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这个要求着实怪异得可以。
“这个我很拿手。就是‘十年生死两茫茫’那首嘛!”夏儿完全没注意到萨康迥异的神色,迳自说道:“以前予雾姊姊盯我背过……”说到这里,夏儿突然又忆起予雾落海的事,不由得眼眶湿了起来。
以前予雾姊姊也常要她默写古文呢!
“别哭,予雾不是也很会游泳?或许她没事……”萨康轻声安慰,十分明白夏儿的心情,但这种说词,恐怕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因为就算予雾泳技丙好,也不可能一个人游过茫茫大海……殊料,夏儿听了他的话后,反而赞同地点头。
“没错,当初还是予雾姊姊教我游泳的呢!”她信心大增,心里不由得相信予雾姊姊一定会平安回来。“走吧,我现在就去默写一份‘江城子’送你。”她神采奕奕对着黑衣人说道。
她的心思可真单纯!萨康笑了笑,揽着她朝船舱走去。
☆ ☆ ☆
而另一方面,小召在上船的刹那看见赫律时,惊讶的表情恍若上了鬼船一样。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结巴道。
“这么冷的夜里游泳,难怪你会冻到口齿不清了。”赫律露出一脸“无限同情”的表情,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帮她披上。
“我……我才不要……穿你的……衣服……“小召倔强道,上下齿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也好,能多看一眼这么好的身材,也不枉我走这一趟。”赫律暧昧地上下打量她,她一身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还算有致的娇躯。
“色鬼!”小召啐道,一把抢过他的斗篷,像包粽子般把自己紧紧捆住。
“这才乖嘛!”赫律大方地搂住她的肩。
“放开你的手!”小召一面叫道,一面企图向夏儿求救。
可天下最云残忍的事就在此时发生——她凡公主早已跟着心爱的夫婿走进船舱,弃她而去了!
“来,这儿风大,我们也进去吧!”
“我说过了,放开你的脏——手——”小召放声尖叫,换来的却是赫律赖皮的笑声。
“我的手一点都不脏,真的!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甲板上隐约传来的几记闷笑,淹没在一连串的尖叫和朗秧之中——
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样寒凉的夜里,有着几许浪漫,几许欢笑,彼此相爱的两人在此印证了真心——
至于相看两瞪眼的人呢?
就看他们的缘份了!
☆ ☆ ☆
靠岸之后……“少福晋,爷要出门了,你确定不要出来送行?”崔嬷嬷在房门口催道。
“确定。”夏儿低泣道,她从一早就躲在予雾房里,死都不肯出去。
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了!
从独眼龙手中脱困之后,因为拗不过她的思念之情,萨康只好带着她便装潜回琉球探望病重的父王。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潜回?不因不难理解,她也没追问。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家,她才从崔嬷嬷口中得知萨康必须离家两年……两年呢……予雾姊姊生死未卜,现在又面对萨康即刻将离开的事实,说什么她都不能接受。
“公主,爷真的要走了。”这次换成小召的声音。
闻言,她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又开始滥了起来,虽然无法体验到征战的真实意义,但一想到梦娴因此没了丈夫,她就感到很不安,那肯定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时间慢慢流逝,房门外没再传来催促声,难道萨康真的走了?
夏儿心头一惊,反射性就要起身开房门,却发现萨康不知何时已进入房间,正站在她身后。
“终于想起来要送我了吗?”萨康柔声说道,凝视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夏儿倔强地别过脸,故意不看他——她痛恨离别。
“转过头来。”他命令道。
她依然固执地摇头。“我不想看到你穿这一身衣服。”他现在身上穿的正是那套感觉很重的战服。
“我记得你说过我穿这身衣服很好看。”他似笑非笑。
“你要穿去征战就不好看了。”她嘀咕诡,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
萨康轻叹口气,从后面环抱住她,轻吻了下她的耳际,道:“两年,我保证两年之内一定结束战事。”
“我难道不能跟你一起去……”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每天写一封信给我。”他笑道。
夏儿伸出两根手指,宣告道:“我要一天写两封。”
“我相信你办得到。”萨康朗笑道,倾身在她唇上印下宠溺凡一吻;当他放开她时,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我发现娶了你之后,我也开始喜欢自己的姓氏了。”
“嗄?”她一时没会意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该出发了,你要不要一幸出来送我?”萨康又搂了搂她。
夏儿低首摇头,直到她听到萨康离去的脚步声,才猛然惊觉——
他真的要走了。
不经意地,她瞥见房里角落那纤尘不染的古筝,想起以前予雾姊姊不断教导她要对自己的丈夫忠实……她明明有话要对他说的,可是她却宁愿躲在房里做缩头乌龟。
不行,她还是想去送他。
蓦然起身,夏儿提裙朝大门口直奔而去,当她终于气喘吁吁赶到时,府里全部准备送行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包括已高坐在马背上的萨康。
“你不喜欢看到我哭,对不对?”她忍着又想夺眶的泪水,仰头问道。
“那当然。”萨康带笑,他倒想听听妻子的临别赠言——
“那你就绝对不能比我早死。”
闻言,众人纷纷抽一口气。“少……少福晋,别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崔嬷嬷提醒道,心想少福晋是不是伤心了头。
夏儿向前跨步,仍然一脸坚决地说道:“因为我一定会一直哭,一士哭,哭到我死了都停不了,你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形吧?”
“你是在威胁我?”萨康朗声大笑。
“这是一种祝福。”她凡态度令人不容置疑。“而且我每天会写信提醒你这一点。”
“我会每天等着。”他笑着策马离去,也算是许下允诺。
看着飞扬的沙尘逐渐覆盖住萨康的身影,夏儿这才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忘了问。
“完了……”
“少福晋,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崔嬷嬷忍不住又说。
“我还有一件事忘了问。”夏儿懊恼道。
“什么事?”梦娴趋上前问。
“刚才萨康跟我讲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众人全都竖起耳朵,这种秘密的事大家最爱听了。
“他说自从娶了我之后,他也开始喜欢自己的姓氏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难道萨康以前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夏儿说道,追才发现大家脸上都露出很奇特的笑容。
“爷还没告诉你‘纳喇’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思吗?”崔嬷嬷亦满从笑意。
“我问过他,但是他却……”吻了她!想着,夏儿不由得红了脸,这话她当然是说不出口的。
“真没想到萨康会是这样柔情的人。”梦娴含笑道,众人更是一致性地拼命点头,一脸感动。
“到底——纳喇是什么意思?”她更好奇了。
“‘恋爱’的意思——”大伙异口同声。
“嗄?你们全都知道?”夏儿的脸胀得更红了。
“那当然。”
众人皆露齿一笑,多年的相处,他们已经十分喜爱这位琉球来的小福殉,更坚信爷一定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战胜归来——
两年,只要两年……他们会替爷守候着他最宠爱的小妻子。
因为——看着他们幸福厮守,永不分离,是大家的期望。
☆ ☆ ☆
清,康熙二十二年(西元一六八三年)自三藩之乱平定后,康熙皇帝开始认真对台用兵。仅两年,郑克塽投降,满清正式铲平明朝残余势力,进入台湾,在实质上一统中华世界。
同年,琉球尚贞王接受中国册封,正式继位,依然继续对中国进贡。至此,尚夏公主终其一生再没回过琉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