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次,她听到孤儿院里大一点的女孩偷偷交换彼此接吻的经验,她们笑得仿佛那是一件天底下最美妙的事,她总是不能理解,她唯一一次的经验只能列入灾难那一栏。
而这次——
“吉儿?”
她惊跳起来,像个偷吃糖被捉到的孩子似的,心虚地望向来人。
院里最年轻的修女德瑞莎含笑望着她。
“修——修女——”她嗫嚅着站起来,无法控制地又脸红起来。
“那位先生已经离开很久了,你还要继续想念他吗?”她轻笑着偏着头看她。
吉儿害羞得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德瑞莎笑着拉起她的手:“不必难为情,这是很正常而且被神所恩准的行为。”
“修女——”
“院长正在找你呢!”
“啊!我忘了!”她突然想起玛莉院长曾叫她去她的房间,吉儿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她急急往外走。
“吉儿?”
“嗯?”
德瑞莎望着她发亮洋溢着幸福光彩的脸:“你要懂得掌握幸福,并小心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懂吗?”
她看着年轻貌美的修女,冲动地想问她又为什么不掌握自己的幸福,而宁愿一生侍奉遥不可及的上帝。
吉儿无言地吞回自己的问题,不愿刺探修女的隐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吧!她认真地点点头,洋溢在心里的幸福感很快将所有的疑问掩藏起来。
德瑞莎含笑放开手让吉儿出去。
她很喜欢吉儿,她善良、单纯,是有资格得到所有的幸福和上帝眷顾的!可是——
“进来。”
吉儿轻轻推开院长室的门,昏黄的灯光下,年逾半百的玛莉修女正坐在小书桌前查阅一册资料,看见她来,她慈祥地笑了起来:“那个年轻人走了吗?”
吉儿害羞地点点头,想着林奇和院长相处的时间里不知道都谈些什么,是谈她吗?她又脸红了。
“来,坐下。”玛莉招呼她。
吉儿温顺地坐了下来,发觉院长正在看的资料似乎是年代久远了。
“林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你现在正为他工作不是吗?”
“是的。”
玛莉赞许地点点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凭自己的能力上了研究所,仍努力打工赚钱回来支持育幼院。这二十多年来,我看着你长大,你一直是圣玛莉育幼院最大的骄傲,也是我的。”
吉儿专注地听着,心里却开始感到不解,凝视玛莉修女斑白的鬓角和苍老的脸孔,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悄悄升了起来,仿佛发生了某件她不知道的事正困扰着这个慈祥的修女。
院长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呢?和林奇有关吗?她是担心自己会离开这里,像以往的孩子们一样一去不回头吗?
玛莉修女叹了口气,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疲惫:“育幼院的孩子们通常都很优秀,只是有自卑感,没有正常的生长环境使你们感到不如人,即使是像你和乔这样优秀的孩子也不例外,更何况你们是东方人,我很不愿意说,但是美国的种族问题的确严重。”
她摇摇头示意让她说下去:“我很遗憾无法代替上帝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但我们是爱你们的,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你了解吗?”
吉儿点点头,却仍不能理解她这番话的用意何在。
“吉儿,今天有对夫妇来找你。”玛莉深吸一口气,强扮出一个笑容:“他们宣称他们是你的父母。”
林奇满怀甜蜜地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开心得几乎想大声歌唱!
他恋爱了!
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在过了三十六年对情感麻木不仁的岁月之后,他终于尝到了爱情!
其实早在见到吉儿的第一眼,所有的症状都说明了他是恋爱了,只不过是他自己固执地不愿去承认,宁愿在迷宫里拼命打转。
而现在,他对自己承认他是恋爱了!他爱上魏吉儿了,心情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
回到别墅前,他有些讶异大厅的灯光竟大开着,平常除了他和吉儿在或有客人时,阿林才会将灯打开,难道来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客人吗?
将车停好,“约瑟”汪汪叫着奔到他的跟前,兴奋地跳跃:“嘿!家里有客人来吗?”他拍拍它的头,迈开大步走向他的房子。
他的心情非常好,就算是苏西来也一样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应该说不管任何人都无法破坏他的好心情——
可是在他踏入门内的三秒钟之后,他硬生生地将刚刚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还是有人会使他心情恶劣的!
