问,我就不知道怎么答。”齐丹茹十分无辜、可怜地噘起嘴,不知不觉又离了题。“这就好像考卷没有考题,白白的一张纸,你教我怎么作答?”
她难道不知道有所谓的听力测验吗?
“你去叫阿川出来。”汪水薰趴在油表上,全身软绵绵,力气全都被抽空了。
见齐丹茹张口欲言,她马上又补了一句:“他可以带我们进去。”省得她口沫横飞,继续说个没完没了。“对耶,我怎么没想到?你等我一下,不可以溜走喔!”她雀跃似小鸟地跳向门口,和那些显然也拿她没辄的守卫们打交道。
她那种脑筋想得到才有鬼哩!汪水薰软弱无力地大叹了口气。
***
“哇呜,好漂亮的樱花林和枫叶林。”从门口从白家主宅的一路上,都是齐丹茹的惊叹声。
无聊!这些中看不中用、只能装饰用的树木有什么好看的。怏怏不乐的汪水薰在心里大声持反对意见。
“别叫了,免得人家笑我们没见过世面。”阿川毫不留情地打断女朋友的快乐,接著他象徵性地降低一个音阶,眼珠子瞟了瞟后方的汪水薰,嗤之以鼻,“你带她来做什么?”
“阿川,你对水薰有意见啊?”齐丹茹大声地问道,终于发现了他对汪水薰的敌意。“不可以这样,水薰是我的好姊妹。”她端起脸孔警告道,无视于男友一下子窜红的脸。
见阿川糗得直想撞树的模样,汪水薰差点笑了出来。他们两个是天地间最合适的一对了,一个娇酣、一个耿直,一样奇怪。
“健身房在哪里?”她淡淡地问著,不想因为自己害他们五、六年的感情瞬间破灭。
阿川僵著身子不说话,齐丹茹生气地推推他,“水薰在问你话。”
“她找健身房干什么?”阿川口气不善地问著女友,就是不想理汪水薰。
“你找健身房做什么?”齐丹茹转头问道,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传话方式麻烦。
丹茹居然这么问她,她刚才不是要她去健身房去安慰那个自闭医生吗?
“杀人可以了吧!”这对白痴情侣,真是有病!
“杀人?!”阿川一下子停了脚步,像座山一样挡在汪水薰前头。“我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一定是想乘机收拾蓝虎大哥的。”他怨怪著女友。
“不会吧!你不是说蓝虎大哥功夫很棒吗?他不会输给水薰的。”齐丹茹老神在在地安慰男友,那表情好像在说:汪水薰死定了。阿川读出她的暗示,立刻蹲在地上画起白家的内部分布图,那勤奋的模样分明巴不得女友一语成谶。
“这里是白家的医疗室,你去过的,然后这里……”
汪水薰就这么站著听他说那些拐来拐去,像是永无尽头的回廊,没心情和他们计较太多。如今她只巴望能尽快离开他们的视线,整理一下自己那搭得一团乱的脑神经。
“接著你会看到一扇金色框的门,从那里左转下楼梯,你会看到一座道馆,道馆的旁边就是了。”阿川边画边卖力的描述。
她如果看得懂就不是凡人了。汪水薰根本搞不清楚地上那团纠葛的框线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见一大堆颜色的门框,一大堆的规矩,烦都烦死了,听起来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
“健身房是蓝色框的门?”见阿川一点头,她二话不说地自己冲进去找,管不得后面人的大呼小叫了。
严格来说,这里是由一堆和室及回廊堆砌而成,大得像迷宫,美得像图画,如果世上真有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汪水薰冷著脸,边走边想,她相信清新、优雅、兼具壮丽的“云天盟”总部,是很多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人间仙境;可是她却不喜欢这里,纵然它美如仙境却稍嫌空洞,不够温馨,太过于梦幻而不切实际。风景优美不可以当饭吃,宅抵大又怎样,整理起来太过麻烦,劳师动众。
她想到哪里去了?反正这些都与她无关。汪水薰收回思绪,无聊地伫立在廊上瞪著一大片刺眼的枫红。她才不是真的要去安慰那个庸医呢!等那对罗唆的情侣走开后,她不立刻离开这里就不叫汪水薰。无聊地扯下探进廊内的枫叶,她一片又一片地撕碎,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发誓。
“喂,落叶不好扫,请别随意制造垃圾,增加别人的负担。”蓝虎肩上挂著拳击手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另一端,观察著她,无意间粉碎了她逃脱的美梦。
这叫伤心?汪水薰冷锐的眸子不客气地扫向他。她就知道死了个小喽罗对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领导者而言不算什么,他们哪会在乎身边多一个或少一个人?
“又怒火沸腾了,别告诉我,你是来暗杀我的。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时间陪你玩。”蓝虎沉稳的脸上带有淡淡的哀伤。
汪水薰真的讶异了。他看来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良心,否则他不会有这种表情。她的纳闷、吃惊只持续到蓝虎走向她,强迫她跟他一道走为止。
“你拉著我干嘛!别碰我,听到了没?!”她用力甩著手臂。
蓝虎轻轻松松地抓著她,走来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把她的挣扎当回事。“借我一下。”他忽然轻声说道。
“借你什么?”她不悦地拧起眉头。
“你。”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对上她水灵灵的眼睛。
她不懂。汪水薰才一闪神,便直挺挺地被他拖进一间和室里。这里是……?关门声震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心跳加速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的房间,她在心里尖叫,不用问也嗅得出一屋子他那特有的刚猛气息。
蓝虎丢下手套后,双手搭上她的肩,“别动!”他低沉的喝令道。
叫她别动,乖乖地束手就缚,他也太小看她汪水薰了吧!
“你……”她腹中怒火狂炽,顺著胃壁延烧上喉头,眼看就要破口而出了。
“肩膀借我一下。”蓝虎出乎意料地脆弱,他拿下眼镜,微弯著身子,在她还来不及发怒前,整个头便已埋进她纤细的肩上无声地哭泣。
他在哭!汪水薰震惊的傻了眼,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耳朵旁又热又浓的湿气。这个人居然在哭!他不是“五色组”里精明能干的蓝虎吗?男人不是只会谩骂、故作勇猛、吃女孩子豆腐吗。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排斥男人、讨厌他们,情愿一辈子单身也不想结婚,更不用说交个亲密爱人了。他怎么可以在她将男人定义为天地间最无耻下流的动物时,这么轻易地动摇她建立多年的信念。
汪水薰全身硬邦邦的,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明白自己的善举因何而来,她的寒毛明明已经全竖了起来,她的意志明明在反抗他的接近,为什么她却狠不下心推开他?她可以藉机耻笑他的,可以笑他没用、笑他不像一个男人,可以……算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真讨厌,一定是他软弱的泪水腐化了她的本性。
“你……你哭够了没?”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她,舌头差点打结,反胃的感觉隐隐又现。他太接近自己了,近得教人心惊胆战,简直是整个人贴著她了。为了管住自己的双手,她只得牢牢抓紧裤管,以免它们控制不住甩他几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