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刚衣衫凌乱地冲了进来:“怎么了?”
“没事,他又作噩梦了。”她抱歉似的望着他。
他连忙将衣扣扣好,坐到另一边的床畔,大手轻抚男孩的头发:“念祖又做噩梦了?嗯?!”
“嗯!”男孩惊魂未甫,大眼里含着泪水:“我梦见爸爸又喝醉了,他一直打妈妈,又一直要打我,你都不在,我和妈妈两个人好害怕!”
沈刚看向叶罗,她满脸凄然却勉强笑着:“现在没事了,你看,说出来以后就不可怕啦!而且现在沈叔叔就在你的旁边,妈妈也在,不会让人来伤害你的。”
“真的吗?”他仰起小脸,泪水在他的睫毛上形成一颗小小的晶亮,闪烁着犹豫的光芒:“真的吗?”
“真的啊!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点点头,转向沈刚寻求更强有力的安慰。
沈刚举起他强有力的手臂在念祖面前晃了晃:“沈叔叔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人敢再来欺侮你和妈妈!当然是真的!你放心睡吧!”
男孩终于安心,乖顺地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我不怕了!对不起,把你们都吵醒了。”
“没关系,妈妈在这里陪你。”
“不用啦!妈,你和沈叔叔去睡了嘛!我真的不怕了!”他保证似的闭上眼睛。
“可是——”
“我们走吧!念祖最勇敢了,他不会有事的。”沈刚站了起来;“只要把灯开着就行了。”
叶罗犹豫地望着儿子紧闭的双眼,好一会才不太放心地站了起来和沈刚一起走了出去,临走前门仍开了一条小缝以防有事。
他们走了,念祖悄悄地睁开眼睛,望着粉蓝色画着卡通人物的天花板。
其实他还是很害怕,而且还有一个梦没跟妈妈说。
在梦中好多的小朋友都耻笑他没有爸爸,他们的笑脸每次都变得好大好大,好像卡通里的恶魔一样丑。
他不想告诉他们他也有爸爸,可是那个爸爸不是真的爸爸,因为他自己说他不是他的儿子,而且还骂他是路边的野种。所以那个爸爸不是他的爸爸,他好坏!每次喝酒都会打他和妈妈,还不准沈叔叔和他们住在一起!
爸爸应该可以换吧?
他可不可以跟妈妈说换一个比较好的爸爸?可是他又很怕妈妈会难过,以前那个爸爸还没来之间他也问过妈妈,他为什么没爸爸?妈妈每次都好伤心地哭,所以他不敢再问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有一个新爸爸,就像——
就像沈叔叔那样的爸爸,如果沈叔叔肯当他的爸爸就好了!
他决定明天要问沈叔叔可不可以当他的爸爸!
“念祖是男孩子,你别太保护他,那会养成他懦弱的个性的!”沈刚在酒柜中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给叶罗。
她走至窗外:“你不会懂一个母亲的心情的!如果不是我,念祖今天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恐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当然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忘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吗?但念祖是个男孩,他必须学着独立,要不然以后怎么办?”
“他才十岁!”
沈刚斜倚在酒柜上:“我当然知道他‘已经’十岁了。”
“十岁的男孩只是个孩子!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任他在噩梦里尖叫?这叫学习独立吗?”叶罗转过身来,神情坚定,眼神却透着脆弱:“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你认为夜夜守在他的床边他就不会尖叫吗?恐惧已经存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帮助他去对抗那些恐惧。”他平稳地说着。
“这是你的经验吗?”
沈刚神色不变,握着酒杯的手却不自禁地用力。
“你的母亲是那样教导你的吗?”
“是的!”
叶罗尖刻地继续:“那你认为你变得如何?是独立还是冷血!”
他直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痛楚:“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冷血!”
那赤裸裸的痛楚震醒了她。
叶罗一震,迅速别过头去:“——我很抱歉——我一时昏了头了——”
“不!或许你说的对,我不该干涉你管教孩子的方式。”他平静的回答:“我很抱歉多嘴。晚安,叶小姐。”
他放下酒杯转身欲走。
“等一下!”叶罗急忙来到他的身边拉住他:“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便大步下楼到他自己的房间。
叶罗沮丧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是着了什么魔了?明明知道沈刚说的没错,就算他说错了,也只因为他对她和念祖的关心。
而她却拿他的痛处来伤害他、刺激他——
今晚她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失去了她最自豪的冷静,失去了她的方寸,似乎做任何事都不对劲!
