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已经举步了才发现,登时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前滑动……
“啊!”她双手乱挥,尖叫声跟着往下滑。
“重心往前微倾、膝盖微屈、两脚分开……”
“啊——”她来不及听他说完,就已经屁股先着地,跌个四脚朝天了。
“很好,就等你跌倒。”他缓缓滑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现在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跌倒以后爬起来,跟着我做一遍。”
滟滟看着武胤乔身手矫健地做完示范动作,既潇洒又漂亮,可是轮到她时,脚下的雪板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在白绵绵的雪上狠狠地努力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站起来。
武胤乔是个严峻的教练,握着雪杖看她“表演”,从头到尾没有出手帮忙。
“脚好痛,可能乌青了。”她指脚踝,哭丧着脸说。
“下次跌倒之前要选择安全的跌法,因为接下来一半的时间里,你都会不停重复跌倒跟爬起来的动作。”他事先提醒,半点也不怜香惜玉。
滟滟听了顿时头皮发麻。“什么是安全的跌法?”
“侧着身跌,幻想自己是娇滴滴的杨贵妃。”
“哈哈哈——”湘湘捧腹大笑,想不到武胤乔还挺有教学幽默。
忽地,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洒下来。
湘湘的眼瞳一亮,轻轻拂去脸上的雪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哇!下雪了!”她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地大喊。
“你没看过雪吗?”他第一次碰到下这么一点雪就反应那么大的人。
“没看过,台湾不下雪,而我又是个很怕冷的人,没有勇气到冰天雪地的地方看雪。”她开开心心地伸手盛接雪花。
在北国出生长大的武胤乔,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人没看过雪。
“你现在不是有勇气到这里来吗?”他随口提醒。
“是你给我的勇气。”她很轻、很轻地说,也许是周遭太静谧了,轻如微风的声音宛如空谷回音般明朗清晰。
武胤乔心一动,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神情怔忡起来。
滟滟在他怔然的注视下低垂着颈项,双颊泛起淡淡的玫瑰红。
武胤乔清清喉咙,试图丢开那种莫名的异样感。“现在继续练习基本姿势和技巧,等你熟练了以后,我再教你犁式滑法。”
“阿威说你曾经是滑雪选手,参加过越野滑雪和跳台滑雪的比赛,而且成绩非常好,是不是?”她对他的一切都好奇得很。
“怎么,你担心我不够资格教你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多跟你聊聊。”
“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是聊天的时间,你既然付了钱,我就必须把你教好。”他摆出不苟言笑的表情。
滟滟鼓着腮,露出孩子气的神情。“不要那么在乎钱嘛,我想付钱做什么事都可以,就算跟你聊天要付费也无所谓……”
“你家到底多有钱?”他冷冷地打断她。
“我爸是古董商,我妈是珠宝商,我家到底多有钱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我爸妈做的买卖交易动辄数百万,所以你放心好了,钱的问题用不着替我担心。”她一五一十地回答。
从前,她的前男友们一听见她的家庭简介,通常都会眼睛一亮。可是她发现武胤乔并没有,反而带点冷傲的不屑。
“难怪你会不把钱当钱花,你这种行为不是我这种市井小民能体会的。”他讥嘲地冷笑。
滟滟偏着头,认真思索“市井小民”这个词汇,她从来不曾到社会上闯荡过,唯一的社会经验是在老爸的“镇宝斋”里帮忙顾店,她也没有领过薪水,反正信用卡帐单有老爸付,户头里永远都会有七位数字供她提领花用,在她施滟滟的字典里,没有“省钱”这两个字。
“你在这里的薪水是多少啊?”她好奇得不得了。
“这种私人问题没必要告诉你。”他冷然说道。
她无辜地耸耸肩,仰起脸对着雪花纷飞的美景长长一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她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
“干嘛突然诗兴大发,吟起柳宗元的诗来?”他扬了扬眉。
“你知道是柳宗元的诗?好厉害!”她痴痴看着他。
“这谁不知道。”他别开脸。
“真奇怪,看见这美景,脑中就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两句诗来,多有意思,柳宗元真是了不起。”她感动地赞叹。
“聊够了吗?麻烦你继续练习。”再跟她有完没完地聊下去,他傲人的自制力可能会溃堤,讨厌败金兼花痴女的坚持也都快消失了。
“滑过来。”他往四十五度斜坡滑了五公尺,然后指了指身前的雪地,命令她。
“是,教练。”
她誓死如归地叹口气,慢慢、慢慢地提起雪杖,小心翼翼地微微弯曲膝盖,将上身微往前倾,然后,滑出去——
“姿势对了,滑到这里就煞住,万一快跌倒了,要记住跌倒的要领……”
“啊!”她没来得及听完武胤乔的话,整个人就已经快速笔直地往他身上冲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武胤乔闪避不及,硬生生地被滟滟当成了肉垫,整个人被她撞得仰倒在雪地里。
“你不会煞住吗?”武胤乔气得大吼。
“怎么煞?你刚刚有教我吗?”她挣扎地想爬起来。
“好痛!”武胤乔大喊。“你的雪板夹住我的腿了!”
