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独在面对许哲嗣这个摄影记者时,她就会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如果妳只是想来提醒我玉和铁的差别,那么很抱歉,我现在很忙没空。」他继续看他的电视新闻。
「许哲嗣!」
林玉婉气结。向来,她都不曾把童晚放在眼里,因为就现实竞争来看,她唯一的对手就只有一线的当家主播,可是因为许哲嗣的态度,让她越来越在意童晚,即使现在童晚失踪了,她仍然摆脱不了她的阴影。她真的快气死了!
许哲嗣又看她,眼底明显不耐。
「妳是想找人吵架吗?」
「我不想找人吵架,我只想和你好好说句话,可以吗?」
许哲嗣眉尾一挑,两手交迭在胸前,一副勉强卖帐的模样。「好,妳想跟我说竹么?我听着。」
林玉婉撇撇嘴。「我……我觉得你对我有偏见。」
「我没有。」
「你就有!」
「妳果然是来找我吵架的。」
他将注意力又转回电视上,决定结束谈话。
「我没有要找你吵架,我也是很关心﹃铜碗』的,只是……」
「只是,我看不出妳的诚心。」他毫不客气地指出。
林玉婉脸色一阵青白,受辱似地大喊:「许哲嗣,你太过分了!」
她转身气愤离去,办公室其它同事偷瞄着,却都没有吭声。反正林玉婉被许哲嗣气到跳脚的画面,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许哲嗣定定看着林玉婉离去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在他眼中,女主播都是一个样,没有谁是特别的,他向来也不爱跟女主播打交道。
记得他的前几任搭档,顺利从记者爬上女主播的位置后,皆成功钓上企业家第二代小开或政治世家的权贵之子,并在顺利飞上枝头当凤凰后,辞职回家做少奶奶,享受荣华富贵。
他不是不耻这样的行为,毕竟那是某些女人的目标,只是相较之下,童晚的热忱便显得真诚许多——尽管她常会有令人错愕的举止演出,但他都愿意配合她追新闻的脚步,跟着她上山下海跑独家。
收敛目光回到电视画面上,许哲嗣一颗心又沉了下来。
童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就这么断了音讯?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童晚发生意外死在山里的可能性,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真的担心……
童晚,妳到底在哪里?
☆★☆
「这里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
「我们要去看萤火虫吗?」
「……」
「妈妈……」
好热哦,太阳晒得她好不舒服,妈妈说过,白天是看不到萤火虫的,可是晚上又会有魔鬼出来……
「妈妈,小晚的脚好酸……」
阳光好刺眼,小童晚抬起头,怎么都看不清妈妈的脸,记得的,仍是那双牵着她的温暖双手……
「妈妈……」
童晚睁开眼,坐起身,满身是汗。
望向一室的黑暗,一时间,她有种不知置身何处的茫然。
「妳还好吗?」
伏夜沈稳安定的嗓音在暗夜中响起,接着,温暖的光亮点燃,蕴染包围着她。
「阿夜……」
她怔怔望着靠近她的伏夜,还未从梦意中抽离。
「现在几点了?」
才问出口,童晚即惊觉自己的问话有多愚蠢。这里根本没有时钟,他怎么会知道时间呢?