只因为纪天扬吗?
清晨她苍白、疲倦而且头痛欲裂地到达她的办公室,今晚第二场展示会之前,她有数不完的事情必须完成。
而她却感觉自己像被十部大卡车辗过似的难受!
早晨送了念祖上较车之后,沈刚送她到公司来,一路上二个人连最平常的寒喧都没有,那只有使她更感到难受!
沈刚是个很内敛的男人,在他那张严肃而阳刚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情绪的迹像,人们总爱说她冷得像块冰,他们应该看看沈刚,他才真的像块不锈钢!
“叶老师,有位先生在你的办公室等你。”她的文书小姐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眼,仿佛诉说着什么天大的阴谋似的:“好帅啊!比常常来那位寇先生还迷人哦!”
“他有没有说什么事?”她撑着已疼痛不堪的头勉强问道。
“没有啊!他只说是很要紧的事。”
“那我自己去问他好了。好了,能不能麻烦小妹去替我买止头痛的药?”
“你不舒服吗?”她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啊。”
“没什么。”她勉强笑笑:“只是昨天睡太晚了,头有点疼而已。”
“好!我会叫小妹去替你买药的,我去泡杯茶给你。”
叶罗向她道谢后走进办公室,纪天扬正微笑地看着她:“早啊!小懒虫,你总是没办法早起。”
她揉揉疼得越来越厉害的太阳穴不耐烦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有何贵干?”
“不要对我这么冷淡!”纪天扬来到她的面前:“我知道过去我对——”
她扬手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过去的事,找我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要不然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纪天扬深情地握住她的手:“别这样,叶!我们——”
“你到底有什么事!”叶罗猛力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已极地大吼。
“好!好!好!你别生气!”纪天扬退回自己的椅子上:“我不碰你就是了,从以前我就最怕你生气——”
叶罗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将门打开:“如果你只是来叙旧的,那很抱歉,我没有心情听,请你出去!”
纪天扬用力将门关上,脸色已稍稍失望:“你就那么讨厌我?”
“对!”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斩钉截铁!
“那你为什么要生我的孩子?”
她猛然抬头瞪着他:“谁告诉你那么荒谬的事?!”
“不要骗我!念祖已经十岁了!你难道还想否认!”
“那不是你的孩子!”她冷冷地回答:“别把你自己估计得太高了,念祖是我和别人生的小孩。”
纪天扬捉住她的双臂:“你说慌!念祖是我们的孩子,你骗不了我的,是在法国怀的对不对!让我见他!”
“放开我!”
“不!除非你答应让我和我的孩子见面!”
叶罗铁青着脸,双眼喷出灸热的烈焰,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念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和别人生的小孩,没必要和你见面,现在放开我!”
他不死心地用力摇晃着她:“是谁?那个人是谁?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见孩子一面,否则我绝不相信!”
叶罗被他摇晃得恶心欲吐,脸色灰败得无以复加,连张口叫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说话啊!回答我!”
“放开她!”沈刚大步冲进来,将叶罗自他的掌握中救了出来,同时将他推开:“滚开!”
叶罗倚在沈刚的怀里,努力平息翻搅的心肺。
“要不要紧?”沈刚轻轻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这混帐对你做了什么?!”
“是你!”纪天扬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昨天晚上就是你带走她的。”
“好极了!不想挨揍的话赶快滚离我的视线!”沈刚恶狠狠地朝他说道,手却是轻柔无比地将叶罗的身子在沙发上扶好。
“你是叶的什么人?”
“我——”
“你管得着吗?”她灰败的脸色稍稍红润,口气却仍虚弱。
纪天扬仿佛这时才看到她似的,连忙蹲在她的跟前,举起手来:“叶——”
叶罗反射动作般的往沈刚怀里一缩,眼中闪过惊惶。
“滚离她远一点!”沈刚暴怒地将他用力一推。
纪天扬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望着他们,然后努力保持尊严地站了起来:“原来Carol说的是真的!他是你的情人,你们同居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