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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你说我们是同一个爹?”在她怀中的非烟突然问道.

  “嗯。”

  “我常想,爹……可能不喜欢我。”她沮丧地说.

  “为何这么想?”晴雪征住.

  “娘说我才刚满月,爹就离开了,从此就没再回来过.娘说爹后来被坏人杀死了,可是……他居然一点音讯都没派人送来过,如果他心中有我和娘,就该早有安排的。”非烟嘟囔地说,曾有的童年印象几乎都是娘为了盼爹,而年年日日倚在门口,遥望远方.

  晴雪一震,父亲当年戚然落泪的哀伤浮出脑海.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一声:“对不起,爹……不是不要你……”

  “姊姊!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我去叫宝儿和剑仁姊!”见到晴雪突然盈泪的眼,非烟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的姊姊从来不曾流泪.

  晴雪摇着头,紧捧着她的脸,泪潸然滑下.“对不起,非烟……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呀!姊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看到她那如断线般的泪,非烟几乎快要跟着哭起来.

  “爹……不是不要你……不是不要你呀……非烟……”她抱紧妹妹,父亲当年的声音像在脑海中回荡.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不说了,姊姊你不要吓我——”她拚命摇头.

  “我们有最亲,最亲的血缘关系,我们的爹是武林盟主官卿宏,他不只一个女儿,不只一个……”晴雪的面庞摩挲着妹妹的发.“我们是亲姊妹,谁也拆不散的……我们是亲姊妹……”这个小了她八岁的妹妹,从晴雪十六岁时救出她后,便负起教导的责任,多少年如母如姊的情分,让她深切地明白失去怀中的女孩,会比杀了自己还要痛苦,她要将妹妹保护好,不惜生命,不惜代价!

  当亭内的抚琴者又见到那团飞扑来的小黑影时,他清峻的面庞柔和地笑了,待他一伸出手臂,“堆堆”就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肩.

  “小家伙,你的主人呢?”高云朗话才刚说完,非烟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传来.

  “‘堆堆’!太可恶了,每次一接近这里就丢下我先跑了!”她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

  “你追它的时间倒是一次比一次快。”

  “你这是讽刺我没有一次能抓到它吗?”非烟气一顺,瞥向他的目光挺没耐性的!

  “这是说小姑娘的轻功进步了。”高云朗不以为忤地一笑道.

  “喂,姑娘就姑娘,你不要动不动加个小字好不好,多小,我明年满十五都可以嫁人了!”对这个拿了她香袋不还的人,她就是没好感,讲话更从没客气过,奇怪的是他明明长着一张冰块脸,却始终对她笑颜相向.

  “是在下唐突了,非烟姑娘已是亭亭玉立的俏红妆了。”

  “够了!”非烟指着他用力纠正.“只有自家人才可以叫我的名字,你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只可以叫我白姑娘,白小姐,就是不要叫我小姑娘,还有非烟。”

  “一切依白姑娘之意。”高云朗笑道.

  “还有不要一直笑好不好,一点都不适合你的造型,疙瘩皮都掉满地了。”

  “是,白姑娘还有其它吩咐吗?”他有礼地问着.

  “当然有呀!”非烟斜睨他一眼,接着转为可怜兮兮的合掌哀求.“把香袋还人家啦,少室哥哥说,你一天不还,我就得来一次,持续到拿回来为止,万一你一年不还,我得来三百六十五次,会累死我的,不是这么狠吧!”真倒楣,晴雪姊姊不知为什么,醒来后突然仔细追问她近来的行踪,一知道香袋落入一个白衣男子手中后,便要她持之以恒地奋斗到拿回来为止.

  “天天见我,不好吗?”高云朗笑着迳自坐到筝琴前.

  “你觉得好吗?能开胃还是下菜?”她垮着一张脸.

  他扬声而笑,优雅的手指抚上筝琴.“每天听一曲,能净化你的心灵,陶冶你的性情。”

  “是吗?我只感到瞌睡虫从原本的几只泛滥成群。”非烟习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无趣地支着下巴.

  一如往例,只要筝音响起,她就开始叨叨念.“美化性情也该是剑仁姊吧,叫我这么温和纯良的来干么,都不晓得,这些东西听多了,体内的瞌睡虫已经从小卒子变成大将军了,啧!”

  夕阳已沈,晴雪斜靠在窗棂上,幽邃的褐瞳映着绚丽的云,回忆一幕幕涌来……

  当年的她在高家主母的保护下,顺利地在高家成长,且为了避免江湖人土的追寻和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官晴化名为高晴雪,她的冰雪聪慧很快便嬴得了高家众人的疼爱.

