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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耶,先开去头前等啦!”老太太替他捏了把冷汗。

  南宫隼定定地瞧着佟澄空,他在等……

  “小姐,妳嘛稍让步一下,妳甘那即个尪呢。”站在同一阵线的两夫妻,均用谴责的眼神看她。

  佟澄空原本不愿妥协,怎奈逐渐加大的光圈,连警告的喇叭也响起了。我的妈呀,是拖拉库的喇叭声。她心惊胆跳,又见南宫隼像豁出命一样,如影随形地跟着,没有避开的打算,心里气炸。

  死王八。“你快死--闪到一边去啦!”她探出身子,认栽地怒吼:“本小姐下车就是了!”

  跑车在黑夜中如一道流动的银芒光速窜向前,在银芒止住的同时,小客车也停住,卡车适巧惊天动地呼啸而过。

  即使是被赶下车,佟澄空还是不忘礼貌的道谢。老夫妻见她还有药救,赶紧苦口婆心劝她几句为人妻应尽的责任,甚至免费奉送一大串红艳艳的荔枝,说要给小俩口在夜色中培养感情吃,末了丢下一句“尪某床头打、床尾和”,两老便发动车子离去,全然没发现佟澄空咬着抖颤的下唇,嘴角痉挛。

  她、绝、对、不、要、再、跟、那、只、猪、讲、话,绝--不!

  “还不过来?”为防她重施故计,南宫隼化被动为主动,急急走来一把拉住她就走。

  “老夫妻送的?”他指指荔枝,见她脸色发青不答话,坏笑又起,“对了,老夫妻临行前祝我们早生--”

  佟澄空立刻摘下两颗荔枝,使劲塞进他嘴巴里。

  果然如他所料,佟澄空的脾气其实很好抓,太透明了。

  南宫隼含着荔枝哈哈笑着,推她进车里。跟着上车后他并不急着开车,反而不疾不徐吐出荔枝,优闲万状地剥着皮。

  吃完一颗,他将剥皮的第二颗荔枝拿在她眼前摇来晃去,“很甜耶,要不要吃?”

  热气在体内闷烧,熏得佟澄空头昏脑胀,眼前她只想快快回家洗个冷水澡,平复一下心情,睡一顿好觉,然后明天--

  喔,杀了她吧!明天及往后的数天,这只猪都不会消失。

  ※ ※ ※

  拉风的黑色重型机车如箭离弦,轻巧地穿梭在车阵内,滑向“变月广告”公司门口,徐徐停住。

  “谢谢你的便车。”佟澄空跳下机车,脱下安全帽,用手理了理乱发,边将帽子塞给机车骑士。“拿去啊!干嘛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瞪着我?”

  阿金气闷地接过,转身将帽子绑在后座的置物台。

  “小姐,妳确定这是便车?”这些日子为了载她小姐,他每天都得提早一个小时出门,实在很累。

  “别这样嘛,朋友有难同当,北投和阳明山不就是一线之隔而已。”佟澄空弯下身子对着后照镜拉拉刘海。

  “这条线起码隔了三十分钟车程,而且不顺路。”阿金从车厢里拿出红色背袋丢给嘻皮笑脸的人。“妳到底什么时候买车啊?没钱我可以先借妳嘛,不还也没关系。”他哀声叹气地停好车。

  “快了、快了。”才两、三万块,随便凑也凑得出来。这几天都出外景,东奔西跑的,她是怕得也气得忘了选车这回事。

  “来回奔波了一个多用,妳天天答这句。”蹲在车后锁车锁,阿金低沉的嘟哝声满是掩不住的抱怨。

  佟澄空相当不快地欺近他,狠拍他头一记。“喂,今天如果我是温蝶蝶,别说是半个月了,就是半年,从北投载到桃园,我看你都无怨无悔。”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走向公司。

  阿金一阵脸红,快步追上她。“当然不一样,哥儿们和女朋友差别很大。”

  “见色忘友。”佟澄空不平地随意瞥着,小嘴忽而微愕地张大。“老天,脸又红了耶!”她取笑地拍拍那粗糙的脸皮,一脸狐疑,“怪了,这么厚的皮不借助酒精发酵,怎么会红的?”

  “嘘,小声点。”推开她作怪的小手,阿金俊朗的眉宇之间多了一条皱折。

  “没用的家伙。”佟澄空停在空荡荡的走道上,猛力拍他背一记,使得措手不及的男人向前跟跄了两、三步才稳住。“昨天在‘群魔乱舞’死命拉着我哭天抢地的人是谁?”她淡淡地奚落着。

  恼羞成怒的阿金,左右张望一下,确定没人听见,眉毛一竖不悦地瞪向她。佟澄空有恃无恐地环手等待,那直勾勾盯着他的眸子圆瞪如铜铃,澄澈明亮,既不闭亦不躲。两人就这么互视许久,阿金见公司陆续有人上班,才自认倒霉地脸一沉,忿忿的往外走。

  真的生气了!

