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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道菜,你问哪一盘?」她狡狯地道。

  张冷欲待怒骂,却见他脸色一青,起身迅速奔出去。

  活该!最好害你三天下不了床。

  如玉绽开笑,颇有复仇的快感。光是看他痛苦的脸,就足以大快人心。

  张冷虚脱地欲回宫内时,后山连连吆喝声传了过来,他困惑地前去一探究竟。只见他的将领兵卒,人人手持箭矛,满山林追着野猴子跑。

  「侍卫长!」这一声如雷贯耳,震得大伙险些从树上跌了下来。

  侍卫长灰头土脸,可怜兮兮地禀告。「霸主,伙房交代库房要五只熊、十只猴子,还得是活的,说是要料理熊掌和猴脑,我们只得照办。但打仗兵卒们都内行,可是抓猴子--」

  「不用抓了!通通给我回营!」张冷咬牙疾步回寝宫。他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也知道此人故意惹他生气。

  尚未进寝宫,张冷迎面遇上了周恩平,他一见霸主忙问:「怎么回事?一堆人占着茅房,另一堆人则忙着追野猴子,今天什么日子?」

  他一边跟着张冷急急入宫,一边听着他咬牙切齿道︰「还会有谁?」

  「是赵如玉?」

  张冷兀自铁青着脸不发一语。

  周恩平一见之下,差点笑岔了气。「她可是你作主留下来的。」

  张冷瞪他一眼,无暇理会他的幸灾乐祸。

  如玉在寝宫内等到打呵欠,她不耐烦地东摸西碰,估算着这里头哪样东西最值钱。

  张冷见她一副事不关己样,登时怒从心头起。他怒极反笑。「妳行!妳真行!真有本事!」

  她噘着嘴一派天真。「过奖过奖!霸主想必已经知道『贱妾』的一番好意,是故特此褒勉。我当然得竭尽心力,做出最好的菜肴。」

  「妳分明想累死他们!」

  「不!」她大眼一瞠,委屈道:「我是想做些好的给他们补补身子。」

  噗吃!周恩平忍俊不住爆笑出来。

  张冷睨他一眼。「这事不提。我问妳,妳在菜里下了什么药,弄得大伙儿狂泻不止?」

  「这能怪我吗?『千里香』的人,吃了我赵厨娘的菜,从没有这样过。大概是胃口不合吧!不要紧,拉拉就好了。」

  张冷气呼呼坐下,忽地觉得留下她,的的确确是后患无穷,难保哪天不被她整死。

  如玉似乎察觉到他的苦恼,连忙抓住机会说:「别气了!只要你放我和欢沁回去,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张冷不甘就这样经易放她走,于是再度提议。「这样吧!妳从赌桌上失去的,就从赌桌上赢回来。只要妳哪天能同时赢我『天九』、『听骰』、『押宝』,妳就可恢复自由之身,回『千里香』。」

  「真的吗?」如玉一听能远离这里,难掩兴奋。

  她就这么巴不得远离他?张冷内心不禁有丝酸楚。

  望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张冷后悔脱口而出的承诺。

  周恩平伫立一旁,将张冷的苦楚全看进眼底。这可怜的男人,什么时候方能明白温柔比强掳更有力量。

  只见如玉喜孜孜地强调。「好!周恩平你作证。君子一言九鼎,到时你可别反悔呦!」

  果然自那日后,如玉安分不少,不再搞怪。平时不是拉着欢沁玩「天九」,要不就是缠着周恩平,要他透露赢霸主的秘诀。

  照理说,如玉的赌技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没道理赢不过张冷。

  周恩平总是耐心微笑着分析给她听。「霸主真要认真的赌,倒是没输过。」

  「为什么?」

  「因为霸主很小时,是在赌场长大的。三教九流都混过,日日听骰子声听得烂熟。对他而言,赌--简直像吃饭喝水一般容易,妳要赢他几乎不可能,除非,他故意放水。」

  周恩平不禁要想,若非相遇的时机不对,张冷和如玉其实是很相称的一对璧人。一个在妓院长大,一个在赌场混大;一个伶牙俐齿,一个极懂察言观色。

  如玉一听,更是对张冷气愤三分。「这狡指的混球!怪不得答应同我赌,原来他在赌场长大的。可恶可恶!」一下子志气去掉大半。

  一旁的欢沁但笑不语,紧蹙的眉心藏着深层的心事,她不快乐。大而化之的如玉没察觉,然周恩平却看得清楚。这清秀美丽的纤瘦女子,心头似有化解不开的积怨,肩上似压抑着重重的情绪。神情飘忽,心不在焉。

