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让你告诉他,是因为他的态度若即若离。现在你既然下了决心,应该就表示他给了你什么承诸或保证吧!”玩味的笑声穿越线路而来,清清楚楚地飘进孟葵耳裹,脸红了她的脸。“女大不中留了。”
“爸……”孟葵娇喷。
多么奇怪的感觉,彷佛孤傲的小葵仅是转变了个性,而不是失去记忆,他们之间的亲情没有半丝距离,反而比以前更亲密。
“你需要多少时间做准备?”这个小葵能让人一眼看透,不必费心去猜她的心思,她关心周遭的每个人,而且很好说话。失忆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什么准备?”她不懂。
“恢复小葵以前的个性,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人。”所以棘手。
“等我告诉撒旦以后就可以了。”她相信她做得到,只要有毅力,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倒有几分以前小葵的调调。“放心;这次的意外,我会将危险降到最低,你--”
“爸,”她柔柔地打断他的话。“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怎么答覆你这个提议?”
“毫不犹豫地点头。”实际上,小葵会独自揽下缉凶的责任,只身涉险也要找出陷害她的人。舒家老爷三次被绑架,她都一意孤行地参与救援行动,为的是不想老父身陷险境。他一直是小葵唯一在意、会摆存心中的影子,直到她失忆、黑家老二出现,局势整个改变了。
果然。“那么她会如何看待你布置的假意外呢?”她以前坚强得足以逼退所有英雄的光彩。透过这些日子和爸爸、舒义以及季品侬的闲谈之中,她终于了解到爸爸的忧心了,现在的她实在软弱得不像话。
“全力以赴。”孟良直截了当,不再迂回。
“那么,我也是。”她勇气地回道。
※ ※ ※
研读了一个礼拜的资料,孟葵只庆幸以前的自己朋友不多,对人也爱理不理,高兴就说上个一、两句话,不高兴脸一摆,连哼都懒得哼一声。这种感觉很像撒旦,连爸也这么以为。
爸说她对台湾有份无法割舍的感情,因为这裹是妈妈的葬身之所。一定是妈妈在天之灵保佑她找到心爱的撒旦吧!
孟葵绕过竹林,找进不再生气盎然的花园,探了探暗房。都不在,撒旦自从爷爷们和小凝回来了以后,便刻意疏远她,不准她晚上去他房裹找他,白天也不让她接近他。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不想让爷爷他们知道他和她的事。
为什么?他也喜欢她不是吗?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臆测撒旦的心思和行为,只能凭感觉。可是在他连人影都不让她瞧见的情况下,她很难联想到任何可能的答案,也不想老悬著一件事在心底,爸爸已经在催她给他个日期好做准备了。
落寞地走回中庭,忧郁异常的孟葵猛然瞧见站在喷水池那头凝望自己的挺拔身影。
“撒旦。”她急著想唤住他,原先静静伫立在原点的人,一见她快速移动的身影,脚跟一转,飞快地掉头而去。
“小葵。”骆淡凝从屋裹跑了出来,烦郁地拉住孟葵。”炙帝成天不见人影,见了面也不搭理我,你这边好像也不乐观哦!”
回来的首日,骆淡凝就义气地拉著盂葵,说起公平竞争的誓言。她的盛情和既往不究的度量,感动得孟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迭声道谢。
每个人那对她很好,她何德何能?
“没关系,再加油就好。”看她愁眉不屐,骆淡凝温雅地替她打气。
“你也是。”小凝是个好女孩,也是撒旦的爸爸为他挑的新娘,她不该介入的。可是太迟了,她不想离开撒旦,除非他开口要她走,如今只好对不起小凝了。
“听说你有驾照,也有车子在这里,是不是?”
