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高兴握著话筒,你少罗唆。”她下巴一扬,“啪”地甩上电话,高傲地抬起头走进小厨房。她是个好厨师,一向只喜欢吃自己煮的菜,外面的东西她吃不惯,因此三餐都坚持自己做,而这个笨蛋似乎被她的勤劳给吓坏了。
“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这么倔。蓝虎安之若素地坐在地上,一边看报一边沉思。贺狂真沉得住气,他住在水薰这里快半个月了,他居然闷不吭声,连个屁都没放。阿音真是他抓走的吗?这只疯狗抓她做什么,她身上的肉听说比骨头多出好几百磅,想啃她的骨头,他的牙齿会先掉光的。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蓝虎的冥思,他将手向矮桌一伸,乾脆把电话拿到脚边。“喂?”没人回答,他又连喂了好几声,才有个小小、细细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我找水薰姊……”
“你哪位?”时势所逼,他必须先过滤电话。
“我……我是她妹妹……”对方过分的迟疑引发蓝虎的疑心。
“你不是。”汪水嫣的电话他曾经接过,她的声音没这么粗。“说吧!你到底是谁?”
汪水薰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刚好听见他严肃的问话。她心跳加速地蹲在蓝虎身边,想依样画葫芦贴著话筒,却被蓝虎推得远远的。
报复心重的臭男人!她用唇语无言地瞪骂他。
“我……我真的……是汪……汪水嫣。”对方踌躇得太久了。
“你是阿音。”蓝虎大胆假设,对方倒抽气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是贺狂指使你这么做的吗?”
阿音?汪水薰又无言询问。蓝虎拍拍她的脸,肯定地笑著。一见他点头,她马上抢过话筒,吼著:“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打肿你的脸!”说完,她又“啪”地甩上电话。哼,竟敢出卖她!
蓝虎不敢相信地楞了一下才哈哈大笑。汪水薰根本不用他保护,她比他还强悍。
“笑什么?!”她生气地拿走他赖以为生的眼镜。
“你真的很凶。”他笑不可支地搂住她。天,他爱这悍女郎。
***
“好久不见了,心爱的蝴蝶。”贺狂拿刀抵住下楼丢垃圾的汪水薰。他就不信这对贱男女能每分每秒黏在一起,他们总有落单的时候,就像现在。“别动,跟我走,我必须和你叙叙旧。”他一脸甜蜜。
“如果我不呢?”汪水薰冷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希望蓝虎能即时发现她。
“我不会杀了你。”他涩涩地乾笑,“至于你妹妹,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水嫣不在你那儿,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日夜保护她吗?”她压根不信。“你想拿这种伎俩来唬我?”水嫣有红狐在保护,不可能出事的。
“是吗?”他邪邪地哼道,得意地将一串项链递到她眼前。“你该认得这条项链吧?”
她抢过项链一看,脸色瞬间刷白,“你把她怎么样了?”这是水嫣从小带到大的链子呀!
“想知道就跟我走。”他收起刀子转身跳上机车,很快地发动。
汪水薰不得不跟著坐上机车,她的心已经被这条项链弄乱了。水嫣千万不能有事,她千万不能出事!老天爷,求你保佑她,从不信神的她拼了命地在心底祈祷。
“蝴蝶……噢,不,我该叫你汪水薰。”贺狂以极惊人的超速动力穿梭在车阵中,边笑同时还边加速,车子的引擎特意打洞所传出的怒吼声,可以吵死全台中市人。汪水薰不得不承认她怕了,更不想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尤其是和贺狂死在一起。她想和蓝虎厮守一辈子,听他捞叨一辈子也情愿,就是不想这么把自己玩完了。她痛苦地抓著头发,怕自己这一去永远没有再见到蓝虎的机会。
“两个名字都好听。心爱的,你想我叫你哪个名字好?”贺狂俯低身子,高兴地玩著死亡游戏。
汪水薰抓头的手瞬间冻住,她痛楚的神色转阴,很想大声叫他去死。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他沉不住气地大喊。
“蝴蝶。”她既冷漠又生疏,魂魄飘到几万里外。她痛恨蝴蝶这个名字,一如她痛恨贺狂,如果能把所有痛恨的东西都凑在一起毁了,该有多好。
“好好好,蝴蝶配贺狂,蝴蝶才配得起贺狂。”贺狂病态地大笑。
“你没对水嫣怎样吧?”她咬紧牙根嘶声问道。
他扬著首狂笑了几声,倏地回头投给她一记阴狠的狞笑,表情忧郁,脸上的胎记在月光映照下森冷地跳动著。“蝴蝶,我要的只有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汪水薰死死地回视他。他不看路表示他有和她同归于尽的念头,现在两人赌的只是运气。
“你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可是你不诚实,我心爱的蝴蝶。”他一个劲地大笑。
“随你怎么说。”他喜欢怎么叫她是他的事,她一旦开口反驳只会让他越高兴。汪水薰冷冷地瞪著一棵掠过一棵的树木,这里好冷清,蓝虎找不到她一定很著急。近一个月来,他天天盯著她,不准她出门,要出门一定得有他陪伴才行。
有时候他真的有些霸道,有时却又很钝、很憨,他真是个矛盾的男人,可是她却喜欢他。她想,从他不避讳地趴在她肩膀上哭泣那一刻,她就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讨厌鬼了。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时,她嫌他烦;可是他一不在她身边,她又觉得怅然若失,看来她是真的爱上那家伙了。
蓝虎,蓝虎,找不到我,你一定很著急吧!
