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我的,这块包装布是我特地去布街挑的,好不好看?」
「染色满特别的,有春天的精神。要挑很久吧?」花欣以敬畏之心拿高小女生硬塞过来的礼物,细细品味端详。
这些完美得不像人包得出来的小礼品真的令她感到惊奇,对於自身不擅长也懒得花费心力研究的领域,她向来以崇敬的心情待之。
小女生们喜不自胜地雀咛个不休。被说进心坎里等於心血没白费、技术被肯
定,而且是被一个气质绝佳、职业看起来很高尚的大人肯定,意义非凡。
「有没有搞错......我们的亲卫队居然被女人抢走?」阿劲呆呆走到柜抬,一把将瘫在地上闭目休息的兄弟揪起来分摊错愕。
阿野正想报一箭之仇,却瞟见门外那堆不请自来的女人擅自从车行里搬出小板凳,感情融洽的坐在门口聊得不亦乐乎,潮红的俊脸登时有些难看。
「哟喝,大姐,你到底是谁呀?」阿劲一把捂住兄弟差点发难的嘴巴。
「花雕的姊姊花欣,请多指教。」低首聆听左侧小女生说话的花欣,漫不经
心哼道。
「雕雕的姊姊?」
「花心?」这是什么烂名字?
第三章
「姊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还没九点耶!」
「再跳下去我腿会断掉。外面在下雨,舞池湿答答的,空气又潮湿,跳起来不舒服。」关上木板门,花欣一屁股坐在玄关的红豆杉地板上,冰紫的嘴轻呵僵白的双手。「好冷,今天几度?」
「早上气象报告说今天有一道锋面过来,温度会降个六度左右,大概在十三度,有发布低温特报哦。」
「你把这些热食拿去保温,晚一点当消夜,其它的卤味和生啤酒先拿给男生们解解馋。」和室方向传来宏亮的嬉闹声,耳熟且自在,令花欣莞尔。
「今天只来四个,其他几个都有事。」花雕有些埋怨。「本来想全部介绍给姊姊的。
「四个正好凑一桌,多了就得自备麻将桌。过年期间,你要体恤人家想和家人团聚的心。」这是小雕去美国留学半年後第一次回国,趁寒假回来与恋情正炽的男朋友想会,并要胁品逸将一票情逾手足的哥儿们带到家里,大过年的熟闹熟闹。
这丫头,是怕她姊姊寂寞吗?还是嫌空荡荡的透天厝、近两百坪的家只姊妹俩庆祝新年太冷清?
「嘴巴别嘟那么高,以後有的是机会。在美国闷烦啦?」花欣拉开鞋柜门将脱下来的皮靴收好。
「还好啦,爸妈工作闲暇都会飞来东岸看我。」花雕轻咬下唇,撒娇地挽住姊姊的手。「姊姊,如果我今年没回台湾,你看啦,爸妈今年又临时抽不开身,我又没回来,今年你不就自己一个人过年?」想到挚爱的姊姊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在台湾住,她鼻头就发酸。
以前觉得姊姊很可怕,管她管得严,有时候很麻烦。可是去美国求学之後才知道她有多想念与姊姊比懒惰、比娇贵,猜拳决定消夜由谁买的日子。
阿野低头从闹烘烘的和室跨出来,准备上洗手间,不意瞄见甬道尽头那对背向他,靠坐在一块的姊妹花,并听见学长的马子嗲柔嗓音中的愁悒,也听到那个怡然自得的戏谑声。
「小雕,姊姊从今天起二十七岁了,这个岁数的人应该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然就白活近一把岁数了。你尽管朝自己的目标走,为了这目标你奋斗那么多年,姊姊没帮上忙,但以你为傲,」她疼爱地挑开妹妹腮边几撮发丝。「姊姊不能也不想管你一辈子,那样老得快,好吗?」
「可是我们都在美国,你一个人在台湾不会无聊吗?不然你也来美国读书,我攻学士学位,你攻硕士学位,姊妹俩有伴,如何?」花雕突发奇想。
「饶了我吧,小姐------」花欣惨哀向妹妹。「我老了,禁不起繁重的课业压力和教授的白眼。经常熬夜打报告,会短命的。」
「乱讲,你们公司还不是很忙,你现在还不是时常通宵加班。我去美国之後,好几次半夜三四点打电话回来你都不在,一定又陪水笙姐睡在公司了。」
「老天,敢查我勤,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花欣佯怒地抬手轻敲鬼灵精的妹妹一记,姊妹俩有默契的爆笑出声。