“对不起!”滟滟吓得更加慌张失措,情急地想移开几乎和她一般高的雪板,狼狈挣扎了半天,愕然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武胤乔身上,两腿分跨在他腰间,和他鼻尖对鼻尖地对看着,十足暧昧的姿势。
“快点起来!”他低斥。
一张超大特写的完美五官就在她眼前,电得她动弹不得,也慑得她忘了呼吸。
“我……起不来。”她臊红着脸说谎,这么难得的机会。说什么也要跟他耗久一点。她突然领悟为什么采菱会假装跛脚来得到武胤乔了,因为她现在脑子里也闪过同样的念头——若是摔断腿,也许就能得到他一生一世的照顾了。
“怎么可能起不来。”他扶着她的腰奋力想抽身,几下磨蹭,他倏地皱起眉停住挣动的势子。
怎么回事?一股热气突然往身下冲,直接攻向下腹,接着是一阵充满欲望的疼痛传回来。
“原来下雪的时候并不冷耶。”她撑着他的胸膛微微直起上身,红着脸,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两个人抱在一起当然不觉得冷,你最好想办法快点爬起来,别用这种姿势跟我聊天。”他的嗓音出奇暗哑。
“好嘛——”她漫不经心地应着,但面对他迷人的五官和表情,她的嘴唇却全然失控,忍不住飞快地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武胤乔呆了呆,有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对他做了什么。
“你的嘴唇好冰。”她的水眸漾漾的,粉颊红红的。
“为什么偷亲我?”他微眯着双眸,表情眩惑。
“因为喜欢你,难道还因为无聊吗?”她的芳心怦怦直跳,从来没有主动亲过男人,想不到感觉会这么棒。
武胤乔怔住,错愕于她直截了当,丝毫不扭捏作态的真心话。
“你忘了采菱给你的教训?”他淡笑,蓄意调侃。
“男未婚,女未嫁,谁能得到你各凭本事。”她深深凝睇着他。“不过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你的心。”
武胤乔微微震惊,仿佛在她眉睫之间焕放出灿亮的光芒,那么笃定、那么势在必得。
明明在她身上找不到几个值得歌功颂德的优点,他应该是讨厌她的才对,却为何觉得她如此真诚可爱,总是会触碰得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惊奇。
他的理智不肯承认喜欢上施滟滟这种头脑简单的洋娃娃美女,但感情也许早在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臣服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有任何逻辑可言。
“你最近会失恋,而新恋情最近就会发生。”
真令人无法置信,没想到塔罗牌的预言即将要成真。
“你想跟采菱抢?那么请记得戴好钢盔再上战场,免得被她K得头破血流。”他冷漠的声音多了些许温柔的笑意。
“你关心我?”滟滟受宠若惊地笑了笑,单纯的她没有听出武胤乔话中真正的涵义。
武胤乔忍不住沉沉地笑出声,他抓住她的腰,把她用力抬起来,像扔东西一样扔在雪地上,利落地翻身而起。
“来追我,追到了,我就是你的。”他丢下话,以一个高超优美的大回转迅捷地滑开。
“等等,不公平,我还没有爬起来!”她在雪地里挣扎地舞动双手,就在她好不容易用狗爬式爬起来时,武胤乔早就睥睨地呼啸而去了。
“喂——武胤乔——”她对着大概只有一粒米大小的背影呼喊着,声音在广阔静谧的雪野上一圈一圈地回荡开来。
接着,滟滟哭丧着脸,在雪地上跌倒了十几次,又爬起来了十几次才安然无恙地回到山庄,不知不觉间已经学会了基础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