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宇蹙着眉沉思,谷之涵长得像她的妹妹?
而她妹妹又已经去世了,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事伤害她如此之深?
“皇宇?”
他回过神来,志敏正关心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很希望知道答案而已。”
“有那个必要吗?”她不太赞成地摇头:“把令她痛苦的过去挖出来是很残忍的,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我也希望有,可是她现在根本不理我,连电话都不接,完全将我排拒在外,我别无选择。她的伤口正在化脓,而荼毒的是我和她的未来,我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可是……”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她有些泄气地垂眼摇头:“没有。”
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那对她很不好,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她那水泥脑袋是需要有人敲点东西进去。”
“正好,一个是水泥,一个是石头。”她捉狭道。
林皇宇一楞,忍不住失笑:“真的,我和她不知道是谁比较固执。”
阿敏无奈地叹息:“固执也有好处的,若不是她太固执只怕早已为他人妇,怎么还轮得到你?”
“是啊,我还真该感谢她的固执呢。”
他们相视而笑,彼此都为这份新生的友谊感到愉快。
“你是真的很爱凌思对不对?”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我这种问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这样问我。”
“我希望看到我的朋友幸福。”她笑笑。
“那你自己呢?”林皇宇指指外面:“那个男人站在那里至少有十分钟了,我猜他不会是对你卖的东西有兴趣吧。”
她不明就里地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罗威庭正站在外面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她在心里呻吟一声……
“之瀚下星期一就正式到我那里上班了。”
她回过神来面对他那深思的眼:“真巧不是吗?”
他看看外面:“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叹息:“谢了,我想我还是自己应付比较好。”
“这话听起来不太愉快。”
“事实上是颇不愉快。”
“凌思,你回去吧,我没事了,你们不用老是浪费时间照顾我,我家的人会来,而且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在,我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傻瓜,反正我和阿敏都没事,伯父伯母年纪又都那么大了,来照顾你有什么关系?又不麻烦。”她削着梨皮说道。
他已经可以坐起来,身旁也不再有那么一大堆仪器,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阿凯有些歉疚:“那么辛苦你们……”
“好了,少婆婆妈妈的。来,吃梨。希望这些病病痛痛赶快离你而去。”她略为俏皮地说,将水果送至他的唇边,他乖巧地张口吞下。
她满意地笑了起来:“很乖啊,为什么阿敏老说你阴阳怪气的?是不是因为来的是我啊?你看阿敏人善可欺,所以努力铆起来欺负她对不对?”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两天情绪的确很差,阿敏脾气好所以才能忍受我,我妈都不知道有多生气。”
“你意思是说我脾气很恶劣?”
“不是……我是说……”
她轻笑,很开心看到原来的他:“逗你的啦,看,又开始结结巴巴的,看你这样子想不取笑你都难。”
他忍不住摇摇头:“还说阿敏人善可欺,我才真是人善可欺呢。”
“不服气?”她要挟道。
他大笑摇头:“当然不敢。”不小心扯动伤口,立刻痛得他龇牙咧嘴地。
“小心点。”她连忙扶住他:“伤口要是裂开就惨了,搞不好脑浆四溢。”
“凌思……”他呻吟。
她笑着扶他躺好:“不逗你了,你乖乖躺着。”
阿凯躺在床上,心思灵活了起来;“我听阿敏说有个男人在追你,条件很好,可是你不接受,为什么?”
她顿时沉默下来,连手上正在削的梨也不削了。
“凌思?”
“没什么,不来电而已。”
“是吗?”
“那你和轻风呢?”
“我和她的电池已耗尽。”他立刻回答。
她一楞,没想到他竟回答得如此利落:“真的没希望了?”
“你不是一直劝我吗?如今我大彻大悟你反而怀疑了。”
“劝归劝,我并不期望真有这么一天。”
“要不然怎么样?去和罗威庭打个你死我活的?”他涩笑:“就算我没出意外,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话中有话。
凌思沉默地垂眼,从他的态度中可以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死了心;原本这样也好,但阿敏的话又浮现在脑际,连她都开始为轻风担心:“如果轻风和罗威庭分手呢?”
