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公主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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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焰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不理他。

  端敏可怜兮兮的偷偷瞧她道:

  “我怕你不答应……不是怕死在外面,是怕……怕心里难过。”他瑟缩起身子轻轻开口继续:“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我,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笑我傻,我也不觉得难过,反正我就是这么傻──可是你不一样……如果你拒绝我,我会很难过,我不来……不来求你只不过是死在外面而已,心里可总还有……总还有点指望……”

  “唉──”炽焰听着听着,不由得轻轻叹息。

  帐内什么声音也没有,外面的天色更暗,只有帐外的木材僻哩啪啦的燃烧声音。

  良久之后,炽焰终于开口了,声音幽幽渺渺。

  “你知不知道我父王为什么这么轻易使答应让我嫁给你?”

  “我知道,兰都告诉我,你想杀了我,还想杀了我父皇”

  “你知道?!”

  端敏难受的苦笑数声,才说: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你说要停下大军,我又怎么敢一口答应?只要你不进京,不杀我父皇,我总还是能喜欢你……”

  炽焰错愕的瞪着端敏,不是都说他是个傻瓜吗?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他反而聪明灵光起来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这里四下无人,难道你不怕我在这荒山野岭一刀杀了你,然后带你的尸身上京去刺杀你父皇吗?”

  “我不怕死。”端敏深深叹息“我这辈子反正也没快乐过,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你不怕死?”

  “嗯……我只怕孤单,继续这样孤单下去。我老早想这,要是你真的在这种地方一刀杀了我倒也好,能死在你手上,总比在这样让人家笑着活下去要好得多……我只是担心……”端敏抬起一双明亮而单纯的眼睛凝视着她:“我只担心你一个人上京,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你根本是个白痴!”炽焰吼了起来。她好难过,难过她为什么如此居心不良?难过为什么明知道她是蛇蝎,而他们却仍对她如此──如此不加防备。

  “我的确是个白痴,”端敏无言的爬出皮毛帐,站在天山之下无言的看着那缥缈的山峰。

  良久之后,炽焰终于再度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喃道:

  “我这白痴倒宁愿现在是我背着你上天山……”

  ★ ★ ★

  睁开眼,他看到雪花,依旧是漫天漫地的雪花,奇怪的是雪花却没有落在他身上,明明飘着雪,为什么雪花没落在他身上?

  “这是琉璃宫。”女于轻柔的声音。

  阙长弓猛然起身,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浑身筋骨发出巨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百骸竟似僵硬千年。

  “小桃红!”他慌慌张张的嚷。身边却哪里有小桃红的身影?

  “哼!死到临头还念着那妖精!”也是女子,但声音却冷硬许多。

  他好不容易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在一座奇异的宫殿之中;那宫殿通体透明,雪花落在宫殿上,却只轻轻弹开,并不会留在天瓦上。

  左右环顾,宫殿之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低头还可以看到满地的冰雪,远远望去,自己竟似身在雪地之中。

  他身边的女子伸手扶他,他微蹙起眉,那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发黑似缎,一股轻灵飘逸之气自她眼中透了出来,她不像凡俗之人,倒像是天上的仙女。只是这女子也给他奇异的熟悉感,那眉目……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飘萍踪,你过来。”

  女子叹息一声,也不见她如何行动,她却已经出现在宫殿的另一头,扶着个中年道姑缓步而出。

  一身漆黑的道姑年龄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面貌很美,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阙长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他猛然一震。“难道……难道您便是天露真人?”

  黑衣道姑冷笑道:“怎么,只有你们这些臭男人当得了真人,我们女子便无此能耐吗?”

  “不!长弓不敢做此想,长弓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一个女人也能当上真人。”

  阙长弓哑口无语。

  他的确设想过天露真人会是个女子,他一直以为天露真人该是个年迈的道人,怎想得到会是个中年的美貌道姑?

  桃白若说天露真人炼“多情种子”共费时五十六年,但眼前的道姑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就算打她出世便开始炼丹,只怕也还炼不成半颗多情种子啊,莫非她真的已经修炼得能够返老还童?

  道姑缓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瞧着他,她眉目似画,精致得仿若是用冰雪所雕刻出来的,但那冷……也似冰雪雕出。

  “阙长弓,你想来求‘多情种子’是吧?告诉我,你要多情种子做什么?”