“别想,不准你想那个男人!”贺狂从后视镜发现她温柔的面容,不禁放声咆哮。“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抢走你,哈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他语带玄机,笃定地大笑。
他的笑声比哭声还难听。汪水薰回过神,神情显得有些烦躁,“还有多远?”她极力想抚平紊乱不安的心,无奈脑海里不时浮现妹妹乖巧的小脸。她会不会很害怕?水嫣的胆子一向不大,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吧,都怪她这做姊姊的不好,是她为她带来了恐惧。
“不远了,我们的爱巢就快到了。”贺狂温柔地笑道。
这个疯子该被关起来才对!她暗咒。
贺狂在一间破旧的小旅馆前停下,四周围十分荒凉,举目望去只看到两、三盏路灯闪烁著,看不到其他建筑物。汪水薰发现旅馆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全被帐棚和重型嬉皮车占满,看来“狂”的喽罗也全跟来了。
“蝴蝶,那个男人摸过你、睡过你了吗?”贺狂突然平静地问道。
“有没有都是我的事?”她跳下车,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还是这么绝情,嗯?”他抬起手要摸她,却被汪水薰冷冷地拍掉。
“我要见水嫣。”她扬著项链。“你抓她无非是想引我来,我想你不会伤她半根寒毛吧。”她其实很害怕,怕得要死,贺狂的个性阴情不定,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你是在试探我?”贺狂狂乱的眼眸里燃著两簇烈焰,“你知道我不会。她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伤害她。”他的蝴蝶真美。
汪水薰漂亮的丹凤眼毫不畏惧地高高扬起,小巧、精致的嘴唇轻轻地斜著,她已能坦然地接受他热烈的审视,这以往让她胆战心惊的疯狂眼神再也不能干扰她的心了,噩梦也该远离了。
“你的梦话说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累?”汪水薰坚定地告诉他。
“什么叫做放弃?”他暧昧地伸出舌头舔著自己的厚唇,笑笑地反问她。
三年不见,她出落得更美、个性更倔,胆量也比以前更大了。好,太好了,这让他比以前更渴望她了。
“我不怕让你知道水嫣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谁敢碰她,我就撕了谁。”她阴狠的警告著。
贺狂把玩著钥匙,斜著头打量她,温柔的表情下酝酿著风暴。“你就是这么让人著迷,我的女神。”
“她在哪里?”她再次冷冷地问道。
“三0六。”他朝旅馆点了点。
汪水薰不想听他废话,飞快地转身即往旅馆里冲。水嫣,老天,她千万不能有事,老天保佑。一口气冲上三楼,她慌张地找到三0六号房,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随即听到细细又破碎的哭声。汪水薰摸黑走进房间,到处找电灯开关。找到了!她屏息打开灯后,马上冲到床边寻找她胆小的妹妹,床上果然趴著一个泣不成声、衣衫褴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伫立在床边的汪水薰发现自己心跳停了。
“水……水嫣。”汪水薰试探地叫著。她害怕……十分地害怕,她这个样子分明像被蹂躏了一夜。
床上的女孩不停的哭著,始终不肯抬头看她。
汪水薰鼓起勇气坐上床,翻过她。“阿音!”不是水嫣,她说不出心里那份释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