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夏儿会体谅她、并且祝福她的,但她真的可以如此任性而为?!
万一……她错估了皇上的修为,连累他人的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予雾重重地叹口气,不曾为一件事如此烦心过。
可她确实想要为自己私心一次!
又叹口气,倏地,她感觉一股强烈的存在感,正欲起身时,一抹敏捷的身影已窜至她的床前——
「是我!」
随着熟悉的男性嗓音落下,一阵炽烈渴求的热吻亦绵密地紧锁住她;予雾先是轻轻挣扎了下,但随即
软化在熟悉的亲昵接触之中。
热情的喘息彼此交融,交缠的俪影旖旎一室……
微凉夜风,自雕棂间轻巧拂入,飘扬起如薄雾般的轻纱罗帐,属于储秀宫里的恩爱气息,幽幽飘荡……
「天,我真的爱上你了。」
当海鬼让终于放开她时,他正式宣告;而予雾则是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快?」海鬼让摇头,一脸正经八百。「爱不爱一个人是不能用快慢来衡量的。」
「不是……」予雾蹙起眉,纠正道。「我是指——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她是真的被吓到,因为她回宫还不到一个时辰。
「不过是逃个狱,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他志得意满,活像个等着讨赏的孩子。
予雾抬手抚上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颊侧有一条淡淡的血痕。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她轻呼着坐起身来。
「没什么,之前对付那个日本倭头子的时候,一时兴起陪他多玩了两下子,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划了个口子。」海鬼让耸肩道。
「什么日本倭头子?」予雾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抹了他脸上未干的血渍,问:「我是指这个,是不是你刚才逃出来时划伤的?」
「这个……可能是刚才要出来时,心情太过愉快,所以忘了要还手,‘一不小心’,又给划了一刀。」他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什么叫一不小心?!你可不可以正经点?!」予雾既心疼又有些恼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手绢,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血债。
海鬼让神色一紧,道:「我对你再正经不过了。」
「轻浮。」
「比起你第一次说这句话,现在听起来顺耳多了。」才正经不到一会儿工夫,他又嘻皮笑脸起来。
予雾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接着她想起什么似地,突然又问道:「对了,你刚才提到日本倭头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也受过伤?」
海鬼让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条黑色眼罩。「来,这是送你的。」
「这是……」
「这是从被你戳瞎眼睛的那个蠢汉身上取下的。」
「被我戳瞎眼……」予雾顿了下,这才想起她遇劫时,曾从头上取下发梳刺向某个日本海盗的眼睛。
「你该不会……是去替我报仇吧?」很可能像是他会做的事!
「谁要他该死的竟敢打你,他必须为此愚蠢的行为付出百倍代价。」他咬牙道。
事实上,剿了那群日本倭的巢穴,也算是替朝廷省去一桩头痛的麻烦事——就当是顺道送给康熙一个人情吧!谁叫自己抢了那家伙准备「钦定」的女人呢!
「你该不会是杀了他吧?」予雾问道,她不希望他为了她去杀人。
海鬼让耸耸肩,拥着她又翻回床上,打算赖掉回答。
这次,予雾使劲推开他。
「别闹了,你也该离开了。」她严正提醒。「那些侍卫马上就会找来的。」
她才刚去见过犯人,犯人立刻就逃了狱,白痴都知道要来她住的储秀官搜查。
「你难道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我只知道只要是人都不会笨到放过这里。」
闻言,海鬼让放声大笑。「放心,等到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予雾反射性伸手捣住他的嘴,以防他的笑声传出去,并颤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把狱中那些守卫给杀光了?」
「别把我想得那么邪恶上他拉开她的手,安抚地啄吻着她。「我只是多了帮手替我做些事罢了!」
「帮手?谁?」
「你带来的那个老嬷嬷。」
「苏麻拉姑?」予雾有些吃惊,但定神想想,却又不感到意外。「她后来又去找你?」
「并且还拉着我说了一大堆话。」
「她和你说了什么?」她急切问。
「不过是说了一个故事——」他笑了笑,没什么特别反应。「一个关于某位皇子,在被人毒害不成后,他的母亲因为爱子心切,用计将他假换偷运出官却又没想到途中遇劫,从此皇子生死未卜的一个故事。」
