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弟弟明争暗斗多年,一直是不如他,再加上执掌展氏以来没什麽大作为,原欲藉由这桩开发案翻身,至少扳回一些颜面,没想到运气太背,遇上温楚这样不识大体的娃娃兵。
情绪激昂,一时失控,他轻藐地上下扫倪温楚言遍,脱口嘲弄道:“你是出於私人理由,还是认真思考过?”
听他愤恨的语气像和展司漠有着深仇大恨似的,却将这股私怨祸延到她身上,温楚不由得大动肝火。
“展大哥似乎在怀疑我的智商?”很克制地压抑怒火,她寒着声音,淡淡地暗示展司澈他逾矩了。
就算逾矩又如何?“我相信温爷爷绝对会尊重我父亲的意见。”展司澈欺她年轻,不愿收敛嚣张的气焰,威胁的意味浓厚得连叁里远的人都嗅得出。
“可惜爷爷已经退休。”温楚斩钉截铁、挑明了不买帐的执拗,大大刺激了展司澈。
初秋夜不冷,可是狂骤的雨势却足以烦透人,他干嘛浑身湿黏的在这里当起心理辅导师,殷殷规劝误入歧途的小女孩,也许一针见血才是懵懂无知的她所需要的。
展司澈失去最後一丝耐性,“将男女私情带进公事里似乎不怎麽好,可能会引起一些蜚短流长哦!”
“我看是见仁见智吧。”温楚暗自冷笑。不消说,她也清楚必要时他将会是那个伟大的流言制造者。
青中泛紫的脸色已是相当难看。“别人会怎麽丑化你和司漠合作的事,我可是好心的先告诉你,到时候要是再有个什麽风言风语传到美国,温爷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承当不起。”到底司漠是展家的一分子。
“放心,这种事再怎麽样也轮不到你来承当。”她冷冷一句话当场打回他的虚情假意。
被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底的小女生羞辱得这麽彻底,展司澈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气得双手差点伸过去掐死她。
深吸了几口气,强捺下怒火,他咬牙切齿存心羞辱她。“我认为你的资历不够丰富得让你知道什麽叫作正确的判断。真是浪费时间,我应该直接找这件案子的负责人谈才对。”凉凉讽刺虎,碍於礼貌很不情愿的将伞留给她,展司澈冒着滂沱大雨冲回车子。
温楚的不智就在於和司漠牵来扯去的关系太暧昧,容易落人话柄。当年她爷爷带她离开台湾的用意,不就是为了撇清和司漠的牵扯?那时无所不用其极想避开的麻烦,现在绝不会敞臂欢迎它,只要将温氏和司漠合作的无穷後遗症分析给负责人听,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想必那个位高权重的负责人也是温家的一分子,这件开发案动辄百来亿,不可能由外人负责。
“别费事了,到头来你会发现那位负责人就是资历不够深的我。”温楚提高音量,凉凉的任这记冰冷的解答穿透雨帘,疾疾射进展司澈的心。
凄风苦雨不断地扑打展司澈转白的脸庞,他错愕的杵在车门旁,不敢相信地看着逐渐被黑影吞没的娇小人影。
温楚就是温氏集团刚上任的副总经理?!她不是和小雁同龄吗?到底是怎麽回事,温家没人了吗?
脑中浮起连串问号,差点问垮了展司澈。
***
接住。
正翻找钥匙,温楚闻声,奇怪的抬头向後看去,赫见一团黑色毛球直扑了过来。她猛地倒抽口气,滑掉手中的大小塑胶袋和皮包,抢前接住那团软绵绵的毛球。
“喵……”弃儿经不起这一吓,撒泼的扬起利爪,才来得及赏温楚脸颊一掌,她立刻熟练地抓高它,以保持安全距离。
“弃儿越来越胖了。”这小家伙的脾气还是这麽坏呀!不介意它的见面礼,温楚将肚皮下垂的黑猫搂进怀里,怀念的以面颊磨蹭它柔软的皮毛。弃儿对生疏的她产生排拒,死命抵抗,温楚好玩的不理它,和它紧紧两相依偎了会儿,突然像想起什麽,回头瞪向倚在柱子旁的男人,“你别老是这麽丢它,弃儿很胆小的。”她没好气地斥责道,早就想控诉他虐待动物了,可怜的弃儿。
展司漠回她一记无所谓的微笑,表情十分柔和。
随风飘进廊内的丝丝细雨吻上温楚挂彩的脸颊,伤处生出一股又疼又痒的奇痛感,她吃疼地收缩小脸,一直在注视她的展司漠看进眼底,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走近她,任她狼狈的摆不平胡搅难缠的猫儿,笑着弯身慢慢挨近她的脸,当她是野生动物般,性感的伸舌来回舔舐她受伤的粉颊。
他在做什麽?!温楚惊退了一小步,展司漠被她的举动逗乐,忍不住沉声笑出,他那愉悦至极的笑声无名地惹恼温楚。
“展司漠,我不喜欢这种玩笑。”将黑猫塞回给他,她板起面孔,蹲身捡拾散落一地的民生物资。
“谁说是玩笑?”让弃儿像条披巾般自动攀附在肩上,他好脾气地蹲下身帮她捡,修长的大手总会有意无意碰着她的手。
温楚小心翼翼避开两人肌肤上的接触,脸色横生了不自然。
“王子面、乖乖、洋芋片、鱿鱼丝……”每捡一件,展司漠的俊眉就会嘲弄的刻意扬高一些,对她的速食生活很不以为然。
“好了!”懊恼地抢回他手上的东西丢进袋子里,她不以为一个晚上连续应付两个展家人是件有趣的事。
“你靠零嘴度日吗?”
