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爷……”
“去忙你的,这儿不必招呼。”狄听风和善的摒退一脸谄媚的店主,两颊生红地转向俯在龙胆前细细拨弄的风恋棠。“姑娘,你还记得我吗?”她娇柔如莲荷的脸庞,少了那日不寻常的瑰红仍旧美得惊人,可能是印象太深,他竟日夜梦着她。
风恋棠放下龙胆,淡漠的掩起裙摆跨出门槛,投进熙来攘往的大街中。由余光中瞥见他尾随而来,后面跟一堆浩荡的侍从,俨然是王者出游的招摇之姿却可笑得不自知,她心生了温恼。
特意拐进幽论的暗巷里,风恋棠静候在阴影处。
尾随消失在街角的一截湖绿色衣摆,狄转风急急转人暗巷,冷不防被一双沉静的美眸钉在原地,年轻健康的脸庞微微发烫了。
风恋棠先轻鄙地瞥了眼疾步追来的侍从,才淡淡的回眼瞧他,“没人跟着你,你便无法出门吗?”
“你们在外头候着。”狄听风脸上的红潮被她嘲弄的语气羞得更深,浑身不白在地挥手撤离一班随从。“师父说姑娘医技精湛,舍妹日昨不知何故身染怪疾,可否请姑娘过府看看舍妹?”
欢休到底是何居心?她绝不想再见到他,但这却是被池弄波的天赐良机,风恋棠心生犹
见她眸光烩动不定,似乎是十分不愿,爱妹心切的狄转风有些焦急了,““如……:如果姑娘不乐意,在下自然不好强求。只是观云的痛势逐日加重,爹遍请名医都没人能减去她丝毫痛苦,连御医也没能……”
与欢休之间的牵扯,改变不了池弄波必死的事实,她要一探虎穴。
“带路。”生冷地打断话,她转身步出,看也不看王府华丽的朱红轿子,,衣袂翩翩地掠过一班侍从眼前,那清丽的艳容与绰约风姿看得所有人两眼发直。
狄转风大喜过望,健步追了去,这回学了乖,指示侍从远远落在后头,不愿徒惹伊人心
原本双靥红润的娇俏娃儿,禁不住数日病痛的折腾,水灵灵的双眼凹陷泛黑,干瘪的形容若经霜早凋的芍药,看得心疼如绞的八王妃泪流不止。
“欢休,连你都诊断不出云儿的痛,还有谁能够解?”自京城火速赶回的八王爷简直震怒了。
他只能解毒无法医病,王爷不会不知。他一再重复的问话只是宣泄情绪,欢休笑笑地保持沉默,把玩由上好汉玉精雕成的鬼工球,那优闲的模样看得心焦不已的八王爷直跳脚。
“欢休,你快想想法子救雪儿呀!”执捧女儿瘦弱的手腕,雍容的王妃哀声泣求适巧堵住八王爷险些脱口而出的厉斥,那必然会造成不堪的后果。
“欢……休……”娇柔的郡主苦痛难耐,嘤嘤低咛,渴望心上人的悉心呵护。
紧拾着绣绢小心替爱女拭汗的八王妃不顾尊卑地恳求出声:“欢休,你……你可否进来让云儿看你一眼?”
“欢休为自己浅薄的医技惭愧,也为无法替郡主分担痛苦感到难过,郡主需要的是精通医术的大夫,请王妃原谅欢休无能。”欢休婉转回拒。切脉是一回事,要他坐在榻边低声下气哄那位刁蛮的郡主,不如赐他死,他还会痛快接受。
“娘……我……要欢休……”粗嗄渴切的哀求彷佛欢休是救命良药,病重的娇娇郡主一心想依附梦中人以减轻病痛。
“好,云儿别急。”傻雪儿径自一头热,不管欢休怎生瞧不起她,他都必须回报云儿的一往情深。王妃老泪纵横,轻拍女儿渴求的手安抚着,温柔的神情丕变为丑恶的狰狞,为了宝贝女儿她什么都会做。
“欢休,本宫命你进房来陪伴云儿。”她端出王妃的架子。
“男女有别,何况郡主是闺秀之躯,欢休担心自身的污名贻误郡主一生,恕欢休不能从命。”欢休似笑非笑,叛逆的热血已被一句高高在上的差遣撩起。
“放肆!”竭力隐忍着怒气,八王爷终于被他不知好歹的傲态惹恼。“你要拂逆本王到几时?云儿好歹是娇贵的千金体,你不过一介狗奴才,谁准你这般嚣张?”
