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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齐哥哥,车速别飙太快哦。”夏秀对他恐怖的白眼不以为意,挽起展中延进屋。“伯伯,伯母今天在家吗?我带蛋糕请你们吃,我自己烘培的。”

  “儿子,听到小秀说的话了,请务必减速慢行。我晚点打电话向老大哥告罪,”陪罪陪了五六天,儿于蛮横到底,自艾自怜的老父只好放牛吃草。

  展中延正要将大门关上,门猝然被向内推开,展力齐大军压境般逼到老父身前,低头掹瞪他,不言不语,直瞪到如坠五里雾中的老父发了一身大汗。

  “需要为父效劳的地方,你不妨直说。”展中延只盼儿子别以恐怖尊容、魁梧体格惊吓他了,他年过半百,身体机能真的在退化,受不起折腾了。

  “叫叛徒把我的给我,”带火的鼻息瞬间逼近惊恐的老脸。

  “啊?”

  “这里。”夏秀主动帮呆住的展父解围,拿出最大的盒子,递到凶神恶煞面前。“我顺便帮你打了杯果菜汁,加了很多苦瓜,可以退火,不会苦。”

  知他儿子,莫若小秀也!他儿子此刻亟需退火,

  “哼!”展力齐硬是不瞧笑容满面的叛徒,迳自瞪着汗涔涔的可怜老脸,将夏秀递人手中的盒子一抓。

  碰!来去像刮台风,怒火中烧近一个礼拜的蛮人甩上大门,忿忿走人。

  不出所料,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小秀,我们可以下楼了。”接获下人通报,展中延收起不到一半的西洋棋,喜上眉梢。“你力齐哥哥回来了,还记得伯伯交代的话吗?”

  “伯伯有交代什么吗?”夏秀轻挽展中延伸过来的手臂,满眼狡黠。“力齐哥哥不是刚加班回来吗?”

  “好孩子,这些年在伯伯调教下,你果然耳濡目染,聪慧得恰如其分,吾心甚慰矣。”事关蛮横大王,展中延不放心又补充几句:“我们不仅要忘记他越野车上的行李,他怎么演,我们最好随机应变着配合他。近来有几项重大工程同时开工,我儿子工作过度,脾气焦躁、火气大,最糟糕的是容易恼羞成怒,说不得,我们要多忍耐。”忍耐。

  “我们还必须忍得很自然,对不对?伯伯。”

  “吾心甚慰矣,甚慰矣!你应该是伯伯的女儿才对呀,得女如此,父复何求。”展中延拍拍她灵巧的头脑,刚步下楼梯,临近客厅的大门正巧轻轻打开。

  “姨丈,我们回来了。”和展夫人呵呵笑着相偕入门,后面跟了个脸色阴阴沉沉的大块头,月见初音以生涩的中文致歉:“阿姨叫力齐哥哥载我们,耽误公事,对不起。”

  “别跟姨丈客套,我儿子精力充沛得很,你尽管使唤。”

  “展伯母、初音,好久不见。”

  “你好。”月见初音闻声甜笑僵住,仰脸凝睇着展力齐,脸上闪过忧愁,

  “小秀,你今天要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展夫人惊喜地小跑步过来,拉着她东摸摸西看看。“快考试了,你准备得如何?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上夜大后,回到家大概要十点半,以后可能要假日才能回来看伯母伯父,还有力齐哥哥了。”

  踩着重重的脚步,帮忙将两个女人十来袋购物听得提上去,展力齐闻言在楼梯中间一顿,恶狠狠地瞧着楼下某颗不知死活的脑勺。

  “你以前不是都由力齐和他那些明友,或者老大哥接送上下课吗?”因为对小秀搬家一事知情不报,惹恼了儿子,展中延决定将功赎罪,尽可能帮脸色难看到极限又与小女生闹睥气的别扭儿子发问。

  “学校离捷运站很近,通勤很快的。”夏秀凝视手上的茶,看着茶中那张淡然的脸。“总不能麻烦哥哥们和司机伯伯一辈子,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国中最后的一学期勉强毕业后,她在展家待了两年,因为力齐哥哥担心神心涣散的她无法上课,答应展伯伯接手的营建公司又忙。那两年,如果可以,他就带着到她到各个工地去监工,就算让她在一旁搬砖块玩也行,只要能让他看见她;也唯有亲眼看着她,他才能安心。

  直到他觉得她应该上高中了,才安排她上夜补校,理由还是他不放心。

  白天他依然带着她全省、甚至出国监督工程,笑着看她头戴工程帽、砖块到处搬,晚上才和七壮士哥哥们或司机伯伯轮流陪她伴读,不知力齐哥哥怎么跟学校沟通,他们几位整整伴读了三年是事实,那是何其漫长的三年呀,盛情难却的她,除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早日独立,想下到更好的回报方式了。