  一会儿,张冷差了人找如玉过去,花园凉亭内只留下他和欢沁。

  周恩平摇着羽扇,亲切问道:「姑娘在此,还住得惯吗?」

  像在太虚中神游突地被唤回,欢沁征了征,抬起脸来迎视他,忧怨地道:「命薄的人,住哪都一样。」

  何以同是千里香出身的人,一个明朗活泼,一个却忧怨阴沈?周恩平非常的好奇。

  「妳好像不开心?可是缺了什么?」

  她苦涩地笑笑。没错,是缺了「那人」的关爱和注意。她叹息。「一直以为住银屋金屋多快乐,现在方知道世上多得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聪明的周恩平一听便懂。「妳是指『爱情』吧?」

  许是大多心事积着无人可诉,欢沁忍不住埋怨。「世事太不公平。有人凡事捶手可得,有人却注定坎坷一生。」

  「假若妳指的是爱情,那么爱本就是不公平的。」

  「假若我不是出身『千里香』,或许情路不会这般坎坷,或许他--」

  「他一样不会爱妳!」周恩平利落一句。

  欢沁心头震了一下。

  周恩平试着开导她。「妳不用自卑自怜。他若爱妳,不管妳身分为何,他也甘愿为妳倾尽所有;如今,他不爱妳,即便妳出身再好也是枉然。妳万万不可钻入死胡同,困住自己。」

  这番话的确明确。可惜被爱冲昏了头的欢沁听不进任何道理,她只有转身默默离去。

  望着她憔悴、失魂落魄的身影,周恩平忍不住同情地惋惜。

  可惜了这么年轻标致的可人儿,竟为了情而辜负青春,独自憔悴。

  那弱不禁风的凄苦模样,令他不禁升起一丝怜惜。

  张冷在新辟成的赌场内,召集了各个赌桌的负责人,利落地命令。「记住!只要是赵如玉来玩,绝对不可以赢她的银子。而且,切记!要放水得不露痕迹。明白了吗?」

  众人连称是,然后散去。

  此时丫鬟领如玉进来了。

  如玉一踏进赌场,双眸登时发亮,嘴角不觉地咧开,呵呵呵地直笑,精神也随之抖擞起来。

  张冷一见她那藏不住的滑稽表情,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喜欢见到她的笑容。

  他刻意不显露出内心的情绪,冷淡地说道:「我建了一座赌场。」

  「是!是!我看得出来!」瞧她的口气,怎么好似她才是当家的?

  张冷自袖内掏出一袋银子给她。「这给妳当赌本。以后闷时,自个儿来这打发时间。」

  如玉只顾东看西瞧,恨不得立刻坐定下注。这根本是天堂!

  「如玉!」

  「嘎?」她终于回过神来。

  「哪!一袋银两。」他抛给她。

  如玉接过,小心地捧在怀里。忽见他无限温柔的目光望着自己。

  剎那间,她困惑了。

  他是特地为她盖了赌场供她娱乐的吗?不!不可能!他对她那么好干么?

  也许是满心疑问,如玉一时忘了拒绝他的「施舍」。而张冷对她的反应,竟高兴不已。他发现,她不再那么排斥他了。

  忽然之间,如玉似记起什么似的,埋怨他一句。「听说你小的时候在赌场长大的?」

  「没错!」

  「可恶!那我岂不永远赢不了你?」

  「那么,就永远留在这里呀!」

  如玉一哼,撇过头娇嗔。「永远?那得看本姑娘高不高兴!」

  听到她说出尚有转圜余地的回答,张冷再也禁不住脸上的笑意。

  这日,张冷正和众将领开会时,如玉推开守门的兵卒,一把拉住张冷就往外拖

  「快!快!今儿个手气正旺,咱们比试比试。」

  张冷皱眉,厉声道:「妳没看见我正在开会吗?出去!」

  她着魔般死命拉他。「好好好!一起出去赌三把。」

  张冷破天荒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妳先出去,我开完会一定找妳睹……」

  「开玩笑!开会可以等,我手气旺可等不得。快跟我赌完三把,我再放你回去开会。」多么理直气壮的借口。

  再这样拉扯下去,他铁定尊严扫地。于是他决定速战速决,跟如玉到了赌场,三两下解决了她。

  如玉哭丧着脸,瞪着手里那副好牌,哀怨极了。

  「这样也能输?」没道理。

  张冷扔下牌。「豹子通杀!没办法。」

  如玉呕得要吐血。「千里香」似离她更远了。她大受挫折,拿着天九牌和骰子,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奇怪!我在赌场都赢的。怪事怪事……」

  一旁的张冷强忍着笑,整整衣袍,赶回去继续开会,留下仍在发呆的如玉。

  该死!众将领目光如箭,冷冷盯住他。气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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