“那也不会改变什么的。”他顿了一下将脸转向她:“为什么你和阿敏都好象对他们不抱有什么信心似的?他们处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只是自然没有像你那么好。”
他干笑两声:“好有什么用?如果我不想当皇帝,那么即使当皇帝可以长生不老,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合适就是最好的,而我和她并不合适。”
“你真的不后悔?”
“真的。”阿凯重新将脸转向天花板,表情有些悲伤但却是笃定:“真的不后悔。”
她不再说话,知道他的心意已定。阿凯并不软弱,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事情一旦决定,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凌思?那你呢?你也不后悔?”
她沉默许久才缓缓回答:“我没有后悔的资格。”
“威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正在背叛我最要好的朋友,而理由居然是为了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我不觉得,我只知道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和轻风从来没有海誓山盟,虽然我对不起她,但那并不是背叛。”他十分固执坚持。
“你真的很不负责任。”她开始感到生气地轻嚷:“轻风那么爱你。”
“我知道,可是我……我没有办法。”他痛苦地抱着头:“我并不想这个样子,我只是晚了一天和你见面……轻风太耀眼,我被迷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并不想对不起她。”
“那就停止你现在正在做的事。”
“我办不到。”他大吼:“你看不出来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爱上你了吗?你以为我没尝试过吗?如果我能够控制这一切,我何必如此痛苦?”
阿敏望着他,心里挤不出半丝同情。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或许他的每一次恋情都很认真,但那并不能引以为借口,她不能相信他才与轻风在一起没多久便又移情别恋。
“阿敏……”
“我不会爱你的。”她静静开口打断他:“你甚至没问过我是否和你一样陷入痴迷之中;事实上,我甚至不同情你,你太幼稚残酷,根本就是把轻风的心当地毯似的践踏,太过分了。”
“阿敏,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
“请你出去。”她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全无转圜的余地:“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也不认为其中有任何误会,请你走吧。”
罗威庭伤痛地垂下眼,从一开始他便错了,弄到现在自然不能怪她对他怀有那种想法;这些日子以来,甚至连自己都鄙视自己的做法,又怎么期望别人?
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我会对轻风解释,求她原谅我的,但是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送走罗威庭,她开始明白当初轻风的心情,面对一个自己不爱却又死命痴缠的人的确是件痛苦的事。
有人说被爱比爱人幸福,至少在这种时候这句话是不能成立的。
她不敢想象等轻风回来时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她悚然一惊,连忙冲了出去:“罗威庭。”
他狂喜地转过头来,那神情令她有些不忍,但她仍狠下心走到他的面前:“轻风过两天就回来,我希望你先不要急着转变态度。”
“为什么?”
她叹息:“你不觉得那实在太残忍了吗?阿凯不肯原谅她,你又要离开她,至少等她平静一些的时候再开口,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对她公平点。”
他别开视线,不让所有的伤心尽付她的眼底:“我明白了。”
阿敏恢复了她的温柔:“再考虑一下,轻风是唯一的,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罗威庭没有说话,只是背转过身去,迅速离开她的视线。
斜阳中,他的身影拖成一道很长很长的阴影。
凌思低着头走在医院的长廊之中,心情十分低落,和阿凯的交谈并未能使她心情愉快,相反地却增加了无限萧索……
“好快,一晃眼十年都快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刚入学的时候那模样,可真是令人惊艳,那时我死也要之瀚将你介绍给我,他被我烦得想把我从三楼扔下去呢。”远远地就听到林皇宇的声音。
“还说呢,那时候你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才吓人,建筑系的高才生、篮球校队、校际辩论赛冠军,光是这些丰功伟业就已经压死人了。”谷之涵微笑的旁白中有种少女的神采:“当我哥说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时候,我吓得三天都没睡好,结果去见你的时候长了满脸的青春痘,足足令我懊悔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