  乍然失去挚爱的哥哥,是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无依感,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堆亲人,而且都是很好的人呢。虽然双亲远在异国,归期不定,她并不孤寂。偶尔也会想起十四岁那年,也依然感伤,但她相信日子会愈来愈好……

  “我预计等时间宽裕了,还要去学开车,然后自己买辆车子来开,就不必麻烦大家了。”夏秀笑着补充。

  到底谁说她是麻烦的?正要上楼,展力齐眼神倏沉,缓缓扫视展父与展夫人。

  被人逼迫不得不走,跟自己翅膀长硬走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他虽然对他老子隐瞒小秀搬家的事很不满,但也知道死头子是真的疼小秀,何况她背后有他儿子撑腰,谅他也不敢委屈她。难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力齐表哥?”站在楼梯顶端的月见初音轻唤着底下的大个子。

  “力齐,初音在唤你,你没听见吗?”展夫人对展力齐比比楼上。

  “我自己若会开车——”夏秀侧转头,直视停步不前的展力齐,对他笑得温柔又无奈。“力齐哥哥和其他哥哥们就可以把时间留给女朋友,早点成家。”

  展中延面容和煦,眉开眼笑地瞧着夏秀沉静的侧睑。由眼角余光发现对座一双近乎老谋深算的审度眸光,夏秀浅浅一笑,无畏无惧地回眸迎视。

  “还是女孩子家心细,小秀的顾虑很周到呢。”像是满意极了,展中延慈爱地倾前拍拍她。“我家儿子三十二岁了,早该定下来生个胖小子,让展伯伯早点含饴弄孙。臭小子,你听到了吧!”

  “老爷说的有道理。”展夫人怜惜地拉起夏秀双手轻轻拍抚,柔声笑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是该各有自己的交友圈。力齐,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小秀着想,别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害这孩子老以为是她耽误你们几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你说对吗?小秀。”

  感觉背后的逼迫感未曾稍减一分,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夏秀只好转头迎上展力齐终于肯看她却是迹近刺探的犀利冷瞳。唇畔浅泛一抹苦涩的笑,她轻描淡写道:

  “是呀,会有压力。”

  真的是她吗?可能吗?小秀为何不说?展力齐状似不经心,瞥了眼展夫人热切得很温婉的笑脸,冷淡的瞳眸锐光一闪,接着扫向满眼无辜以示清白的他老子。大略得出心得后,展力齐调回寒冷的眼神,拾步上楼,态度冷硬地抛下一句:

  “本少爷不是三岁小孩,我的终身大事自有安排,不必列位操烦。”

  展中延决定小小修理一下狂妄任性的好儿子,对夏秀语带鼓励道:“先是搬出去住,接着自行上下课,再来,小秀打不打算辞去工作?”

  “小秀打算连工作也辞了吗?”展夫人讶异。

  已经上楼的展力齐,又碰碰碰地飞冲下来,他满睑狰狞,急喘喘瞪着兴风作浪的死老头,并屏息以待。

  “其实我在力齐哥哥的公司只是工读生性质,无所谓辞不辞职。”那也是方便力齐哥哥就近照料她的简单工作,可有可无。

  “费话少说!你到底辞不辞?”展力齐慌得忘了自己正和对方冷战。她最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旦他豁出去,大家就难看了……

  展中延很高兴自己陪了一晚的笑脸,有机会扳回一城。笑眯眯地捋狮须道:“只是工读生性质啊,不妨独立彻底一点,别做了吧,伯伯帮你安插工作。”

  “你伯伯说得对,女孩子家已经二十岁,是可以考虑换个体面的工作……”

  展力齐无法吼展夫人,只好冲着老父爆喝:“死老头你闭嘴哦!”

  展夫人愕然歇口,看向丈夫、展中延无奈地摊摊手,表示家教不严,老父深感羞愧,但爱莫能助。

  “我不想辞职,除非老板开除我。”夏秀帮忙缓颊,仰头望着展力齐的怒容,悠悠保证道:“那个工作环境我已经很熟悉,相处三年多,和同事们感情都很好,我会舍不得,所以不想离开。”

  这还差不多……“你上班最好别打混,别以为老板心肠好就不会开除工读生!”临去前,展力齐狠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与笑意盈睫的小芳邻各两眼。

  “时间不早,留冰树一个人在家不好。伯父伯母,我回去了。”夏秀走到楼梯口,向上面轻喊:“初音、力齐哥哥,我回去了。有空请过来坐一坐,我后天下班再做小点心过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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