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简单,咱们有‘剑无名’嘛。”不倦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呢,要请老庄主委屈一下,披上袈裟、戴上法帽,如此一来,咱们又有了少林的‘澄观大师’——”
她这么一说,剑老庄主已明其意,登时呵呵一笑,抚掌叫好!
“小丫头好计策!亲家,您可生了个女诸葛啊!”
被圣剑山庄的老庄主这么一夸,衣锦程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他向来只觉得这女儿花样百出、麻烦不断,却没想到女儿果真机巧聪明,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承认,只得笑着摇头道:
“老庄主别太夸她了,等她入了你们剑家的门,你可别叫苦连天,抱怨衣某不懂得教养女儿便是。”
“爹啊!”不倦红了脸低嚷:“您说到哪里去了啦!眼下救人要紧!”
“是是是!救人要紧、救人要紧!你是女诸葛嘛、老爹当然听从你的号令。你要老庄主扮和尚,那老爹爹呢?总不能叫我扮峨眉的尼姑吧?”
不倦朝他扮个鬼脸道:“您再这么胡说八道,说不准我真叫您扮尼姑。您啊,什么也不用扮,老庄主跟剑无名领人在外面四处奔逃,让那些人以为他们已经逃了出来,咱们当然是闯进去救人。”
衣锦程点头,这时他才真正了解女儿的心意——经过他们这几日的观察,不但茅屋外面有高手驻扎,茅屋里面也有人把守,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胞弟衣锦绣。
这是他们无影门自家人的事,自然不能由别人来解决。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天一黑,光线昏暗的时候,老庄主便领人从茅屋后面杀出来,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会有这么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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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上天保佑,这一夜飘着细雪而天星黯然无光。
茅屋四周守卫的魔教教众们一个个瑟缩在茅屋附近,围着火把取暖,谁也没多留心周围的动静。武林里知名的人士都给他们逮来了,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就在这时候,茅屋后面窜出一条人影。刚开始他们不以为意,但紧接着又窜出另一个人影,这时候终于有人大声喝道:
“谁?谁在那里?”
“剑无名。”
“什么?”问话的人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阿弥陀佛,剑少侠不可恋战,速速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方是上策。”
“澄观大师说得对,大家跟我走!”
“不得了了!囚犯逃出来了!剑无名跟少林澄观都跑出来了!”
茅屋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有人忙着拿兵器、有人忙着追逐逃走的囚犯。
“不要慌!那不可能是剑无名!那是假的!”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但他眼前银芒一闪,那人玉树临风,尽管在深夜里也能看到容貌。
“不不不!真的是剑无名!快去禀报上头——”
他的话没机会说完,只见银芒闪过,他已经成了一具尸首。
黑暗中爆出长啸,严厉的语音回荡在武当山的空谷之间:
“剑无名在此!挡我者死!”
火光闪耀,一场混战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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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四周陷入混乱当中,守护在茅屋当中的衣水练不由得紧张起来。
“爹,外面打起来了!”
“别理他们,咱们的任务是守在山门人口,外面的事自有人承担,不用出去。”
衣水练愈想愈觉得不对,转身往密道而去。
“女儿去看看,必要时一刀杀了他们,免得徒生后患!”
“站住!不许去!”
“可是他们喊着剑无名……”
“剑无名被关在山洞里,你见着他出来了吗?”
“当然没有!可是——”
“既然没有,那就是假的。”衣锦绣安稳地坐在铺上,神态自若地哼了一声:“外面那些人真是草囊饭袋,连真的假的都分辨不出——”
他看着女儿,眼光有些怪异,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水练,你是怎么了?小时候你不是如此冷血无情的孩子,如今为何变了?”
“我没变,女儿向来如此。”衣水练冷道。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剑无名?几次爹想带你离开圣剑山庄,你总是哭着不肯走,你还记得么?”
“记得,那是因为教主交代过女儿,大事未成之前不可受私情所系。”
衣锦绣愕然注视着女儿。
当年她才几岁的小娃儿?虽然她生在魔教、长在魔教,但他自认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不让她跟她娘一样变成一个魔女。
眼下……她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当日在破庙里,其实女儿早就认出端木虔,还知道她在女儿小时候抱过女儿,更知道爹爹收她为徒,但女儿一样决心要杀了她,让剑无名更相信我,这就是女儿的行事手法,爹爹莫非认为女儿太过毒辣?”
