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父亲不会小家子到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吧!展司漠无声冷笑。
这家伙肯思考至少是件好事,唐品谦不怎麽在意他的讽刺,大笑道:“谁都会好奇展爸公开表态的原因,而且我也不信你会真的撒手不管,把江山让给司澈,便宜了他。”就算司漠的投资公司羽翼已丰,他对展氏失去热度,可是人不犯他、他却要犯人,这是斗鱼的本性。
聪明一世的展爸怎麽会胡涂一时?难道他不明白公开支持司澈,等於明摆着让司漠难堪,而这种难堪偏偏是司漠最无法忍受的。就算司漠原先无意接管展氏,这下子也会考虑下场搅局了。
“唐先生,为了这种小事,你大清早六点多十万火急的打电话来轰我?”展司漠不可思议地扬高尾音,“恕我无礼,我不得不说你真的越来越容易大惊小敝了。”
“算了,鬼才知道为什麽你今天的情绪特别糟。”唐品谦不甘受辱的嘀咕,“本来还想告诉你报上的另外一则喜事,我看你对自家的事业都轻忽至此,应该也不会对楚楚订婚的事感兴趣了。”
展司漠被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砸得目瞪口呆,完全无法思考。
如果没有昨夜那一场火热的缠绵,他绝不曾在意这类芝麻小事,也不会有脑子被瞬间作平的感觉。
“你说……温楚什麽?”他呆愕得甚至连自己开了口都浑然不觉。
将报纸翻回头版,唐品谦甚感欣慰地看着广告版上的一对金童玉女,打算将这则启事剪下,邮寄给展素雁当圣诞礼物,以解她忧愁。
温家人行事一向低调,这回温楚闪电订婚,文定启事炫耀似地通达各大报,八成是温家风闻了她和司漠的事,逼温楚下此决定吧!多亏她能忍受司漠这麽久,他该替哥儿们寄一份厚礼恭贺她脱离魔掌才是。
“品谦!”不知为何,展司漠暴躁得无法获得平静,不能忍受片刻等待。
唐品谦悠悠回魂後,嗅到好友语气中的火药味,逮到机会大加嘲讽,“金丝雀受不了苛虐,挣脱牢笼展翅高飞了。懂吗?人家小妮子订婚去了,那个男孩子长得挺佼的,不输给你,如果你无聊到想看楚楚的未婚夫长什麽模样,可以翻翻今天的报纸,我想你也……”
没耐性听他罗唆完,展司漠激动地将手机随地一扔,飞也似地冲下楼,不到一分钟已拿回报纸,可是右脚也因突来的剧烈运动而阵阵抽疼。
背贴着门板调匀气息,他有丝犹像地死盯着头条新闻良久,才抖抖报纸正想拜读那则天人的喜事。结果不用翻,对摺的报纸一摊开,温楚巧笑嫣然的小脸立即跃入眼帘,揪痛他体内某条特别纤细的神经。
照片上清秀依旧的温楚紧偎在一位意气风发的男孩子臂弯里。极为登对的两人,像对神仙眷侣,以年轻人负担不起的豪奢手笔占用各大报的黄金版面,召告世人他俩相恋至即将文定的大好消息,敬邀亲朋好友共襄盛举……
展司漠错愕的移至矮桌上呆呆坐着,简直不敢相信的瞪着文定地点。
订婚典礼将在美国的西雅图举行?再看向文定日期……这星期六?今天已经星期四了
展司漠失神又有些愤怒地看着笑脸盈盈的温楚,一时理不清五味杂陈的心中究竟哪一种滋味占最多,只清楚的知道刚刚有位柔媚的小女人满嘴爱语含泪吻别了他,不过转眼她竟已飞往另一个国度追求幸福。
展司漠不自觉地抚着发热的耳畔。
第七章
叁年後
“老兄,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唐品谦浑身是汗的将“高雄国际商场”兴建年限、完成後的坪数、预期租金及合理利润预估出来後,公事化的报告了五分钟,才发现对面的男人根本没听进去半个字,全心全意的闭目养神。
叁温暖内蒸气腾腾,真热!唐品谦有些耐不住。
“算了算了,先出去再说。”不由分说强拉展司漠到外面的更衣室纳凉,唐品谦喘了口气,汗珠一滴滴从他斯文的脸上落下。
“这座预计兴建八十层的摩天商场,总楼板面积达十万多坪,顶楼并设有停机坪,由温氏全权规画,最迟必须在明年动工,预计——”
“有没有听说负责人是谁?”展司漠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手不自觉抚着发热的耳畔,神色已见紧绷。
原来这家伙还是有在动脑,只是想的地方不一样而已。有意吊他胃口,唐品谦扯开毛巾动手着装,诡谲的脸上难掩作弄之意。
展司漠抬眼阴沉地瞪他,唐品谦抿了下嘴假意不懂他怒从何来,两人争相以装傻为乐。
“我说这件开发案由谁统筹?”面带愠色的开口,这回展司漠输了。他紧盯着唐品谦的眼神,大有他再假意不知便随时准备被扑杀的暗示。
不敢再装蒜,但唐品谦改以拐弯的方式折磨他,“好像是即将上任的副总经理。”
“品谦——”到底是被好友料中,展司漠沉不住气,冷冷压低声音示警。
这家伙想知道是不是由她接手就明说嘛!他一向是大胆假设的,怎麽这下子谨慎过了头?