眼前坐着正手持酒杯,啜饮着他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的男人足以使他的心情坏到顶点!
“嗨!儿子。”
他的父亲:林魁,正以他那一贯蛮不在乎却又隐隐闪着精锐的眼光打量着他。
林奇深吸一口,气强挤出笑脸:“嗨!爸爸。”
“别骂你的管家,这酒是我自己找出来的,他坚持只给我喝白兰地。”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向来只喝威士忌。”
林奇撇一眼一直站在门边的阿林,有些意外他的表情如此冷硬,看来阿林非常不高兴林魁侵入他的权力范围。“阿林,这位是我父亲,你不必介意他,可以去休息了。”
阿林僵硬地行了个礼,不发一言地转身踱开。
林魁吹了声口哨:“你的手下一个个都很有个性!跟他们的头子一样。”
“彼此,彼此。”他冷冷回答,在他父亲的面前坐了下来。“约瑟”忠心地坐在他的脚下。
父子二人彼此打量,三年不见,二人的改变并不大,林奇并不意外他的父亲仍和三年前一样强健,鬓角上少许的银丝并不会影响他的英俊风采,反而更凭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家族的四个孩子里(目前四个),他和林魁最为相像,都有一副伐木工人的强悍体格和坚硬的线条,二人不但在外貌上极为神似,连脾气都如出一辙的火爆!
唯一不同的是:林魁是个情场浪子,他永远不厌倦从这个女人的床漂流到那个女人的床,对他来说,“性”是生活必需品,他永不放弃在女人身上寻求满足——而且是各种女人。
他厌恶地想着:这也是林氏家族何以像个小型联合国一样的荒谬可笑!
想想看,他先后娶了四任妻子,隆了四个孩子,每个孩子的血统都来自不同的种族,这足以列入世界奇观了吧!
他的母亲是白人和印第安的混血,他有四分之一的印第安·阿帕契族血统。
林捷的母亲是个法籍女星。
林奇的母亲是个娇小娴淑的中国美女。
林雪的母亲则有德国血统。
这还只是“帐面上”的名单,天知道他还生下了多少不同种族的孩子在外头?
只要想到这点,他便无法原谅他对婚姻的不忠!那种把性当成游戏的态度!
这许多年来,他们几个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原谅他们的父亲。
三年前,林魁闷不哼声地立了一份遗嘱,把公司丢给他,公开宣布退休,他甚至没问问他的意见,没问问他愿不愿意接下这副担子!
就这样父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三年来每逢圣诞节,永远是四个小孩一想过,谁也没提过要将他们的父亲找回来。
就像走时一样,现在他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他珍爱的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有事吗?”他很难表现出热情,只好如此淡淡一问。
林魁举杯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想念我的儿子们,所以回来看看你。”
“我很好。”
“我看到了,不过我不这么认为。”
林奇有些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山姆打电报告诉我,你想取消二家的婚约?”
“这需要你的批准吗?”
林魁的脸上刹时染上了怒气,他僵硬地将它压了下去:“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林奇望着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回来,据他所知,他现在应该正在爱琴海享受阳光,单只为了他要解除婚约而回来,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不符合林魁的作风。
“我从来就没认真想过要娶苏西。”他冷冷地笑了起来:“你当然也不会期望你的儿子相信贞操这东西吧?”
“你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不知道连我的婚姻也要问你的意见,你就从来没问过我们的!”林奇冷冽地说道,看着他再度被激怒,心中忍不住有些快感!
林魁暴跳起来:“我是你老子!”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你!”他气得二眼冒火,眼前三十六岁的大男人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毛头小伙子了!
几个孩子里,就属林奇和自己最像,二人总像二头竞争地盘的熊一样,永远互不相让!
他很不甘愿地在心里承认,有股新的敌意在自己的心里形成。
三年的商场磨练使林奇成为一个致使的对手。
他心里从不曾熄灭的火星又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