六岁的年龄差距,使花雕对这个因父母调职美国,而毅然一肩扛起督导妹妹课业重职的姊姊,有著深不可分的依赖。她的成长过程,姊姊是唯一全程参与的人,她在她心中有著极重要的地位。
「反正姊姊水远不会老,永辽丽质天生,看起来永远都像二十岁。」花雕嘴甜的决定完,死命搂紧受宠若惊的花欣。
「大过年的,谢谢你诅咒姊姊。如果姊姊六十岁的时候看起来像二十岁,不成人妖了?」姊妹俩眸光闪砾,交换愉悦的一眼,开心地搂笑成一团。
「阿野,你石化啦?我们三家还在等你一家!」
「你叫魂哪,一台一块的卫生麻将,谁教你拿命在搏啊,白疑。」阿野开步朝甬道另一头转去,棱角鲜明的嘴巴隐含一抹他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的笑意,不过心情有一点不同了,至少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不会像对其他女人一样全然排斥。
原来做姊姊的心情和做哥哥的心情一样,表现方式不一样罢了。还是女人恶心,那么恶心的话,打死他也不可能当著阿灵的面说,可是意思差不多了。
嘴角上扬的弯度更高。
「姊姊,他就是对女人过敏的阿野,人其实很不错。姊姊见过吧?」两姊妹听到吼声同时回头。
「碰过三次。一次是偶遇;一次之去美国前,某人的男朋友托我带东西给女朋友,据说是圣诞节礼物;一次是回合湾前,某人的女朋友托我回礼给男朋友,以及他周遭的亲朋好友,据说也是圣诞节礼物呢。」
头垂垂的花雕很难忽略她话里的嘲弄。
「对不起啦,这样比较省钱,谁教你刚好到美国玩嘛。」花雕乾笑数声,赶紧转移话题。「怎样,阿野人不错吧?」
「有趣的小男生。」花欣低声沉吟著拆开发髻,将一头齐肩的大波浪散下,懒懒耙梳。
「小男生?阿野没那么小吧?我记得他好像......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岁了......」「二十五啦!」
姊妹俩闻声抬眼,只瞧见一截没入和室的蓝色牛仔裤。
「雕雕!亲爱的学长的马子,我们快渴死了,你在哪里?」
「来了啦!」花雕匆匆接过花欣手中的袋子,跳起来奔向和室时一面补`充:「姊姊,叫我雕雕的就是阿劲,我先把补给品提去给他们,你快来哦。」
花欣揉著额头,靠向鞋柜闭目休息,直到身子感觉到有些凉意,才一脸慵懒起身。走过还算整洁的大客厅,头半探进灯火通明的和室内。
原本色调营造出来的暖柔气氛,被沸腾喧闹的阳刚咆哮声烘托得更形温馨,这种盛况在阴盛阳衰的花家是极为罕见的。刚从酷寒湿冷且因过年返乡而人车稀少的雨夜中冻回来,家里这一室的温暖特别吸引她伫足、沾染,甚至融入。
「红中,白摸!」一只刻著红色中字的麻将敲下,室内一片哗然。 「我咧,有够邪门!阿野你刚刚是不是跑去换女生内裤,我们等一下脱下他裤子检查看看。」
「我听你在放屁!」
「今年是阿野的年,运势很强。」
「学长讲话就是这么实在、中听;天助我也,五连庄,哈哈哈哈哈哈......」「那就祝龟毛野今年顺利开荤,泡到第一个马子,别年年贡龟,一贡二十几年,丢尽我们这帮兄弟的脸。」阿劲倾身拍拍笑声冻在嘴角的兄弟。
「我去你的!阿郎,你闪开!」长腿弓起,跟著呼喝声踹出。
这挂男孩子都是以拳脚功夫联络感情的吗?花欣唇畔漾笑,从斜倚的门框挺起娇躯。
「阿野、阿劲!今天是大年初一耶,你们这些臭男生玩就玩,嘴巴干嘛那么坏。」
花雕赏荤腥不忌的难兄难弟一记白眼,端著托盘从和室另一头钻进来,坐在亲爱的男朋友身旁,一一分送啤酒。看见门边转身欲去的人。
「姊姊,进来啊,这些人你都认识的。对不对,杨品逸?」手大方勾住面色见腆的男朋友。
花欣原想上楼泡个香喷喷的澡,洗去身上黏腻的汗水味,再下来会会一票男生,现下经粗线条的妹妹这么一叫,只得作罢了。
纤巧的裸足一踏上和室地板,喧闹的室内立刻静悄悄,生怕唐突了佳人。
「新年快乐。」花欣倾身抓起鸭血咬著,并纳闷男生门突然变斯文。「吃啊,别拘礼了,这袋零嘴要是吃不完,一样得劳烦各位打包回去,吃吧!」
大男生们欢呼著一哄而起,粗鲁的手争先恐後的探望托盘上的小菜,室内旋即恢复活络嬉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