“嗯。”爸爸不想她麻烦别人,央人将她滞放在饭店的车子送回来给她已经三天了,她一直还没有机会使用到。
“我们去台北逛逛街好不好?”她恳求著。
“我对台北的街道不是很熟。”至于开车部分应该没什么问题。克安回来后,一听说她以前会开车,就要她载他出去兜风,那时还是借用山庄里的吉普车。
“没关系,你熟哪里,我们就逛哪里。”这裹实在太闷了。
“好,我去拿钥匙,你等我一会儿。”孟葵快步跑进去,不到二分钟又跑了出来。两个人欢欢喜喜飙了一小段路,直到孟葵想减速向大门口的守卫打招呼,顺便拜托他们放行,却发现煞车失灵。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孟葵心跳加快,为了平缓紧张,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几口气。
大门敞开,且门口两边都是人,不能冒险去撞,但出了大门就是下坡,非常危险。现在的时速高达七十,推小凝下去也不是办法。
呼啸过大门,孟葵看到两边的守卫都吓了一跳,她也知道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蓄意挑衅的人居然会是她。
“小葵,你好勇敢。”骆淡凝咯笑地回头看纷纷追出门口的人,没半点危机意识。
“小凝,压下头,紧紧抱著。”孟葵试图碰撞山壁以减绶车速。
嘎吱、嘎吱……
“发生什么事了?”车子一再摩擦山璧的声音吓白了骆淡凝绝美的脸庞。
“趴下!”孟葵冷静斥喝,神色镇定地注意来车。
骆淡凝被她一声磅礴的厉喝骇傻了眼。小葵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过了这个大弯,她和小凝就没有生存的机会了。再来会是一段笔直而陡峭的山路,山路的尽头是个衔接蓝天的险弯,看不到去路。这段路她太清楚了,捱不过这个弯,唯有命送山谷,必须赌一赌。至少口前这殷路的尽头是一片山璧,生存的机会远比落下山谷来得大,再加上碰撞山璧的缓冲和安全气囊的保护,但愿小凝安然无恙。
“小心!”孟葵腾出手拉她过来,两人一起趴下。
砰!这记惊天地泣鬼神的碰撞声直达九霄云外。
如注的鲜血淌下孟葵雪白的容颜,她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睑,看看身下安好的骆淡凝。
“小葵。”骆淡凝乖乖地趴著,不敢乱动,怕加重她的伤势。
没事,太好了。歉疚而虚弱的杏眸不经意地瞥向车外,浑身瘫软的孟葵惊喜地看到脸色灰败的黑炙拉关车门,弯身探入。
他来了。她微微一笑,启口想说些什么,挣扎了半晌,终究未能如愿,头一偏便失去了意识。
她的笑容像在诀别。全身抽得死紧,黑炙屏住呼吸,心跳停止地检查起她的肋骨和内脏,抖颤的手不敢太用力却越摸越僵硬。
“对……对不起,小葵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惊吓过度的千金小姐在两道恶狠狠的凶光扫来时,突然梗住话。
没断。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抱出昏厥的心上人。“是你怂恿她开车的?”吐纳冰霜,黑家二少阴寒地边退边问。
畏惧于他彰颢于外的暴戾怒气,骆淡凝退缩门边,骇得频打哆嗦。
“赶快祈祷她没事,不然你会是陪葬品之一,我保证。”
第九章
人潮来来去去,有克安、爷爷们和哭得很伤心的小凝,舒义也专程赶来了。他和爸爸、撒旦一样,成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畔。“如果没事怎么会昏迷两天还不醒?”是义爷爷的声音。
“也许只是太累了,小美人不会有事的,放心。”和爷爷含著笑意的声音似乎夹杂了许多担心。爷爷们对她根好,不能连累他们。
“闭嘴,你们太吵了。”冷冷淡淡的音调,是撒旦,他一直在这里陪著她。人太多,她想私底下告诉他,但是找不到机会,该怎么办?
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生死交错的一瞬间,她完全明白。对不起呀!撒旦,来不及告诉你了,也许天意如此,请给我一些时日。只要……只要她诱出那个人,就可以了无牵绊地偎在那双坚毅的黑翼下,和他栖息一辈子。
请给我一些时日,我必须做取舍了。
“醒了!小葵。”占据病床右畔背著光的是舒义,站在他后头临窗而立的人是撒旦。
孟葵缓缓地掀开眼皮,淡然地打量一切。
“小葵,感觉如何?”孟良欺近女儿逐渐苏醒的脸庞。
“嗯。”极为冷淡地,孟葵轻哼。
“小葵,对……对不起。”骆淡凝泪流满面地扑在她身边。
“你是谁?”不能连累“青焰门”任何人,这是她和爸爸先前达成的共识。所以,对不起了,小凝。
骆淡凝惊愕不已。她的眼神好陌生,好像真不曾见过她似的。
“我是小凝啊!”骆淡凝泪眼迷蒙。
“我不认识你。”孟葵疏离地瞅著她。
孟葵这句平铺直述的回答,像颗威力超强的核子弹在病房内爆炸,瞬间夷平了所有杂音。
钱克安不敢相信,小说上才有的情节居然会搬到现实来演。“我呢?你记不记得我,海遥?”好歹这个名字曾陪伴她将近两个月的时光,她总该有种亲切感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