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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存在让许多人痛苦,所以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像宫莞这么软弱的人,本就没资格活著,何必理她洞房後会不会被色祺哥打死,何必在乎她代嫁的心情,那是冉沃堂要操心的事。

  「除了我的软弱令你不快外,你为什么怨恨我?你恨我。色裳,我知道你恨我,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原因在恨我。我想知道为什么。」嫁人李家前,她希望弄清楚呀。她存质问她?宫色裳错愕。

  「色裳,请你告诉我。」她真的很想知道,不想无缘无故被怨恨。

  宫色裳心火顿起,恨她的敏锐、恨她的天真与无知,一切的一切。

  「因为你被保护得太好,无知得太可笑,一点也不知道,色祺哥想要的其实是冉沃堂。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这种人浪费心神。他缠著你,完全是因为冉沃堂。」她恨她占去色祺哥的心思,不管是何种方式的占据,都不可饶恕。

  「不是的,色祺哥所以闹沃堂是因为……」宫莞倏然哑了口。

  兄长逐年焦躁的暴行与恶意的讥嘲,震碎的片段组合成一个铁铮铮的事实;色祺哥折磨她,不纯粹是因为讨厌她,亦非单纯的想和沃堂切蹉武艺,原来他想收沃堂为门下。是了,这就是色祺哥焦躁的原因。

  一次次惨败,一次次自尊受损,色祺哥因而焦躁不已;太过高傲,不屑施舍又放不掉,所以他痛苦不堪。多么复杂的心思,既欣赏一个人同时妒恨他,不想输却又赢不了,这是多么痛苦的执念。

  色祺哥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怎会以为她还会将沃堂让给一个不尊重生命的人去践踏?

  「可是,他不配拥有沃堂呀。」昏惶中,宫莞脱口轻咛。

  「不配?你这种一无长处的人,有何资格这么说?」宫色裳直起咳弯的身子,无端地暴怒了。」你的无知实在让人痛恶。宫莞,为了让你这个懦弱无能的主子宁静过生活,你大概不知道冉沃堂那双手必须沾上多少血。」她为何要跑到别业来?何必理这个打从心眼瞧不起的废人。

  「沾血?」宫莞瑟缩了下,宫色裳无名的怒气、怨恨的眼神,都让她有风雨欲来的恐慌感觉。

  「你不知道你优秀的冉护卫杀起人来,连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也要自叹不如?」不能让她得到那么多,她必须付出代价!

  「沃堂不会杀人的……」宫莞愣愣反驳。

  「冉沃堂不会杀人?多荒谬的笑话。你以为宫魄、二娘是怎么死的。」宫色裳凶残地恶笑。

  大哥、二娘……?不--

  「胡说……你胡说!」宫莞崩溃地吼她。

  「是不是胡说,去问你光风霁月的冉护卫便知道了。」

  一身的喜色彷佛随同血液一并流光,凋零了新娘子娇媚的容颜。宫莞瞠大眸子,过於震惊而无力辩驳。

  「宫莞,对冉沃堂最残忍的人是你,你才不配拥有他。你自以为是全天下对他最好的人,却不知害他最惨的人是你。」

  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么丑恶的事……宫莞心痛得无法喘息。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沃堂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宫莞猛然白了脸,错愕的发现,她竟无法责怪沃堂,一心偏袒。只因为他比大哥、二娘重要吗?

  不,不是!而是她了解沃堂,深知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沃堂不是冷血的死土,他不是、不是!

  为何杀了大哥、二娘?大哥死了对沃堂并没有好处呀……刚刚色裳说了什么,说沃堂是为了主子……

  「色祺哥……拿我威胁沃堂?」宫莞心头泣血,不堪地掩住抖颤的唇。

  「宫莞,休想迁怒於人!若不是你没用,以冉沃堂的本事会被威胁吗?」宫色裳反唇相稽。

  真是宫色祺!那几年他与大哥争家业,闹得十分不愉快,没想到……他会下毒手。沃堂为了她牺牲那么多,为何从来不说?她又为何没察觉异状……是呀,自己迟钝,怎能怪罪於人……

  「只要沃堂走了,就不会被威胁……」可怜,好可怜的沃堂……

  「走?走到哪里?」宫色裳匪夷所思。「你不会真以为冉沃堂会爬离你身边吧?他已习惯当你的看门狗那么久,能走他早就走了,何必留下来。你还不明白,你的看门狗根本是愚忠到无可救药。」

  「他会走,只要我开口让他走,他会摆脱掉一切!」宫莞激动驳斥,忽冷忽热的脑子胀痛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