再这样下去,她相信她很快又会败阵了。温楚沉下脸,随便找话题搪塞他,“刚刚令兄来找过我了。”
“从他的智商去揣度他的行为,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这麽做。”展司漠讥诮地将险些滑下肩头的困猫提回肩头。
这对兄弟的感情真是“好”得令人刮目相看。温楚匪夷所思地斜视笑得正得意的人,没好气地低头继续找钥匙。展家的家务事,外人很难去理解,算了,不关她的事。
来回梭巡地面数遍,找不到钥匙,温楚的眉头越蹙越紧。
展司漠这才要笑不笑的将私藏的钥匙在她面前摇来晃去,“请问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温楚直觉地伸手想抢回,展司漠手快的将钥匙摆高摆低,左右闪躲她抢夺的手,当她是猫咪在逗弄。安稳趴在肩上的弃儿听到清脆的钥匙声,猫眼登时发亮,看得津津有味之馀,偶尔还会伸出猫爪凑上一脚。
这一大一小谤本是吃定她个头小,就算是踮起脚尖也构不到那串高挂在天边的钥匙,温楚乾脆放弃,气结地瞪着展司漠那使人望之莫及的伟岸身躯。
“展司漠,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欺凌的温楚了。”愠恼喊出後,她後悔的急急掩住嘴。
“往事不堪回首是吗?”他微笑地晃动钥匙。
温楚红了脸,匆匆撇开头,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不是以前的温楚。”不再藉机损她,展司漠洒下一串恼人的畅笑,擅自打开大门直入电梯等着,留下温楚在原地乾瞪眼。
有外人在场,温楚不想闹得太难看,笑着与和善的守卫点点头,悻悻然的踱进电梯。
“你住几楼?”按上电梯门,展司漠盯着她冒火的头颅问,话中犹隐忍着笑意。
温楚闷不吭声,迳自按下十二楼便没再搭理他,直到电梯停止、门开启,展司漠像识途老马迳自拐向右侧,她终於沉不住气。
“你明明知道我住几几楼。”她沉声质疑。
“分别叁年,以前也没太多机会讲话,我希望多和你聊聊。”抓下沉睡的弃儿逗玩,他坦然的态度倒像是真心真意,然而漫不经心的用词却暧昧得让有心人士忍不住双颊生红。
温楚气自己定力不够,人容易脸红。为何会这样?她不是已经准备好面对他了吗?不懂,她真的不懂这个展司漠……
轻步越过他朝廊底走去,停在套房前,她出其不意转身抢回钥匙,放下黑伞准备开门。然而,视线一触及伞,她突然联想到展司澈不愉快的造访……
冷冷转身,她动怒地逼视他,“你对高雄国际商场的开发案也是势在必得吗?”
为了这个,所以他能够对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甜言蜜语了?肯委下身段了?
展司漠行事有不择手段的倾向,做人也没什麽原则可言,但至少该有些格调不是吗?温楚气他不放过她。
随便瞄也知道她小脑袋里在想些什麽,展司漠的脸色微微下沉,似乎有些动怒了。
又不是没见他生气过,事实上除了愁容外,他鲜少给她别的脸色看。温楚不在乎惹恼他,她就是想惹他生气,然後转身离去,还给她一个宁静的生活。
“怎麽会这麽问?”他不急着回答,柔声反问。
“是不是?”她拗了起来。生怕六年前的戏码再次重演,她又会像只笨蛾呆呆地一头撞入他架设好的陷阱里,以致万劫不复;而那年展司漠还只是以肢体诱惑她,懒得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