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你的雷郎出的好主意,你自己问他。”雷郎?她叫得可页顺口!不过他倒是不反对有这么个表面上慢不经心,其实脑子比谁都精明的女婿。
孙拂儿因他的调侃而红了脸,悄悄的将孙千手拉走,等拉开了段距离,才低声咕哝:“你……你会不会反对?”
“反对什么?”孙千手玩味的笑着。
孙拂儿不依的扭着身子,频频推他,“爹……”
“你这丫头,明知道爹一向无法拒绝你的要求,你啊!”他宠溺的点点她小巧的鼻头。“被爹宠坏了,竟然敢偷偷去舞榭学武,没事在屋顶上东摇西晃,还和人家私订终身,完全不把我放在眼底。”
“你都知道了?”她倒抽了口气,“是青青说的?”
“不必她说,爹自然知道。”他只是不想女儿闷嚷,却没想到她一再造次。算了,他年纪也一大把,没什么心力有管她了,还是交给雷老弟去看管来得省事。
“你不反对罗?”她为自己可期的幸福笑逐颜开,心里那颗重得不能再重的大石头慢慢地被推下了无底深渊,再也烦不着她了。
“女儿,他是个人才,你可得好好把握。”孙千手担忧的叮咛着。
“爹别担心,女儿不会让他跑掉的。”她有十足的把握。
“就怕你栓不住他。”雷廷昭太难捉摸了。
“拂儿,你们谈完了吗?”难以捉摸的人现正不耐烦的朝他们走来。“乔兄已经被你刚才凶悍的模样给吓跑了。”
“天仰哥走了?”她直觉的跑向竹屋前,果然空空如也。
“先把她交给你了。”孙千手说完,双足点地的凌空而上,就要离开。
“爹,你去哪儿?”孙拂儿急忙喊住已跳离他们甚远的孙千手。
“上长安找你乔伯伯请罪去。”他的声音融于空气中,慢慢地化开。
“走吧!”雷廷昭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她急急的追了过去,勾住他的手臂,“去哪里?”
“回洛阳啊!”
第九章
“这么说,雷公子早就知道乔总管的身分了?”赵青青听完孙拂儿所见所闻的一切后,对夫婿的侠义之风既敬又爱,心头暖呼呼的。
“他知道。”孙拂儿没好气的瞪着亭内的圆柱发呆,“他就是知道,才会故意将爹和乔天仰引到竹屋。”虽然雷廷昭始终不承认那洞是他挖的,但她却深信不疑。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种无聊事,想邀她到竹屋作客,只消对她说明事情的经过就好了,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答应,又何必拐了一大圈的诱她上当?
“原本我以为老爷会极力反对你和雷公子的亲事,没想到恰好相反。不过话说回来,谁又知道老爷会是多年前人人称颂的侠盗呢。”
“爹也真是的,竟然瞒我们这么久。”最教她气愤的是,雷郎知道的竟然比她还多。
“乔总管不也是?”想到绵绵最近形容樵悻、病恹恹的模样,赵青青就好难过,“绵绵自从被他厉斥一顿以后,整个人都消沈了。”
是喔!青青没提,她倒真忘了绵绵。“天仰哥的本性其实不坏,只是……
“对你用情太深。”赵青青接道。
“再也不会了,他现在避我如蛇蝎。”他不是飞也似的逃回家去了吗?
“避你如蛇蝎?!”乔总管那么冷静的人会被拂儿吓到?她到底做了什么?赵青青好奇极了。
“别大眼瞪小眼了,他只不过是被雷郎稍稍的打了一掌,输得有些不好看而已。”总不能说他对她有些失望,甚至大失所望,以至于绝望吧?
“以乔总管的武功,雷公子竟能打他一掌?”赵青青啧啧称奇,“雷公子或许并不只是市坊所流传的风流人物喔!你似乎捡到个好夫婿了。”
“青青,你和爹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说什么他是英才,要好好把握,说得好像我多配不上他似的。”孙拂儿被激怒了。
“拂儿,你到雷公子不也挺有情的,到底在气些什么?”她不懂,拂儿的怒气何来?
“青青,我……我总觉得雷郎是被我逼婚的。”这些天她在家里想了好多。从五年前巧遇雷郎,到前些日子竹屋的天天相处,她思而想后,总感到不对劲。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从头到尾都是她一相情愿的投入雷廷昭的怀抱,嚷着要他负责、要他娶她,他才勉勉强强的点头,甚至连个订情的信物都没给她。她……她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若是雷郎另有心上人,这不是拆散人家的姻缘吗?