  在高家,有真心关爱她的义父母,景仰她的云弟和受人尊重的身份地位,义父更是视她为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往事的噩梦彷佛都离她远去,直到十六岁她奉命上华山时,命运之轮才又开始推动……

  挺拔峻秀的华山,峻峭奇险,五座高峰各踞一方,耸然对峙;天成的神韵,远远望去,华山五峰好似一朵五瓣莲花,凌空怒放.

  一道飘逸的身形立在西峰最高处的“摘星台”,俯瞰着秦川,万里的黄河,那曲折的蜿蜒犹如自天际而来,势浩云天.

  “西狱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上来.华山不愧为奇险天下第一山!”赞叹者是一名极为清绝儒美的少年,浓眉下的眸瞳中却又流露少女的雅致,一身淡绿白纱交系的锦袍,散发无与伦比的出尘风姿.十六岁的高晴雪已具有相当的内敛气度,那翩盈的身形伫立于峻岭时,几乎教人以为她是一则灵踪仙迹.

  华山是许多修道之土结庐养道的地方,偶有几许零散的山户座落,一日当她行至山径时,细微的哭声吸引了她.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独坐在树干上,脸蛋紧埋在屈起的膝盖,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不停地抽泣哽咽.

  “小妹妹,怎么了,调皮上来而没胆下去吗?”

  突然听到这温和悦耳声,小女孩吓一跳,一抬眼见到那不知何时坐在身边的少年时,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瞠目结舌地望向眼前人.

  “怎么了?”见到眼前的女娃儿眨圆了眼后,随即又颤抖地皱着一张小脸,边掉泪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往里缩,晴雪不禁有趣地移近她.

  “神明呀……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土地公公……妖精出来了……鸣……鸣……”

  一听清楚她的童言稚语时,晴雪哑然失笑.“小妹妹,姊姊长得这么可怕吗?怎么一见我就拚命求神明保佑。”

  “姊姊?你……不是哥哥?”一看到眼前之人微笑颔首,小女孩更是抖得厉害了.“呜……呜,呜…………如来佛祖……阿弥陀佛……救命呀……”

  就在她搬出的神只从道教改到佛教时,整个小身形已被抱到晴雪怀中.

  “现在你已经落在妖精手上,乾脆一次哭个够吧!”晴雪好整以暇地道.

  “唔……”小女孩梗着紧绷的声,就在晴雪以为这小家伙真要大哭时,那双小手臂却突然圈上了她,放声哭叫.“我不下去——我不下去——我好怕喔,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接着,小女娃那原本流个不停的眼泪鼻水终有着落似的,不停地往抱着她的人身上而去,向来冷静自持的晴雪举着双手,完全怔住不敢妄动!

  “你怎会跑到树上去的?”晴雪牵着小女孩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走.

  “我在追一只兔子,为了想看清楚就爬到树上去,结果下不来了,晚餐也飞了!”她鼓着嘴,小脸在泪水擦净后显得清秀可人.

  “你还这么小,怎么会由奶出来追捕猎物呢?”

  “爹在我很小就没了消息,家里只有我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娘好辛苦,我当然得帮娘担起家务。”她说得天真,却也道出一个小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辛酸.

  天下间这样不幸的小孩何其多,晴雪无来由地对小女孩感到心疼,她抱起身旁的女孩,捏捏那可爱的小鼻子问:“为何一见我就说我是妖精呀?”

  女娃儿嘿嘿笑的吐着稚气的舌头.“谁教你好看得不像人,山脚下的李爷爷说山上有好多修练成精的怪物,他们都会变化成很美的样子出来骗,你明明穿得像哥哥却又说是姊姊,当然就更像会变化的妖怪了!”

  “你这个小丫头可还真能推理。”晴雪抱着她,两人笑笑闹闹地来一座小屋前.

  “非烟——”一个神色忧急的中年美妇由屋内走出,一见到她们惊喜地唤着.

  “娘——”晴雪怀中的女孩扬手回应的跳下,朝来人奔去.

  非烟!晴雪震住,深埋在脑海的记忆瞬然涌出——

  晴儿,你有个妹妹才刚满月……对非烟……代爹对那可怜的孩子说声:“对不起……爹……不是不要你……”

  “你这孩子,吓坏娘了,一早起来就没见到你!”中年美妇抱紧女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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