狗奴才?呵呵,多贴切的词呀!俊脸一片阴沉,欢休容忍地经笑两声,“想来王爷被郡主的病情惹躁了心绪,欢休还是别待在这儿教王爷烦心,属下先告退。”
懒得修饰怒气的欢休挥袂转身,八王爷从他僵沉的背影为时已晚地发现,他与欢休之间的裂痕已扩大到无法修补的局势,两人的主从缘分尽毁于一时失控的辱骂中,再也无法修补。养虎终为患,欢休尚未除去愁情不是吗?是该杀一警百了。他可惜地暗叹。“爹,大夫来了!”狄转风先欢休一步,兴匆匆地推门而人。“师父!”风恋棠随后跨入金碧辉煌的绣阁,恰与欢休错身而过,很不想,却情不白禁还是看了他。那双谜一样的凝眸亦深沉地注视她,欢休的表情虽阴傲无比,斜扬的眉梢却莫名的让她产生他很恒意的错觉。
是她不够自制地将纳闷写在脸上,还是欢休一样知她?当他以稳健的姿态与她擦身而过那瞬间,他竟随意改变身上甜郁的果香,飘散出一股清新似山泉的凉香,其间夹杂着青草香,戏弄地提醒她别忘了五天后的中秋夜之约。
不受控制的耳根子无名的发烫,风恋棠怕她一辈子也志不掉那股属于私秘的清凉香气
那一天一夜的恩爱,终止于她绝然离去的拂晓,曾被焚燃的身子深深烙印满他的气息与香味。的野心。与其说他是帮了她,不如说他是为了某种她仍查不出的目的不得不帮她。她一直有
这名狂傲的男子从头到尾,都是以嬉戏的心情在对待她,他并没有心,有的只是他自己种强烈的直觉,觉得他接近她不单单是为了愁情的消息,还有一些别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在策动。
“风儿,她是谁?”八王爷锐利的老眼破人门的绝色惊亮。
“师父让我请的大夫。”狄听风痴迷的眼一直离不开风恋棠身上,同样心醉神驰的老王爷看得分明,得体的收抬起非分之想。与儿子争人到底是难听,不过放弃这等人间绝色也实在可惜……
“民女风恋棠,见过王爷。”风恋棠草草欠身,那婀娜的体态逗得老王爷益发春心荡漾,也不细问她与欢休如何相识了,连片刻而被欢休惹恼的事也志得一乾二净。
“免礼。”抗拒不了美色诱惑,八王爷不甚在意美人的无礼,急切上前想扶起她,风恋棠拂袖越过他,直人绣榻。
杀了池弄波以后,反正了无牵挂,干脆替天行道顺便清去早该作古的采花魔。
明显感受到风恋棠僵沉的不悦,狄听风也为文王性好渔色的个性汗颜,身为人子又不能大逆不道,只有无言以对。
“风儿,她真是大夫?”风恋棠太过年轻、貌美的仪态,萌发王妃的慎心与不安,语气不自觉强调出贵贱之分的鄙夷。
王爷纳进一个狐媚的池弄波,她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再来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年华已逝的她更非敌手。不过她也毋需太担心,毕竟听风是狄家的嫡长子,出生便拥有不可动摇的继承者身分,至为孝顺的他是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的。倒是池芹波那只狐狸精,凭恃王爷专宠,气焰日嚣,俨然不将她这正宫工妃放作眼底,也许她该劝王爷收了风恋莱,给恃宠欺人的池弄波颜色瞧瞧。
他们真以为身分冠上了一个“王”字,就可以随意将所有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风恋棠深恶痛绝地抿紧唇,看也不看尊贵的王妃一眼,将所有的问题拋给其它人去解决,径自拉起郡主的枯腕把脉。
“本宫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子?”
先有狂妄的欢休不将她放在眼里,后有这个不知名的野丫头以轻慢的态度羞辱她,孰可忍,孰不可忍!狄王妃怒气攻心,顺手抓来女儿平日耍玩的银鞭,就要抽得风恋棠花容失色,眼尖的八王爷见状,巧妙地横入两人中间夺走鞭子。
“王妃,你可别忘了云儿的病呀!”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王爷,什么样的人是人中之龙、之凤,一眼约略可瞧出个七、八分。举凡放任傲气形于外的人,大都不甘屈于人下,风恋棠与欢休的气质极相近,是同一等人。
“王爷应可轻易瞧出,她与云儿的年纪相仿。”已过中年的王妃嘲讽地掀起红灿如昔的嘴唇,一语惊恼痴望风恋棠出神的八王爷。二十岁时,圣上作主将她许配给四十五岁的王爷,当他第二任正妻,先前那位糟慷妻因偷人被沉潭。严苛一点来说,他的年纪足可当这个丫头的爷爷了。
八王爷尴尬地咳了咳,老脸一阵恼红又拿正室没辙。狄王妃有皇太后当靠山,是长公主极为疼爱的女儿,只怕动她一发,牵他全身。忍着些,窜位之日不远了,届时他会将所有怨气一举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