童晚从床边的背包里拿出手表。「十二点半了。」她有些傻气地对着伏夜报出时间,根本忘了时间对他言或许不具任何意义。
伏夜笑,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吵醒了你。」她嗫嚅道,觉得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还没睡着。」他轻轻将她的发丝塞至她耳后。「妳流了好多汗,热不热?」
「我想出去吹吹风,可是外面好黑。」她有所顾忌地偷瞄屋外一眼。「你可以陪我吗?」
伏夜体贴地答应了,但仍细心提醒她要小心,别又从树屋摔下去。
当他陪她坐在树屋下,看着天上的星星,一早受一阵阵拂面而来的沁凉夜风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妳刚才梦到妈妈了?」他听见她在睡梦中的呼唤。
「好象是。」
伏夜皱起眉。「为什么是』好象』?」
「因为我看不清她的脸。」她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对于母亲,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也谈不上其它的感觉了。
「就算看不清楚脸,可还是会有感觉,感觉是不会变的。」伏夜坐在她身旁,声音低沉轻柔。
童晚顿觉眼眶一热,泪水隐隐打转。但她又极力想掩饰欲哭的冲动,遂反问道 「那你呢?你见过你的妈妈吗?」
伏夜望着星空认真思索着,他的沈默令童晚内疚了起来。
她真笨,为什么又问他这么糟的问题?他从小在深山里长大,除了黑叔和元婆婆之外,止目定是没有其它亲人的,她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
「我想我曾经见过——」半晌,伏夜收回目光,凝视她道。「因为我有感觉,我有曾经与父母亲相处过的感觉,尽管印象很模糊,但它确实存在。」
「是吗……」童晚喃喃道,想起自己所作过的梦。
她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相处过的感觉,除了记忆中似乎牵过的温暖双手之外,就只剩下不安与等待了。
「小晚……」他轻唤她。
童晚整个人惊跳起来。
「怎么了?」伏夜被她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
童晚怔怔望着他,清澈的视线逐渐水雾起来。
他见到她眼底的泪光。「我吓到妳了?」。
她摇头,但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不断滑落。
「别哭……」
伸手轻轻抚去她的泪,伏夜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他心疼地揽她入怀,以坚实的双臂紧紧将她环抱住。
她好娇小,而且感觉好脆弱,彷佛他稍稍一用力就会粉碎似的。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还是,这是他与她的差别?
从他第一眼看到她起,想保护她的念头和冲动便不曾动摇,他不明白她的过去、她的遭遇,只是不愿见她哭得伤心。
如果能一辈子守护着她……
「阿夜,你知道吗……」童晚倚在他怀中,感受他温暖的心跳,觉得似乎有个东西正一点一滴将她心里某个等待的角落逐渐填满。「除了我梦到的那个人,还有育幼院的那些妈妈们之外,从来没有人叫我小晚,你是第一个。」
「妳不喜欢?」否则何以哭得伤心?
童晚连忙摇头,仰起小脸面对他,漾起一抹微笑。
「你让我喊你阿夜,所以我也允许你叫我小晚,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
他微笑,她也跟着笑了。
而看着她噙笑的嘴角,伏夜依循他最真实的念头,俯下身在她红唇上印下他的吻。
轻轻的、柔柔的,像微风拂过一般……
但童晚却感觉恍若被雷击中一般,心跳加速。
「你为什么现在亲我?」她傻气地问道。亲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她自己不也偷亲过他?可……「你又没有帮我换药,为什么亲我?」
「因为我想亲妳。」
「真的?」她以为他只有在帮她换完药才会安慰性地亲她呢!童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再确定。「那么刚才在你眼中看到的是谁?」
「小晚。」
「不是小猪、小鹿、或小白兔?」
闻言,伏夜朗笑出声,他抱着她,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又吻上她的唇瓣,故意逗她。「本来我还不确定,不过现在我确定了,我看到的是妳没错!」
童晚心里有丝窃喜,原来偷偷品尝幸福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那——你亲我和亲牠们的感觉,有没有不一样?」她又问,像是上了瘾。
「当然不一样。」
「真的?哪里不一样?」
伏夜凝望着她。「我亲妳比较有感觉。」
「喔?」果然好诚实。
「妳呢?妳有感觉吗?」
好大胆的问话呵!童晚顿时脸红语塞。该怎么回答呢?回答有或没有,好象都很奇怪。
伏夜忍不住又笑了。「星星在飞?妳的感觉好奇怪,妳头晕吗?」他突然觉得她此刻傻愣的模样很可爱。
「难道你没看见?」
「我只看见妳。」
伏夜执着于对她的感觉,但童晚却坚持她看见星星在飞。
她揉揉双眼,十分认真。「不对,我真的看见星星在飞,不信你看。」她指向他身后的点点光亮。
伏夜旋过身,果然看见树丛间一闪一闪的金黄亮光。
「嗯,的确是有好多星星在飞。」他顺着她的话,忽然想起什么,微笑道:「妳想不想看更多的星星?」
「什么意思?」
伏夜像个准备献宝的大孩子般,朝她神秘一笑,然后牵起她的手,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已领着她朝黑暗的林间深处走去——
第六章
「哇欧——」
童晚站在黑暗中,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所震慑,吃惊得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所有认识过的词汇皆退化成最直接的赞叹惊呼。
「如何,真的有很多星星在飞吧?」伏夜笑看她可爱的吃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