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姑洗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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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脱?”姑射神色黯然,“如果无法解脱,那怎么办?”

  容隐不能克制地心神激荡,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那就看你我各自的缘分,有没有解脱的福气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痛苦,缓缓地问了一句,“我问你一句话。”

  “你说。”容隐侧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你说,你不是不爱我,那么,不是不爱我,就是爱我吗?”姑射低声问。

  容隐怔然。

  “你回答,我就离开。”姑射苦笑,“你总是那样,最有道理的话都是你在说,你关心的都是大事、大局、大人物!对我,”她凝视着他,“若有情,若无情。”

  容隐缓缓转过头,与她对视,这还是今天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凝视她,过了一会儿,他微略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是的,”他很快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不过,不太深——没有你深。”

  他——肯亲口承认他爱她!

  够了!对于容隐来说,这样的结局,够了!

  姑射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也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那么,就各自看你我的缘分,有没有解脱的福气了。”她抱起了乌木琴。

  “且慢。”容隐从怀里摸出一件事物,递了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带走吧。”

  是那块在和江南羽打斗中染血的丝缎!她几乎忘了,而他却清洗干净,带在身边。“多谢你了。”勉强一笑,姑射接过丝缎,顺手拭过了琴面,手指轻颤,震动琴弦发出“翁”的一声微响。

  容隐心头一震,这回她真的要走了!并且永远不会回来!他突然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哑声问:“这次为什么要再回来?本都已经四年了,不是吗?”他本——遗忘了这段情!她这一来,翻起这么多的痛苦,深刻得令他想忘记都做不到!何苦呢?如果你不来,那有多好?你和我,就不会为情苦,为情痛楚!也就更不会——要我经受亲自逼所爱的人离开的痛苦!

  姑射很奇异地掠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如果你要听假话,我会告诉你,为了给江南羽求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要听真话,那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她凄凉地淡淡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我付不起代价,你也付不起——”

  容隐转过头去,“你走吧。”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姑射一低头,抱琴远去,空中犹自落下一滴眼泪,而佳人芳踪已杳,没人了茫茫天地之间。

  ——“那么,就各自看你我的缘分,有没有解脱的福气了。”

  容隐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像是可以看见她的影子,苍白着脸,看了很久很久。

  解脱?他苦笑,我只能逃避,不能解脱。

  “少爷?”书雪在门外等侯容隐和姑射出来,过了好半晌,出来的只有容隐一个人,“姑射姑娘呢?”

  容隐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道:“她走了。”

  “啊?”书雪大惑不解,“她好端端的,干嘛走了?她不是说要等到你的伤好了才走吗?”

  容隐淡淡地接口,“我的伤不碍事,她自然就走了。”

  “可是她今天明明……少爷?少爷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少爷你等等我啊!……”书雪的叫声一路传来,“御史中丞聿修少爷在祈宁堂等你,他有事情找你……少爷……”

  第4章

  蜡炬成灰泪始干

  “你说,你不是不爱我,那么,不是不爱我,就是爱我吗?”

  “是的,只不过,不太深——没有你深。”

  思过崖上,姑射横琴在膝,却破例没有弹琴,只是望着远方发怔。

  离开开封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不知道好不好,他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他是不是还是那么多事务?他是不是——依然满心都是大宋,却没有他自己?

  被他承认爱过,应该满足了,可是为什么心里的一股黯然,在离别之后却变得更加的浓郁,心里的牵挂,在离别之后也越来越强烈?

  解脱?谈何容易——

  “姑射。”

  姑射回头一笑,“入境大师。”

  在姑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僧衣白袜的老和尚,是一位在思过崖上潜修的前辈高人,江湖上能和入境大师打交道的并不多,如能见上一面,亦属难能可贵。但是入境大师和姑射却算得上是棋友、画友、诗友。

  入境大师慈祥地微笑,“姑射弹不出琴来的时候,可是不多。”

  姑射不语,拨了两下弦,不成腔调。

  “如果心有痴念,逃到我思过崖来亦是无用的,和尚这里虽然远离凡尘,但毕竟还是人间。”入境大师缓缓说话,语气温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于我佛门无缘,你有你的孽,和尚有和尚的劫。和尚的劫可以靠修行坐化消去,你的孽只有你自己走的过去,扛的起来。”

  “大师在思过崖修行数十年,想必消去了不少劫难。”姑射勉强一笑,“大师可否告诉我,如何忘情?为何你能够在这样一块岩石上一坐数十年?”她低低地问,“你难道就不牵挂人间吗?”

