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通电话。”男人随手递给警员一张小卡片。
为首的警员很快拨通那号码,几秒钟之后脸色极为困惑地回来:
“寒泽先生……”
“这几个人在这里闹事,请将他们带走吧。”寒泽简单挥手。“我们还要做生意,请你们离开。”
警员竟毕恭毕敬地一一照办,很快将躺在地上的几个男人押走,随即收队离开。
离开与来时一样莫名其妙,莫芜薏蹙着眉,隐约觉得其中有阴谋……为什么这男人会在这里出现?
等着看热闹的人群相当失望,舞曲继续播放,寻求刺激的人们再度回到舞池之中,草草结束的冲突很快被遗忘。
莫芜薏还站在门口,那些警员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他”的方式如出一辙。眼前的男人,从各种角度看,怎么看都是另一个不出世的王子。
“我送你回家。”
“不……”莫芜薏勉强笑了笑:“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不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寒泽织真问。
“阿朗……她会自己回来。”莫芜薏依旧摇头,现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个王子来扰乱她的生活。
寒泽织真默默退开, 莫芜薏很快走到门口, 却听到身后的他叹息似的开口:“事情才刚刚开始……”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然后急促地鼓动起来!
“除非你愿意屈服——”
“我不会屈服的。”莫芜薏强忍住颤抖,狠狠地咬住下唇回答:“任何人都休想叫我屈服!”
她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待,等到天色微明,阿朗才满身疲惫地打开门走进来。
“阿朗!”
“我没事。你怎么还在等?”阿朗的脸瘀青得非常厉害,整个左脸严重肿胀。
莫芜薏看得无比心疼,连忙冲进厨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冰水让她敷上。
“哎……”阿朗轻呼一声蹙起眉:“真他妈的痛死了——”
“你整个晚上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
阿朗苦着脸,喝了口水。
“我也搞不清楚,那奇怪的家伙带着我几乎把整个东京都走过一遍!还说移民官一定会埋伏在这里等我,结果我回来一看,果然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附近乱晃,我怕被他们逮到,只好等到现在。”说着说着,她不禁恼怒地猛一挥拳:“那个叫什么小夜子的女人太毒了!要让我遇到非好好修理她一顿不可!”
“这……真的太离谱了。”莫芜薏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我真不敢相信他会用这种手段——”
“你认为是姬月?”阿朗摇摇头:“我不相信姬月会这么做。他虽然可恶,但到底是爱你的,他不会用这种手段逼你回他身边。”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了你……”
“胡说八道!这关你什么事?他们要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就算移民官逮到我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签证过期,死不了人的。我比较担心的,倒是你……”
莫芜薏陷入沉默。
也许这只是一件单纯的意外,无关爱情,也无关权势。她很愿意作此设想,却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幸运……
“跟我回台湾吧。”阿朗轻轻开口:“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我也想过……但是只剩几个月我就可以拿到学位,我不想半途而废。”
“那纸文凭——”阿朗激动的神色缓和下来。那纸文凭不管有没有意义,都是芜薏努力多年想得到的证明,她怎么能叫她在这个时候放弃?
“你先回去吧!我答应你,等我毕业,一定立刻回台湾看你。”
“那可不行,我早说过,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在台湾早没有亲人,走到什么地方都一样。”阿朗摇摇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
“阿朗……”
天色乍明,还没见到第一线曙光,小公寓外竟传来沉重的机械声,轰隆隆地惊醒沉睡中的东京。
“那是什么声音?”阿朗蹙起眉,走到窗口一看,脸色登时转得铁青!“搞什么——”
“开门!里面还有没有人啊?开门!”
“什么事?”莫芜薏冲到窗口,赫然发现三架重型挖土机开到小公寓左右两侧,一堆工程人员吵吵嚷嚷地在下方比手划脚。
“这真是太离谱了!”阿朗气得从二楼往下方鬼叫:“喂!这是古迹!你们想干什么?”