“还需要我再向你保证一次,你才肯安心是不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损损他,唐品谦当然不肯放过。
“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开口了。”展司漠阴郁地坦承。
唐品谦不怕死的,笑得相当快活。“好啦!别瞪了,还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那位小姐。”
展司漠闻言,立即舒展眉头,大大松了口气。
“我可以向小雁求婚了吗?”唐品谦取笑地想起以前曾因气愤过头撂下的誓言。
展司漠显然也没忘记,满眼带笑地耸肩调侃:“我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阻止你进礼堂吗?”
“哇,态度差这麽多,别忘了人家可是有个护花使者的。”套好运动衫後,唐品谦故意呕他。
一旦心中无挂碍,表情便自动恢复成深沉难测,展司漠扯下毛巾,轻松悠哉的穿起衣服来,心中开始盘算着。
“老兄,在这超速的时代里,沉默不再是金了。”他很想知道司漠会怎麽解决这个问题。以往司漠可以不在意一切和有夫之妇来往,大家游戏一场,你情我愿谁都没怨言:可是现在这个对他的意义完全不同,他会怎麽处理这个问题?何况事隔叁年,人家还愿不愿意让他亲近,基本上就成了问题。
唐品谦不由得为好友多舛的命运叹息了。
“你以为那对我有什麽差别吗?”展司漠阴沉地看着右腿的大小疤痕,若有所思。
唐品谦想也不想便同意了他。的确,司漠已经等那麽久了,怎麽可能为小小的困难而放弃。
“品谦,下个月看看有没有吉日。”他突然说。
唐品谦顿住梳发的动作,一头雾水。
“你和小雁不用再耗了。”展司漠意兴阑珊的口气掩不住期待。
唐品谦怔愣地看向他,从一双过分炯亮的双眼中恍然大悟。他丢开梳子,笑闹地以手肘勒住好友的脖子,彷佛回到年少的热血时代。“好小子,假观礼之名,行诱妻之实。”
诱妻?展司漠原是低头沉笑着,後来实在被他闹得没辙,刀削似的俊脸才仰高,泄漏出略带见腆的开心笑容。唐品谦简直不敢相信,眼眶不由得发热。
七年了,这是司漠自出车祸以来,真真正正能称作笑容的唯一一次,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看到了。
“喂,你这麽做太不道德了,杀得人措手不及。”他刻意不平地嚷嚷,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就是要她措手不及,无从防起。”展司漠开心的眼中抹上一股浓烈的情感。
***
“总之,就是这样了。”叁言两语敷衍完,算是寥表心意,顾不得猛然抬头吹胡子瞪眼睛的父亲,展司漠一派安适地迳自埋头吃他的饭。
什麽叫就是这样了?!展中延啪地一声粗鲁的放下筷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敛你的任性。”他真的不怀疑,这个处处和自己唱反调的儿子,是地狱派来缩短他寿命的恶鬼降世。
“老爷,司漠难得回来吃一顿饭,气氛何必弄得太僵。”可怜的白芸忙着当和事佬,夹在丈夫及儿子中间,里外不是人,难过得数度红了眼。“其实……小雁能嫁给品谦也是好事啊!至於门户之别则在其次……”
怒目瞪得妻子为之失声,展中延大喝:“司漠的胆大妄为全都是你纵容出来的!”
展司漠小心地将愤怒掩饰得宜,尽量以最轻柔和气的态度夹菜给母亲,细细呵护着惊弓之鸟。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儿子不理不睬的态势恼得展中延更加火大。
“稍安勿躁呀!案亲,迁怒是一种低下的情绪。小雁和品谦的婚礼由我全权负责,得不到你的祝福,他们会从我这里补全。放心,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请拨冗参加,倘若实在太忙,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盛好汤端放在母亲面前催促她喝,展司漠就事论事的态度活像在谈生意般淡漠无情,容不得对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