  这个说辞很牵强,她知道,尤其在得知沃堂为她牺牲那么多後,更是薄弱……她该如何是好……

  宫色裳大笑。「枉你自以为了解冉沃堂,没想到,最不了解他的人依然是你。你居然不知冉沃堂曝露在外的致命弱点,便是他的尊贵小姐。宫莞,你眼盲心盲,枉为人主。」

  这一击来得又快又猛,宫莞不知自己还能有多么震愕。色裳真的让她恨起自己了。」

  原以为嫁人後,沃堂会安心离开,如今才知道错估了他的忠心。

  会的、会的!她会让沃堂解脱的,不计代价……

  「只要你活著的一天,冉沃堂就受制於人,他的双手会继续沾满血腥。」宫色裳脸色阴沉地越过宫莞。「你的存在让很多人痛苦,所以我讨厌你。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吗?」

  宫莞愕然抬眼,惨白的愁容忽然笑开了。是呀,只要她不存在,就不会拖累沃堂。……不存在……不存在……

  转身而去的红色衣摆,像振翅欲飞的蝶翼,带著义无反顾之心,翩翩地投入冰天雪地之中。

  宫色裳顿足回望,只见茫茫雪雾间,迤逦过一道艳色光芒。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粲光逸去不久,另一道不容忽视的青色劲影自漫天风雪中稳健走出,冰冰凉凉地拂过她身侧,未曾停伫片刻。

  「你的好小姐终於开窍。狗奴才,你从此自由了。」宫色裳死冷地盯著那扇吞没嫁衣的小门。

  冉沃堂面色微变,快步人闺房,旋又快步走出。

  「小姐呢?」刚刚那个身影真是五小姐。她告诉小姐什么?

  宫色裳嫌恶地冷瞪他一眼,移步欲去。

  冉沃堂斜掠至她身前,一掌掐住她脖子。「小姐呢?」

  「故开你的脏手!」宫色裳脸色涨红,狂怒地挤出话。

  冉沃堂加重力道,「小姐呢?」

  挣脱不开箝制,宫色裳气血不通,无法喘息了。谁许他如此故肆的?

  「快说!」刚硬的手指箝制住颈骨,冉沃堂厉声沉喝。

  宫色裳扭曲的脸色转紫,冉沃堂全然无视,手劲持续地增强。

  他真打算杀了她……宫色裳惶乱地瞥向小门,冉沃堂随她的视线望去,冷峻的面容霎时飞白。丢开她,他疾步转出。

  宫色裳双手交掩淤青的脖子,头晕目眩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透气。

  哈、哈……这就是色祺哥想看到的,冉沃堂惊惶失措的样子。多么轻易办到,只要他的好小姐稍有损伤,他甚至忘了什么叫镇定。

  诡笑的媚眼,悒郁眯起。

  嫁人应该是为了自己,不是买卖、不是奉献,更不是为了杀千刀的狗屁慈悲!

  给宫莞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事情回到原点,欠她的人情便一笔勾消了。她可不屑欠宫莞任何东西,更想瞧瞧这对主仆的命运,那是多么有趣的事。

  ◆◆◆

  沿著足印追出,冉沃堂赶在风雪覆去足迹之前,拚命追赶。未久,终於在亮晃晃的雪地上看见一抹模糊红彩。

  「小姐!」冉沃堂纵身而起,捷如飞乌地接近那个跄跄踉踉的红影。

  亮粲的霞纰被风雪侵湿,光彩褪去,过重的凤冠使宫莞胀痛的脑子更加昏沉。

  记不得自己仆倒过几次,只知道要爬起来再走,一定要走……不然,沃堂会被宫色祺利用……是的,他叫宫色祺,她不承认这么坏的人是兄长,耻於承认……

  她要远离沃堂……但,走去哪里……这里又是哪里……从来不知天地这么大……往东还是往西呢……无论转往哪个方向,感觉一样冷……景色一样白……一样无所适从……她累了,想睡……头好疼、好重……

  「小姐!」冉沃堂转眼间追上斜坡,然而离坡上的人仍有一段长得令人害怕的距离。最怕是她一脚踩空,而他来不及救。

  ……又是风又是雪……一片雾茫茫……往哪里去……

  「小姐,请留步!」

  搓揉额头的手一僵,宫莞茫然回望。

  「沃堂……」那个矫捷掠来的卓然身影,分明是他。

  「小姐,别再走了,危险!」冉沃堂见她掉头欲走,心急大喊。这一带有沁山猎户设的陷阱啊。

  危险?宫莞直挺挺地顿足。不留步,沃堂会追来,他会拚命以保全小姐,让她又心疼又惭愧。

  对父亲的承诺困死沃堂,她的挽留、依赖,将他推入万丈深渊。沃堂好可怜……

  宫莞白著脸,转身对他悲伤的轻摇头,「别过来,沃堂,你站在那里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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