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上玄,他连和心爱的女人走的资格都没有!
书雪看见容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少爷?小姐在那边,什么时候叫她回家?”
容隐不答,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地道:“算了,让她去吧,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啊?”书雪愕然,“少爷是不打算要她回家了?那上玄少爷呢?”
“什么上玄少爷?”容隐负手,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书雪反应过来,大喜,少爷是存心放过他们一马,连上玄少爷也放过了,“是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既没看见小姐,也没看见上玄少爷!少爷,你真好!”他笑嘻嘻地补了一句。
我真好?容隐冷笑,“我有什么好?”
“就是很好,很好啦!”书雪傻笑。
他们两个远远的站在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但是江南丰却一直在关心着他们两个。眼见这容姓公子负手孤立,冷眼旁观,偶尔和身边的书童说上一两句,似乎对台上的局势有些关心,又不太关心。
他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姑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微微一笑,抱琴而去,她的飞掠很好看,腰肢微微一折,就斜斜飘了出去,越飘越高,但势头却很缓慢。这是一门绝顶的轻功,姑射有心露一手,那也是立威,希望台下众人可以重视她的话。
“铮铮铮!”一连三响,台下那群原本等待着中原武林分裂成两振的辽国奸细对着人在半空的姑射射出了三箭!她坏了辽国的大事!
姑射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横琴一推,她借挡箭之力横飞了出去,落向一边的大树。
陡然大树上刀光一闪,树上居然有人!
姑射危急之际,飞起一脚,踢向来人的脉门,人却身不由己地落了下来。
她一落下来,树下突然张开一张大网,要把她生擒活捉!
姑射如此有影响力,如果抓住了这个女人,也可以控制一部分中原武林的人,例如说,江南羽!潜藏在一边的辽国高手是如此打算的。
这几下干净利落,距离又远,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网已经张开,姑射已经落了下来。
“乘人之危!”江南羽掠身而起,一剑斩了过去。
此时又有数箭射来,一部分射江南羽,一部分射落下来的姑射!她到现在没有落下实地,一口浊气换不过来,所以无法抵挡!
突然之间,几只茶杯飞了过来,“乒乓”几声,撞开了射向姑射的几支长箭!江南羽也拨落了射向他的长箭。但姑射依然落向大网!
“姑射姑娘!”他失声惊呼。
眼看着姑射就要落人那装满倒刺的大网,千钧一发之际,姑射居然如有神助,在落网的最后一刻一跃而起,避开了杀身之祸!
转过头来,只见台下那一群辽国奸细倒了一地,站在旁边的是那个鼓掌的戴帽少年,他看了江南羽一眼,大有鄙夷不屑之色,拍了拍手,“连这些饭桶都收拾不了,还要抗辽,你差得太远了!”
那边树上树下的几个辽国人也已经被潜藏在人群中的江南丰点住穴道。江南丰对着上玄微微一笑,心里却想,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许多英雄豪杰?嘴里却对姑射道,“姑娘受惊了,让这些奸细混进大会,江某人甚感惭愧。”
姑射整了整衣裳,像在想些什么,只是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江南羽瞪了戴着帽子、装束怪异的上玄一眼,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冷笑道:“如果不是姑射姑娘自救,就算你抓住了这些辽国人,又能怎么样?”
上玄哼了一声,“你以为她是自己跳起来的?”
江南羽一怔,“难道不是?”
江南丰哈哈一笑,拍了拍江南羽的肩膀,“江湖人才辈出,羽儿你再不努力,要落后了!”他对着台下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微笑,“这位才是姑射姑娘的救命恩人。”他遥遥指着远处。
江南羽凝目眺望,在人群的最后边缘,淡淡站着一个孤高的人影,他陡然屏住了呼吸,低声道,“是他!”
江南奉反而一怔,讶然,“你认得他?”