“那么……你喜欢剑无名也是假的?”
“不。”水练终于显露出一丝脆弱,脸上有受了伤的表情。
“女儿真心喜欢剑无名,只不过他不肯听女儿的话。这么多年来,女儿日夜陪在他身边,而他却不肯听话。如果他肯降我圣教,女儿自然以身相许,他既然不肯,那么留他何用?不如一刀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衣锦绣无话可说,只觉得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竟然害得女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的心隐隐作痛。
突然,茅屋外有人大喝一声,几件事物穿过茅草门,朝屋内激射而来!
“小心!暗器来啦!”
“水练小心!”衣锦绣从榻上一跃而起,伸手接下激射而来的暗器,定眼一瞧,却不是什么致命暗器,不过是几枚不起眼的透骨钉罢了。
“爹爹小心!暗器上有毒——”
“谁说有毒?”换回女装的不倦笑嘻嘻地从门外进来道:“无影门向来不许用毒,你不知道吗?”
“哼!你果然是衣锦程的女儿!老夫一眼就看出你使的是无影门的独门手法。说!你既然是无影门的弟子,为何又另投师门学来这一身怪异身法?”
“谁说我另投师门?我第一个师父是我爹,第二个师父云海和尚只教过我一年功夫,也是我爹央求他教我的——咦?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叛离师门投效魔教,你才是无影门的罪人!”
不倦年纪虽轻,素日又喜欢嘻嘻哈哈,这最后两句话由她口中说来,不知怎么地,竟正义凛然,连衣锦绣也不得不脸上为之一红!
“是衣锦程对不起老夫!他嫉妒老夫功夫比他高、手法比他高明,竟然半夜里串通姨娘想毒害老夫。若不是老夫发现得早,早就一命呜呼!老夫远走西域,只有拜月教的教主愿意收留,不是我对无影门不忠,是衣锦程对老夫无义!”
“你们这对父女还真是半斤八两,动不动便说别人对你们无情无义……”不倦翻翻白眼,忍不住发火骂道:“你疯了你!你跟我爹是兄弟,我爹怎么会想杀你?!”她气呼呼地大嚷:“我爹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盼得头发都白了!我从小到大,一天到晚都在听我爹提起你这兄弟,说你武功有多高、说你发暗器的手法有多利落!他说没了你,无影门从此没落。若不是我吞不下这口气,又怎么会出来闯荡江湖?可是你却说我爹想杀你?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老夫没有胡说,你若不信,何不回去问你父亲?”
不倦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会让我回去吗?”
“这……”
“不能让她回去!”衣水练嚷道:“这家伙诡计多端,她回去之后必会坏教主大业!”
“魔教教主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算是姐妹耶,你竟然这么狠心要置我于死地!”
衣水练冷冷瞧着她。
“要成大事必定要有所牺牲,莫说你我这素未谋面的姐妹,就算是至亲至爱也有六亲不认的时候。”
“所以你牺牲了剑无名?你们相处多年,你竟然能够毫不犹豫一剑刺进他胸膛,我对你说的一点也不怀疑。”
“不要再说了!”衣锦绣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看女儿,再看看不倦,终于叹口气道:“罢了,看在祖宗的面子上,你走吧。”
“爹——”
“住口!”
“可是——”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倦笑了笑,朝他行个礼,“叔叔在上,请受侄女一拜……叔叔,你说我爹要杀你,这句话真是大大的错了!当年他没有杀你,此刻也没有,如果他真要杀你,你早已经死了。爹,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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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程、衣锦绣两兄弟相对无语。
十多年不见,衣锦程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弟弟出走,竟然是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他心痛极了!数十年兄弟,他竟然还不了解自己的为人吗?
“爹!他们父女一搭一唱,为的无非是让你背叛圣教,此举万万不能!”
“什么圣教邪教?我跟你爹说话,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余地吗?住口!闪一边去!”衣锦程发起怒来。他素来好脾气,但此时此刻却真的动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