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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晓蓉站在庭院里,一脸惊叹?这庭院里除了有九重葛、日日春,还有几株桂花树。「有桂花,太棒了!」她闭上眼,凑近小花儿前嗅闻。「好香、好香。」回头朝他笑。「我一直希望院里有挂花,好巧喔,他房子也有桂花。」

  看着她满足的模样,他微笑。「是啊,好巧。」花是前日才差人来种的。

  参观完庭院,他们进屋里。

  「原木地板!」晓蓉乐得在空旷的客厅里跳着。「就这种颜色,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太棒了!」她蹲下来摸地板。「这个人品味跟我很像喔,真巧。」

  在她身后,谭隐之低笑。「是,真巧。」这当然也是他去找人赶工铺的。

  晓蓉又去摸墙壁。「淡黄色,淡黄色啊……太巧了。」啊呜~~她在墙前磨蹭,抬头一看,她叫:「哇!吊扇,他有吊扇!」她的梦幻逸品啊,复古铜吊扇啊……

  啪!谭隐之按下开关,电扇旋转,凉风拂起她的发。谭隐之笑看她望着吊扇,捂着胸,一副幸福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她注视着吊扇好一会儿,缓缓地转过脸来,怔望着他,恍惚道:「好巧,这跟我梦想中的房子一样……」

  他朝她微笑,黑色眼睛在浓眉下专注地凝视她。「既然如此,你要把人家的房子看好。」

  他眼中的温暖,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当然,我一定会顾好它。」她灿笑。

  ※ ※ ※

  是夜——

  「厚~~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苏瑷瞪着床上的女儿。

  「呜……」晓蓉背着母亲,继续哭。

  「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听晓蓉说了下午的事后,苏瑷不懂女儿干么要哭。「这是好事啊,我们可以搬去大房子住,又不用付房租,YES!你应该笑才对,难不成你还舍不得这间烂屋啊?」嗯,以女儿滥情的个性,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啦……太……感……」晓蓉哭得话都说不清楚。

  「什么?」苏瑷爬上床。「说什么啊?」

  「太~~感动……」她翻身望着母亲。「妈,那是他的房子。」

  「嗄?」苏瑷不懂。「你刚刚不是说,他朋友出国所以拜托他……」

  「哪有那么巧啊?!」晓蓉坐起,泪汪汪道。「前阵子他问我喜欢的房子是什么模样,我说要有院子,今天那房子就有院子。我说要种桂花,今天那房子就种桂花,我说墙要刷淡黄色,今天那房子就——」

  「淡黄色?」

  「嗯,淡黄色。我说希望天花板有吊扇,那房子天花板就——」

  「有吊扇。」嗯,苏瑷懂了。「这太巧了。」

  「是咩~~」晓蓉说。「那天他来我们家,可能吓到了。」

  「是啊,我们家太烂了。」真的很破,苏瑷惭愧。

  「所以——」

  「我说我说——」苏瑷兴奋地推理。「所以这谭先生自作主张,按你喜欢的,找来这么一间房子,可是——」苏瑷眯眼,伸出食指比划着下结论。「他怕直接叫你搬去住,你会不好意思,为了让你住得心安理得、住得舒服自在,他就编了藉口,什么他朋友出国托人顾房子……」

  「嗯嗯嗯!」晓蓉猛点头,吸吸哭红的鼻子。

  苏瑷抓住女儿双手,表情激动,嘴角抽搐。「蓉……」

  「妈咪~~」声音颤抖。

  苏瑷抱住女儿,喷泪嚷:「太、感、动、啦!」

  「哇~~他对我真好……」晓蓉嚎啕大哭。

  母女俩感动得哭成一团,庆幸着苦难日子告终,光明等着她们。

  就是那个光,那个光就是谭隐之。他的慷慨,让苏氏母女感动得要命。

  ※ ※ ※

  菜市场的叔叔伯伯来帮忙,苏晓蓉和母亲搬离老屋,住进大别墅。

  假日,谭隐之来拜访她们,苏瑷热情招呼,忙进忙出地端茶水、切水果,他站在院子里,听晓蓉跟他介绍——

  「妈咪的朋友送好多花种籽,我自己又种了很多,你朋友不会介意吧?」晓蓉没拆穿他的好意。

  「我朋友不会计较这种事,你高兴种什么就种什么。」

  「哦?」她上前一步,仰望他,笑盈盈。「那……你朋友几时回来?」

  「等修完硕士。」他撒谎面不改色,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硕士要修多久啊?我怕我一住了就舍不得搬。」