  “忘情?”入境大师微微一笑,“和尚不能教你。”

  “为什么不能?”姑射秀眉微蹙。

  “和尚本身还不能忘情,如何教你?”入境大师莞尔。

  “大师能够在这里一坐数十年,定力静心令人钦佩,却还是没有达到忘情的境界?”姑射悠悠一叹,“解脱、解脱……”她摇了摇头,“大师,可有棋兴?”

  入境大师微笑摇头,“今日没有。”

  姑射讶然,入境大师好棋成痴,居然会说没有棋兴?

  “你心神未定,神思恍惚,如何是和尚的敌手?”入境大师哈哈一笑,“等你下次来思过崖,和尚和你连下三局,非杀得你低头认输不可!”

  姑射也莞尔一笑,这老和尚,好胜心这么强,难怪他自称还未忘情,“今日我心情不好,大师居然不乘人之危,下一次可就不知道大师有没有要姑射低头认输的运气了。”她盈盈一笑,“我走了。”

  “和尚不送。”入境大师微笑。

  姑射飘然而去。

  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武功智谋琴棋诗画样样出色,只是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令这个来去自如的孩子也烦恼了。

  忘情、忘情,所谓人情,既然生而为人,又怎么能够无情呢?情并非可忘,只不过也许在不愿意的时候,把它暂时埋藏在心底,假装别人和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

  “容大人,耶律隆绪即位未久野心勃勃,在岐沟关战胜之后数度遣兵南下,打探我朝军情,他们易容乔扮成我大宋子民,不知容大人有什么对策?”

  问话的是兵部侍郎。

  容隐沉吟,“能够潜入大宋乔扮宋人打听军情的人,想必并非寻常人物。”

  “不错,应该都是辽国高手。”

  “刺探军机——”容隐负手,仰首看着殿上的承尘,“要么去兵部,要么来我这里,散布在江湖之中,能够探听什么军情?”

  “尚书大人也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人如果不查出来,对我大宋有百害而无一益。”

  “要查出人来也很容易。”容隐淡淡地道。

  兵部侍郎一呆,“不知容大人有什么妙计?”

  “你把你们大人的军情军机统统放到我们这里来,然后放出消息去,他们自然就会来找我。”容隐微微冷笑,“他们的目标全部都在我这里,我就不信,如果他们是要探军情,会不来!”

  “容大人英明!”兵部侍郎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地赞叹,容隐雄才大略他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来和他商量;另外一半赞叹,是为了危险离兵部越远越好,容隐既然喜欢逞英雄,那就让他去担风险好了,到时候军机丢了性命不保,不关他兵部的事情!

  容隐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最好要尚书大人把军情军机做一份伪造的给我,以免我弄丢了皇上怪到你和你家尚书大人头上。”他言下之意就是,他死了也不关兵部的事情!

  “是!是!”兵部侍郎大喜。

  “还有,我如果身在开封,身在容府,我有重兵防卫,就算是辽国第一等高手也未必敢来,我会找个机会下江南一趟。”容隐淡淡地道:“我也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明天我会向皇上告假说明。你如果要查刺探军情的辽国探子,那就动作快一点,省得我走了,兵部的伪造军机还在你们大人那里,辽国的探子杀到兵部去,后悔可来不及了。”他说完,负在背后的袖子一摔,“书雪,送客!”

  “是!”

  “多谢容大人。”兵部侍郎忙忙地走了,虽然容隐的态度并不客气,但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至少这件事出了纰漏不关兵部的事,那就够了。

  下江南——

  容隐深深蹙眉,配天这丫头离家出走,去了江南,他要把她找回来,毕竟他是配天惟一的亲人了;当然去江南还有视察更戍、稳定军心的任务,还有为朝廷明年征兵做一个预先的计划……他的事情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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