门外敲门的声音愈来愈急,莫芜薏无奈地打开门,果然看见两名警员领着一个看起来像工头的男人站在门口。
“这是拆除文件,这个地方已经下令被拆除,八点就要动工,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搞什么?我们的房东是三井先生,他告诉我们,这里正被评选为三级古迹,怎么可能说拆就拆?”阿朗忿怒地一手抢过文件:“是谁下的令?”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文件上写得很清楚,这栋楼已经超过使用年限,判定为危楼,有倒塌的危险,必须立刻拆除。”警员一丝不苟地回答。
状似工头的男人十分有礼地做个手势请她们出去:“公文已经发布很久了,今天是最后期限,请不要为难我们。”
“公文已经发布很久?鬼啦!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
“算了,阿朗。”莫芜薏无奈地笑了笑:“走吧!跟他们争什么呢?”
阿朗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咬牙切齿地点头:“好,至少给我们一点时间整理东西吧!”
那警员颇有难色地看了工头一眼,表面上看来十分温和的工头看了看手表之后竟然回答:“二十分钟,八点一到,我们会立刻动工。”
“二十分钟?你这该死的——”
“算了。”莫芜薏微笑地朝警员点了点头:“谢谢。这样够了,二十分钟之后,我们一定会下楼的。”
阿朗恨得牙痒痒,却又能怎么样?芜薏说的是事实,她们根本没有立场争啊!
二十分钟之后,莫芜薏与阿朗各自收拾了随身的物品跟证件之后下楼。
清晨八点一到,轰地一声,三只庞大的机械手毫不留情地从三个方向同时挖向那可爱的红砖小屋。
烟尘漫漫,一座难能可贵的古典建筑就这样毁了。
远远地,莫芜薏看到她们的房东三井先生。她快步走到他身边,老先生沉默地凝视着那传了四代才传到他手中的宝贵建筑物……
“四个儿子都赞成卖掉……他们需要钱……”三井先生苦涩地低喃:“一个晚上就没有了……快两百年的心血……”
阿朗张口想说话,莫芜薏却拦住她。
三井先生微驼的背,显得更弓了。“我对不起你们……”老先生哽咽地行了九十度大礼:“请原谅我!”
“不要紧的,再盖一栋同样美好的房子传给孙儿吧!一定做得到的。”莫芜薏深深回礼:“家父经营建筑公司,有任何需要,请尽量吩咐。”
老先生的厚框镜片后闪动着感激的光芒,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里似乎曾绽出希望的火焰。但很快的,火焰消失了……老先生深深叹口气:“请你保重……”
“真是太不可原谅了!竟然这样强取豪夺!”看着老先生佝凄的背影,阿朗忿怒得握了拳头。
莫芜薏望着那古老的建筑……
两百年的岁月,风风雨雨没能教它倾倒;落魄贫困也没教它颓毁,而今,一场荒谬相遇的爱情,竟让它就这样在她眼前一层层、一寸寸崩塌……
“哎呀!你的画!”阿朗气急败坏地往已经半毁的屋子冲去。“那些画!”
“阿朗!算了,阿朗——”
阿朗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却被建筑工人们拦住。“危险啊!不要命了吗?”
“放开我!那些书——那些画不可以弄坏!放开我!”
阿朗疯了似的吼叫!
隆隆的机械声淹没了阿朗的吼叫声;而微润的泪水,湿了她的眼眶……
静谧的宅院,清澈水流滴答作响,周围静得犹如落叶也能清晰听见。
她极为优雅自然的动作融入周围的景致中,坐在小和室中,仿佛一幅绝美图画。
轻雅地,她将茶杯捧到他面前。
他遵照古礼接过,放在鼻尖细细品过那优美非凡的茶香,轻啜之后放下茶杯。
“再来一杯?”
“我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
小夜子柔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依然安详。“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你应该很清楚。”
小夜子并不吝惜笑容,尤其在他面前;她总是柔柔美美地浅笑,勾得起天神魂魄的笑容——
“亲爱的表兄,你说得如此凝重是为了什么呢?与你昨夜冒充姬月店主这件事有关吗?”
“我用不着冒充店主,昨天已经请太祖母将那间店给我了。”
樱冢小夜子讶异地轻笑:“你向太祖母要了那间店?想必太祖母非常高兴吧!毕竟你是从来不肯要求任何东西的人啊!”
他有些厌烦地别开视线。
樱冢小夜子轻喟一声:“那个女人,当姬月的情妇是可以的,我也喜欢她;但若要当你的妻子,只怕万万不能。这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