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我刚才明明看这位姑娘骑在我的马上,难道我老眼昏花不成?”
“对不起,我只是借用一下,垫个脚。”夏儿站上前,说明道。
“垫脚?”赫律怪叫道,他怎么不知他的马还有这等功用?“你们拿我的马来‘垫脚’?”
“只不过是借了一下他的马而已,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夏儿思忖,没想到天朝里也有这般小器的人。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中国不是有句话叫“花钱挡灾”吗?看来这次真要用上了。
夏儿掏出身上仅带的几枚碎银,道:“那么,这就算是租借费好了。”
赫律煽动手上的羽折,脸上恢复惯有的自信微笑,道:“姑娘这样就太见外了,只要相赠芳名,就算相抵,可好?”
“不好。”小召将夏儿拉住身后,指着城门的方向说道:“你可知道刚才打从万人面前经过的那位就是——”
“小召。”夏儿阻止道,她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表明自己的身分。
“哦,原来你的名字叫小召啊!”赫律得意地笑道,并对小召不正经地眨了眨眼。“这名字挺可爱的,和你很相配。”
面对突来的称赞,小召不由得胀红了脸,啐道:“轻浮!”
闻言,赫律不怒反笑,那笑声简直可以用“嚣张”二字来形容。
“无聊!”小召拉起夏儿的手,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这是非之地,早知道会额驸没看成,还遇到轻薄之徒,她死命也会阻止公主出来的。
真是倒楣!
☆ ☆ ☆
“没想到你平常胆子小,遇到事情勇气可不小。”夏儿笑道,小召向来就是脾气好,像今天这样令她发火的情形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当然,我绝不容许有人欺负公主。”小召义愤填膺地说道,她自小跟公主一起长大,自然是要保护她。
“小召,你对我真好,我好感动哦——”夏儿夸张地抱住小召,故意装出痛哭流涕的表情。
“只要公主以后少做出让我挨骂的事,我就心满意足了。”小召叹道“我哪有常做出让你挨骂的事!”夏儿耍赖抗议,她自认嫁来中国这五年间,日常作为已经十分乖巧,不但行事得宜,且严守本分。
“那么,刚才爬树这件事怎么说?你瞧你的手都受伤了,等会儿回去被了雾姊姊看见怎么交代?”
“大不了被罚背一则古文嘛!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诚如父王所言——要能和未来夫婿沟通,唯一的方法就是先习好汉学。”
“我看这件事还是能瞒则暪,你不是一直想让额驸看到最端庄贤淑的一面吗?那就绝对不能泄漏你会爬树的事实。”小召诚心地建言,她也不想看到了雾姊姊这些年的“调教”功亏一篑。
“这我当然知道——”夏儿拉起袖口,看了眼渗血的手肘,仍是难掩失望之情。“不过,还是没能见到萨康一面。”
“你已经很拼命了。”小召安慰道,她当然清楚公主为额驸所付出的努力。“别担心,反正今晚就可见到面了嘛!”
“嗯。”夏儿点点头,和小召才刚转过街角,即看见满满的人湖聚集在王府大门前。“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我看八成都是来祝贺的。”小召也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吓到,想不到额驸的面子这么大。“我看我们从侧门进去好了。”
夏儿和小召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人群,沿着王府外墙走到最隐密的西侧边门时,发现有三,四个男人正在门口来回晃荡,像是在找人似的。
“啊!”夏儿和小召同时吃惊叫道,眼前三,四个人虽然都穿着汉服,但他们发上却都有传统琉球的发饰。
“尚……尚夏公主?”其中一名为首的男子睁大了眼,上前打量着夏儿。
“你们……是父王命你们来的吗?”夏儿高兴极了,好久都没见过琉球的同胞了。
“是的,圣上特地交代在进贡之前,将这些东西先送来给公主。”
“什么东西?”
“一些珍珠和一箱番薯。”
“番薯?夏儿兴奋道,她最怀念琉球的番薯了!”
“圣上虽然知道公主在天朝生活衣食无缺,但心中仍是十分挂念,这些都是今年琉球新采收的珍珠和番薯,得地命属下带来。”
“谢谢,辛苦你们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从正门直接进去找我?”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是圣下想私下转告公主的。”
“什么事?”