江南羽苦笑,不知道要说认得,还是不认得,容隐既然来了,就肯定是有事。
这时候大家都看着容隐。刚才千钧一发,是容隐掷出一块东西,恰巧到达姑射足下,让她借力一点,腾身而起,上玄虽然打倒了许多辽国奸细,却不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上玄摔下帽子,桀傲不驯地看着容隐,“出来吧!躲在后面不是你的个性。”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容隐负手站在原地,冷冷地道:“临阵而逃,也不太像你上玄的个性。”他是在说,燕王爷原本一心一意要推翻太宗,让上玄登基为帝,上玄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逃离了开封。上玄和容隐素来不合,他要篡位,容隐保的却是皇上,当然是势同水火。但是上玄既然肯为了容隐的妹子配天而离开开封是非之地,当然形势就有所不同。
上玄哼了一声,“你是来拿人的?”他知道他这么一走,王府和皇上必然都不会轻饶,却不知道居然派遣了容隐出来抓人!“我还真是荣幸。”
“我原本是来拿人的。”容隐淡淡地道。
“原本是来拿人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上玄目光一冷,犀利如刀!
“原本是来拿人的意思,就是说,现在不想拿人了。”远远的,容配天接口,容隐的个性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上玄,我们走吧。”
上玄又哼了一声,“就算你要来拿人,我也不怕,我不会感激你的。”他看了地上乱七八糟的辽国奸细一眼,“这些家伙就交给你了,算是我还你的人情。”
容隐眼睛也不眨—下,淡淡地道:“我不会谢你的,两不相欠!”
上玄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阵,“我认识你这家伙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你还是点东西。”他哈哈一笑,走过去拉住容配天,“我们走。”
容配天扮的白衣公子也颇风采,她最后看了容隐一眼,叹了口气,“哥,这一次是妹子对不起你。”
容隐头也不回,冷冷地道:“要走就走,多说无益。”
容配天冰冷的眼中难得有泪,她对着容隐的背影盈盈拜倒,却没说话,一拜之后,她绝然而去。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这究竟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姑射却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于容隐来说,是多么的难得,他是那么冰冷的人,温情——是罕见的。她知道配天的离开会使容隐更加孤独寂寞,他连身边最后一个知他懂他的亲人都失去了,而他回头,还要面对他那些永远不会减轻的事务、因为上玄的突然离开而混乱的朝局。
心中的怜惜一泛上来就无法抑制,她知道他没有忘情,否则他不会在她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而且掷出的还是他最贴身的东西。走上一步,她朗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手中握着容隐掷过来的那块事物,心中柔肠百转,终是决定不还给他,微微一顿,她也飘然离开。
或许是错觉,有些人看见在浮云姑射离开的时候,空中似乎落下了几滴水珠子。
下雨了?
这雨,还带着依稀柔软的芳香——
到这时江南丰才有机会问江南羽,“他是谁?”
江南羽苦笑,他永远比不上这个人!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像只在老虎面前的小猫,“他是当今枢密院枢密使,容隐容大人。”
江南丰震动,如此人才!果然并非寻常人物!
这时,容隐在远处冷冷地道:“江大侠,这地上的三十九人,我全部带走,你可有意见?”他始终站在人群的最边缘,离主台很远,却一步也不曾向这边靠近。
这一句问得煞气森然,江南丰虽然不惧,却也不得不慑于他的气势,微微一笑,“我辈江湖众人,素不过问官府中事。”
“那很好。”容隐淡淡地道。依然连一眼也没有向这位几乎被尊为“武林盟主”的人多看。
而书雪,早已机灵的要泸州知州来拿人了。
第5章
晓镜但愁云鬓改
她居然带走了他的御赐灵犀玉佩!容隐自武林大会回来,不得不为这件事担忧。
灵犀玉佩是皇上这次让他江南一行的信物,怎么能丢失?他甚至平时没有戴在身上,那时候——眼见姑射形势危急,不知怎么的,不假思索摸出身边惟一可作为暗器的东西,就掷了出去。
他真是昏了头!居然把“见玉如见圣驾”的东西当作暗器去垫脚,容隐微微合上眼睛,如果摔碎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幸好被她接了去,但是她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居然也没有还给他,就这么带走了?
处处躲开她,时时不想和她见面,他刚才看见她在台上已经好几次几乎要失控,而如今——却要他去寻找她?
他如果有上玄的潇洒多好,心一横,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再多想,就这么一跺脚就走,以后海阔天空,哪里不可以去?他能为了配天放弃所有,算是很难的了。只可惜——他不是上玄!他的心里还有百姓,还有大宋,他希望停止战争,他希望国泰民安——容隐淡淡地苦笑,他的希望,是不是太高太奢求?否则为什么做起来——却是如此的艰难,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