对于雷郎的感情她始终觉得不踏实,像踩在云端,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唉!吵吵闹闹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真情挚爱?
“拂儿,你多虑了。”赵青青极力安慰她。奇怪,好端端的,拂儿怎会突然犹豫了起来?这不像她的性子。
“不,我不是多虑。爹和娘的事让我有了警惕,我怕……真的怕会像爹一样,不小心破坏了人家的姻缘而愧疚一辈子。”她苦着脸,忧愁至极,“雷郎或许另有心上人,却被我从中破坏了。”
“你想太多了。”拂儿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我不以为雷公子是个意志薄弱、可以被人呼来喝去之人,他待你的与众不同,难道不能安抚你的心吗?”
“他是待我与众不同,特别会惹我生气、动怒,但我要的不是这些。我希望能了解他、接触到他的内心、为他分忧解劳、尽一切妻子应尽的责任、享一切妻子所独享的温馨,而不是一天到晚和他大眼瞪小眼,为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而怒火中烧。”她想要雷廷昭的真情挚爱,这种要求很普通,并不过分啊!
“拂儿……”赵青青动容了。
“我……我很喜欢雷郎,可是我的心里充满不安、恐惧和……”孙拂儿叹口气,望向水池里的鸳鸯,“无名的痛苦。”
“痛苦?”她一且以为拂儿和雷公子相处得极为融洽呢!怎会……
青青不会懂的,爹虽然花心,对青青却疼惜、珍爱得很,哪像她整日为了雷廷昭而恼。
“他甚至还没差人来提亲,我真的不知道这段姻缘到底是真是假。”孙拂儿愁眉苦脸的紧抿着唇。从竹屋回来已有月余了,爹也数度往返于洛阳和长安之间,可是雷郎为何始终不差人来提亲呢?
原来如此。她说了一大堆就是急着进雷家门、当雷家人,唉!女大真的不中留了,有了夫婿使忘了爹,赵青青为夫婿喊屈。
“拂儿,你的性子真是越来越瞥扭。是不是因为雷公子这些日子押镖不在,所以闷得发慌了?”她轻轻的叹气。
“才……才没有。”孙拂儿愁苦的面容一扫而光,忽而害羞了起来。还是青青厉害,一眼就看穿她的无聊。
“既然你急着入雷家,乾脆我差人上雷家提亲好了。”赵青青玩味的笑道。
“青青……”孙拂儿又羞又怯的瞟了她一眼,随即害躁的瞧着地面。“你别闹了,人家才没那个意思。”
“喔,是吗?”她刚刚还患得患失的吐了一大堆苦水,现在就不认帐了?
“哎呀!不和你扯了,我要去找绵绵。”她轻跺了下脚,掩着绯红的脸疾疾而去。
赵青青的微笑随着她的背影而消失。唉!其实她早有耳闻雷廷昭和钱银绣交往过甚之事,所以当拂儿告知她,她与雷廷昭私订终身时,她便以老爷为藉口,希望打消拂儿的念头,哪知拂儿非但不听,还越陷越深。
以拂儿和钱银绣的交情,再加上她爹娘的事为借镜,只怕当她得知这件事时,会宁可退让,也不愿让钱银绣伤心。拂儿一直以为她比钱银绣幸福得多,她要什么有什么,不像钱银绣一切都得靠自己。如果让拂儿知道钱银绣和雷廷昭的事,她一定会痛苦自责、内疚不安的。唉!拂儿表面上虽然有些任性、倔强,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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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娘差人去孙家提亲?!”曹竹音手上的茶杯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最后终于落地了。
刚押完镖回来的雷士扬和雷廷旭甫坐不到半晌,便被雷廷昭这天大的喜讯给惊呆了。
“娘,‘慈安寺’的诸神很灵喔!你可要记得去还愿。”雷廷昭稳稳的端着茶啜着,对大家讶然的表情装作没看见。
“是千手兄的千金?”这下子夫人就不会天天为那些空穴来风的传闻气得半死了,雷士扬乐得哈哈大笑,“我和千手兄果然有缘。”
曹竹音可不这么想。那孙家算得上是洛阳首富,听说他们家的女儿相貌极美,才情极好,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淑,这极大家闺秀根本不对昭儿的胃口。
“是不是你对人家怎么样了?”她端起怒容。
“娘,她别对孩儿怎样就已是万幸了,孩儿怎是如此下流之人?”雷廷昭嘻皮笑脸的对着她的怒颜。“孙家小姐仰慕孩儿的英名,所以决定委身于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