  谭隐之胡扯。「放心,我那朋友啊,头脑很钝,大概要念上五年十年的——」

  晓蓉故意装作惊讶,心里觉得甜蜜。

  「吃西瓜喽~~」苏瑷在院子草地上铺桌巾,三人坐着吃水果。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谭隐之第一次见到晓蓉母亲,上回只见识到她的鼾声。和苏瑷聊一会儿,谭隐之立刻明白晓蓉的性子遗传自谁了。她妈妈也是傻呼呼的、很好骗的样子。唔,真的很好骗。

  苏瑷望着谭隐之,感动地说:「晓蓉能遇见你太好了,你一看就是很有能力、很负责的样子。」

  「是吗?」谭隐之敷衍地笑笑。不,我不是!晓蓉看走眼了。

  苏瑷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看得出你真疼她,她交给你,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她抹抹嘴,哈哈笑。

  「妈,你很谄媚喔~~」晓蓉推母亲」下。母女俩笑成一团,傻呼呼的笑容如出一辙。

  谭隐之问苏瑷。「伯母,晓蓉的父亲——」

  苏瑷挥挥手。「我们离婚了,他爱上别的女人。」

  「是吗?」谭隐之敛容道:「是他要求离婚的?」

  「是啊。」

  「他有付赡养费吗?」

  晓蓉跟母亲听了大笑。

  「他哪有钱?!」苏瑷扔了啃完的西瓜皮。

  「妈不忍心跟爸要钱,我爸只是个穷学生。」晓蓉又拿了一块西瓜给妈妈。

  谭隐之蹙眉。「那么你爸认识你妈的时候……」

  晓蓉解释。「他认识妈的时候只是个大学生,妈咪比我爸大十岁。」

  「唉呦~~三八!」苏瑷笑推女儿一把,脸好红。「不要讲了啦!很丢脸咧!」

  晓蓉取笑妈妈。「你还会不好意思喔?」

  两母女又笑成一团,谭隐之脸上出现黑线条。

  他清清喉咙,建议道:「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负责你们的生活费,不应该让你们住那种房子,你们要争取自己的权利。」

  「是吗?」苏瑷愣住。

  「当然,可以打官司,法律上,他有义务照顾你们。」

  「是咩?」晓蓉微笑。

  母女对谭隐之的提议只是笑笑,不当回事。

  苏瑷挥挥手。「打官司啊、争取赡养费啊,我都问过了,麻烦死了,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自立,等他愿意负责啊,我们都饿死喽~~」

  「嘿咩!」晓蓉点头。「不知道爸爸现在过得怎样?」

  「管他咧!」苏瑷云淡风清,继续啃西瓜。

  谭隐之望着她们,不知该赞她们豁达,还是笑她们傻?就算他想滥情地同情她们,也同情不起来。看她们俩一人一片大嚼西瓜,吃得啧啧有声,他怀疑有同情的必要吗?他想,就算天塌下来,这对母女也能在塌了的天地里自得其乐。

  为什么,她们对不幸的过往能处之泰然?

  谭隐之问苏瑷。「伯母,你不恨吗?」

  苏瑷搁下西瓜,拿纸巾擦擦手,清清喉咙。「嗯……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必须很正经地回答你。」

  正经?严肃?听见这两个字,晓蓉也坐直了。

  「既然你问了……」苏瑷抓起谭隐之双手,两眼诚挚地看着他。「年轻人——伯母有话赠你。」

  「请说。」谭隐之洗耳恭听。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恨吗?那是因为……」

  苏瑷忽然哼起歌来,谭隐之错愕,晓蓉倒地狂笑。

  苏瑷对着谭隐之唱:「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家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苏瑷五音不全唱完后,又用力握他手,眼色坚定,问:「谭先生,你信主吗?」

  晓蓉笑到肚子痛,谭隐之神情尴尬。

  哇哈哈哈,晓蓉赶紧上前拉开妈咪的手,她跟谭隐之说:「我妈信基督教啦!」

  苏瑷看着谭隐之,开始传教。「主教我们,要是有人打了你的右脸,你就要把左脸也……」

  「伯母,我不信教。」谭隐之尴尬地暗示她甭浪费时间。主有啥用?他落魄时主在哪?不,他是无神论者。

  苏瑷按住他肩膀,目光慈爱。「孩子,主无所不在,主好伟大,当你失去一样东西,主会赐你另一样,所以,主要我们别追恨过去,也不要记仇。」

  「那么,你婚姻失败,主又给你什么?」谭隐之忍不住口气尖锐,苏瑷却还是笑。

  「给我可爱孝顺的女儿啊,赐我女儿优秀的好男人啊!」

  哇哈哈,晓蓉大笑。「是是是,全是主给你的。」

  谭隐之凛容,他答不上话,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我回去了。」他起身告辞,她们送他到门口。

  谭隐之发动车子驶离,从后视镜看见她们在门外用力挥手,两人脸上都挂着傻呼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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