  “我想救小桃红.与她共度白首。”

  “哈!天下男子多薄幸,此刻你救活了她,下一刻她便再也不值钱,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让她活过来受你的糟蹋?”

  “我不会……”

  “哼!个个男子都说自己不会,或许你此刻真的不会,但又岂知十年后会不会?二十年后会不会?到手的珍宝,日日夜夜对着,即便珍贵如天上里辰,只怕久了也会腻了、厌了。何况你堂堂大将军,身边还怕没有红粉知己?只怕未过二十年,你已经娶妻纳妾,

  :、…子孙满堂了。”

  阙长弓无言,他不是不能解释,而是他知道再如何解释,眼前的道姑也不会相信他。桃白若说得对,天露真人果然性格极怪,而且恨透天下男人。

  他涩涩一笑:“我不求真人了解,也不想求真人赐药了,请把小桃红的尸首还给我。”

  “入了琉璃宫便冰清玉洁.怎可能让她再受你的污染?你走吧!”天露真人手中的佛尘轻轻一挥,转身便离开。

  “求真人把小桃红的尸身还给我!”阙长弓急切的猛然跃起,鬼头刀已紧紧握在手中:“否则休怪晚辈无礼。”

  天露真人停住脚步,微微冷笑道:“你要那没有生气的尸首做啥?她已经死了。”

  “小桃红死也是我的妻,阙长弓没有别的本领,但妻子的尸身却一定要取回。”

  “取回做啥?”

  “那与真人无关。”天露缓缓回身,一双冷例如冰的眼神冷冷瞧着他:

  “你说了,或许我会还给你,你不说,这琉璃宫便容不下你。阙长弓,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你想你有多少能耐能从我这琉璃宫内抢得一沙一石?”

  他深吸一口气。“晚辈不敢逾越,晚辈只想取回尸身,与妻子同生共死而已。”

  “同生共死?哈哈哈哈!同生共死?!”天露真人狂笑。“天下男子哪一个不是说要同生共死?死有那么简单吗?死后当真万事皆休?阙长弓啊阙长弓,枉费你是天朝勇将,竟也说出此等没有见识的话来。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言而无信吗?死有多容易啊!刀子一抹也不过碗大个口,但你竟为了男女私情,不顾老父生养之恩,枉顾天下黎民百姓之苦。阙长弓,你死得其所嘛?”

  “天下人生来所争不过权势地位、平凡安稳。阙长弓不求名利、不贪荣华,只求有小桃红与我共偕白头。天下人谁不是数十年后便化为一家黄土?黎民百姓之苦,苦在人心永不知足。老父生养长弓,也指望长弓生而安乐,死得其所。”他淡淡微笑,凝视着天露真人那冰雕似的美貌,竟感到同情怜悯,已经贵为真人,却远不懂真情?想来上天果真侍他不薄。“真人,长弓已得所求,仰无愧于天,俯无祚于地,哪里还有不容易的事?”

  天露真人终于露出怒容,她银牙微咬,怒声问道:

  “阙长弓,你真不怕死?!”

  “死有何难?难的是没有小桃红与我共度余生,难的是心无所系,恰似孤魂野鬼。”

  天露真人手中的佛尘刷地一拂,怒道:“那好!你死给我看!你死后本真人便让你与小桃红同葬一冢黄土。”

  阙长弓二话不说,鬼头刀蓦地出鞘。

  飘萍踪来不及阻止,只见银芒一闪──鬼头刀已划开他的颈项。

  漫天漫地的血,透着冶艳无比的光芒,落在大雪纷飞的云雾峰顶——像红色的激泉。

  “不──不!大哥!”

  第十章

  恍恍惚惚的,仿佛是梦境,只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哪里才是梦?

  他卸了战甲,疲惫的呆坐在雁门关上,黄沙滚滚,放眼望去天地依然。

  输赢之间有什么分别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终究是踩着无数血泪才得到功名利禄,只是他不想要啊!多少人艳羡他际遇不凡,却不知道他的心酸苦得连泪也落不下来。

  他生来是个将军,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但想到那些苦守在家门口等着良人回去的女子们.他的心总是一阵黯然;倘若今日死的是他,想必小桃红也要哭得断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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