那名琉球男子谨慎地以眼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余闲杂人后,才垂首作揖道:“不知公主见不见得着天朝的康熙帝?”
“康……康熙?”夏儿圆睁着眼,好像刚生吞一颗番薯似的表情怪异。“我怎么可能见得到他?”
“可是在下听说驸马爷刚立功归来,随时都会嘉奖赏赐……”
“那和我见不见康熙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希望公主能藉此机会,向康熙帝请求一件事——”
“什么事?”
“允诺我们将每两年一贡的惯例改为一年一贡。”
“一年一贡?为什么?”夏儿吃惊道,莫非这几年国家收成不好?
琉球是孤悬于广阔海洋上的一座小岛,向来没有太丰富的物产和足够的资源,全靠中国册封和转卖因进贡而获得的赏品给其他南洋国家,赚取其中高额的利润,才能一跃成为著名的海商王国。
尽管如此,琉球国的富庶和中国比起来,仍是小巫见大巫,对琉球人民而言,中国天朝的富有程度是难以想像的。
但,基本上,每年一贡所得的赏赐品,已经足够让琉球人民过日子了,为何父王还想要求一年一贡呢?
圣上一直都非常注重对天朝的进贡,这公主也是知道的,要求一年一贡无非也是为表示对天朝的忠心啊!
真的是这样吗?夏儿狐疑道,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敢欺瞒公主。”那男子低首说道,事实上,琉球国王曾千万交代不能告诉尚夏公主真正原因。
“可是,我大概不会有机会见到康熙帝……”
“请公主务必尽力而为。”那男子警觉性地抬眼朝王府侧门瞄了下,立即道:“不知公主是否有话想转告圣上的?”
“就说夏儿十分想念父王,请他老人家保重身体。”夏儿说道,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是,那么属下告辞。”那男好匆匆行礼之后,和其他人迅速消失在街角。
几乎同时,王府西侧的边门被人从里面开启——
“公主。”予雾纤细的身影矗立门边,微蹙颦眉道:“你们上哪儿去了?”
“没……没去哪里啊!”夏儿走上前,亲匿地勾着予雾的手。“你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
予雾姊姊自从来到中国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一吹风就容易生病,平常除了给她上课习汉文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房里。
“我猜你们大概偷溜出府了,正在等你们回来。”予雾直言道,她还会不了解夏儿心里在想什么吗?“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没什么啦!”夏儿摇摇手,赶紧指着转角大门方向转移话题。“瞧,今天来府里祝贺的人好多哦!”
“是呀,崔嬷嬷都快忙不过来了。”由于夏儿初嫁来时年龄尚小,无法管理王府里庞杂的大小事务,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崔嬷嬷一手打理。
“需要我‘现身’帮忙吗?”夏儿紧张地问道。
萨康长年身在南方,五年来王府鲜少有人拜访,再加上她和予雾一直深居东侧别院,因此除了一些丫鬟奴婢之外,她从没见过王府以外的人。这会儿,府里突然拥来这么多人,身为女主人按理应当“露脸”招呼才是,可一想到要面对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夏儿心里就直发毛。
“这点崔嬷嬷请公主不用担心,她说她可以应付。”予雾微微一笑。
“那就好。”夏儿暗吁口气,好险!汉人那一套待人接物的礼节,她无论怎么学,怎么记,就是做不来。
“好了,这儿风大,进去再说吧!”小召细心提点,弯下腰预备搬动地上的木箱。
“这是什么?”
“是父王特地命人送来给我的。”夏儿答道,也赶紧上前助小召一臂之力。
“圣上送的?”予雾睁大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我进去再慢慢说给你听。”
☆ ☆ ☆
“这是什么?”
才刚回到房里,夏儿即见到两名家仆搬着好几个木箱进入房里。
“这些都是爷的东西。”其中较年长的阿德答道,并转身对其他人吆喝:“动作快点!
看着一一被抬入的木箱,夏儿这才深深领受到萨康已经回来的真实感,尽管对他的长相记忆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不由得心跳飞快。
“萨康已经回府了吗?”她欣喜问。
“还没有,这些只是随车先运回来的一些较重要东西……哎哟,你们在搞什么啊,当心点!”阿德话才说到一半,即转身对一名不慎摔翻一口箱子的小厮吼道:“这些都是爷身边的东西,摔坏了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