「那……你觉得呢?」予雾轻声探问,同时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有什么感想?」
海鬼让扯着嘴角,耸耸肩。「不过就是一个故事罢了!她说我听,我说你听,以后或者还可以说给咱们的孩子听,如此而已。」
听他提到孩子二字,予雾不由得红了脸,轻斥道:「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那咱们就来言行一致吧!」说着,他整个人索性压在她身上,好似准备亲热一番。
「别闹。」她再度拚命推开他,正色道。「你真的……对那个故事完全没有感觉?」
「我对‘你’比较有感觉。」他又扯开话题。「况且,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我没兴趣,我只追求未来——而你,就是我的未来。」
「你真这么认为?!」这下换成是她红了眼眶。
「我有属于自己的王国,也拥有了你,其它的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说道。
「而且我现在只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我的‘未来’比我的‘过去’更值得拥有。」
感动的泪水缓缓地滑落脸庞,予雾环抱住他,哽咽道:「那么,带我回岛上吧!」
他紧搂住她,满足一笑。「当然。」
在岛上,他是独一无二的王者,而她也会是他独一无二的妻子,没有王权争斗、没有嫔妃成群,有的
——绝对是对方完整的爱。
「走吧!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牵起予雾的手,海鬼让主动带她起身离开。可才拉开房门,即看见苏麻拉姑站在门外,拚命拭泪,显然已经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
「我……我都打点好了,你们……趁现在赶紧离开吧!」苏麻拉姑依依不舍道。「皇上那儿就由我来解释,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您。」执起苏麻拉姑满是皱纹的手,予雾真心感谢。
「你们一定要过得幸福哦!」苏麻拉姑望着海鬼让,以无比疼惜的心情由衷祝福。这是她唯一能弥补他的机会了!
予雾点点头,看了海鬼让一眼后,接着解下脖子上的玉饰,塞进苏麻拉姑手里。
「请您将这长命锁转交给皇上,好吗?」
苏麻拉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饰,叹道:「放心,皇上会明白的。」
海鬼让笑着握住予雾的手,表明支持她将玉饰送人的决定。「走吧!」
「你们保重!」苏麻拉姑再度老泪纵横地道别。
「您也是。」予雾亦流下泪水。
然后,两人在苏麻拉姑的泪眼目送下离开了储秀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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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还有另外趴在屋顶上的两抹身影——
「喂,你的迷魂散会不会下得太重了些?」
「不下重一点,鬼哥哪来的时间和予雾姑娘叙叙旧?!」
「会不会真出人命呀?」
「你这是在质疑海悬的配方?」
「我才没有,你别挑拨离间了。」娇小的身影生气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吧!鬼哥哥和予雾姊姊都走了,还磨蹭什么?!」
「再等会儿,说不定还会有好戏可看。」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却拥有一头银白发丝的海罗显然不想就这么离开。
「鬼哥哥不是叫你跟着我吗?你还不走?!」穿著俊俏的抱儿撒撇嘴,飞身跃至另一处檐顶。「弄丢了我,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哦!」
「哼,走就走,谁怕谁!」
心不甘情不愿地,海罗只好跟着抱儿后头飞身过檐,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夜空之中,留下的只是荡在紫禁城里的一声惊恐尖叫……
「鬼——有鬼呀——」
故事还未结束……
泉州,某座清幽的宅院。
一位发红眸浅、明显有着洋人面孔的年轻少妇,睁着好奇的褐色大眼,望向眼前这一对来访的男女
「晨风出去办事,马上就回来了。」
「你也坐着,就别招呼我们了。」海鬼让带着予雾跨进大厅,闲适地挑张椅子坐下,歇歇腿。「你身子好些了吗?孩子好吗?你那紧张兮兮的丈夫竟然放心丢下你出去办事?」
「托大家的福,我已经好多了,孩子正在房里睡着呢!还有,晨风不会紧张兮兮,他只是比较担心我而已。」伴随着有条有理的回答,是一抹灿烂幸福的笑靥。年轻少妇盯着予雾,亲切问道:「请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予雾先瞄了眼海鬼让,才疑惑地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