  “喂……喂……”佟澄空随后追来扯住他,阿金不愿就此罢休,径自走他的。“对不起嘛,我只是一时口快,也可以说是替你着急啊。”她横在他面前又打恭又作揖的,频频求饶。

  阿金阴阴地凝视她,“妳是怕我一怒之下,不让妳搭‘顺风车’吧!”

  佟澄空闻言马上翻脸,气冲冲的往回走。“再也不要理你这个王八蛋了!”

  居然把她当成那么现实的人。枉费她当他是好哥儿们,怜他一片痴心无处发,经年经月晃荡在“群魔乱舞”里醉生梦死,所以固定一个月腾出一天,约他出来谈心,费尽唇舌开导这个懦弱的男人,免得为情伤神的他哪天一时想不开。

  他也不想想,四年来听同样的内心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惨无人道的酷刑,她算是好心了,非但不曾表现出不耐烦,还时时鼓励他放手去追、勇敢去追。

  他以为她为何不时和温蝶蝶杠上?几番容忍她的挑衅而不宰了她?温蝶蝶喜欢和谁在一块,干她屁事。

  “澄空。”杂乱失措的脚步声,慌张地尾随着大动肝火的佟澄空跑。

  他们两个在拍连续剧吗?一下子男的气冲冲掉头就走,女的赶来赔罪;现在的情况则完全相反,那位看起来活泼又有朝气的男人见佟澄空甩头而去,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随即追了过去,挡在她前头,不畏旁人眼光当街拉拉扯扯,像对斗气冤家。

  南宫隼倚在对街,冷冷笑了笑,没想到大清早就能欣赏到这么精采的画面。昨晚住在公司检视外景部分的毛片,似乎是明智的抉择。

  那名男子大概就是那个盛传和佟澄空从往甚密的广告AE了,两人看来颇登对,同样年轻富有朝气,气质相近。

  南宫隼看到脸色愠恼的佟澄空在男子左求右求下,终于不情不愿的释出笑容。

  佟澄空从未这么对他笑过,而他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曾经紧紧拥她入怀,温存地爱着她的男人。

  这名AE先生晓得自己的女人和他有过一夜激情吗?胸口涌起一股陌生异样抽痛和蚀骨的酸味,南宫隼难解抑郁的直盯着笑脸粲然的佟澄空,不小心闪了神。

  那个缤纷有趣的夜晚,他捺着性子吃完一大串荔枝充饥,佟澄空始终没再与他说上一句话。即使是载她回到家,她也是不吭半声掉头就走。往后几天,不管他如何想尽办法想诱她开口,她都打定主意不理他,总是闪到一旁观看其它人的工作情形。

  幸好佟澄空的求知欲十分旺盛,偶尔会绕着他东看西看,看他如何运镜、取角,看到兴头上时才会发问几何,解他愁闷。

  是他天生少欲寡求,还是不知不觉学会容忍?对佟澄空,他又是怀有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不然为何她给的这样少,他却可怜的觉得心满意足。

  这份悸动不曾有过,渴望日日见到她的那份牵绊亦呈绝无仅有。难道这就是他在寻找的那种不曾有过、促使自己安定的感觉……是吗?是这样吗?

  无来由的,南宫隼感到恐慌。玩了一辈子,从没想过为谁定下心,也从没想过他会为谁牵肠挂肚的,将近一个月追着同一个女人跑,更是稀奇。

  追?他曾经认真追过女人吗?

  没有,根本就没有!照这种情势演变下去,莫非哪天他会昏了头为证走进教堂?

  不!一记青天霹雳打进心底,南宫隼既惊且惧地凝视佟澄空,见她笑着抚摸那名男子的脸,脸色不自觉发青,脑子却拒绝接受那股难受的滋味。

  难道这就是吃醋?不行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会不会是因为佟澄空对他的态度与众不同,他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又不甘心被冷落,成天绕着她转,因而耗费太多精神在她身上,无形之中她在他心底有了分量,而且不轻?

  南宫隼脸色大坏,猛地转身入大楼,回转前他阴郁地瞥了那对嘻嘻哈哈的小俩口一眼,险点冲过马路杀了那个男的。

  “拜托,别杀了我。”苦口婆心解释兼道歉完,阿金哀声请求。

  “下次你再怀疑我的人格试试看。”佟澄空泄恨地掐住他的脸,一笑。

  “痛……痛啊!”

  “才怪,我又没使劲。”佟澄空拉他退到一旁,正色道:“苦苦暗恋温蝶蝶将近四年不累吗?拜托你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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