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未停止挣扎,不管不顾地别过脸。
当敖倪看清楚她小脚上零乱纠缠的白布帛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缠得一团乱,难怪塞不过那双小绣花鞋,为什么不叫我来帮你。”他低头帮她解开零乱的缠布。
“你昨晚凶神恶煞似的,哪里敢叫你。”她低声抱怨。
敖倪的笑意变浓,一面专注地将白布帛一层一层解开。
“你替人缠过?”她静静地望着他。
“没有啊,这是头一回。”他隐约嗅到了一阵细细甜甜的香气,奇怪地问:“哪里来的香味?”
“当然是我的脚呀!”她咬住下唇,低垂着头,轻轻说。“自幼,我姐就让丫鬓每日用香屑替我细心浸润蘍洗,再洒上香粉层层里束起来,每日这么养着,自然就香喷,我滚处处为我设想,就希望我能得到夫君的宠爱……”说到这里,她顿住,发现敖倪正愣愣地盯着庄已裸露的脚出神。
她突出其来的羞红了检,正要把脚缩回去却已经被他握在掌中,她微微一颤,从未被男人触碰过的细薄皮肤,敏感得让她倒抽一口气,她看见自己雪白的小脚被他摸过的地方都变得粉红了。
敖倪万万想不到,她的脚摸起来竟然轻软得有如棉絮,肌肤柔嫩纤细得宛如婴儿.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丹来双顿晕红,扭怯地踢了踢脚,廖道:“别看了,你到底要不要替我穿鞋呀?
敖倪抬头望了她一眼,眸中跳动着细微的火花,隐隐地燃烧。
他谨慎地、轻柔地从她的脚尖一圈一圈地缠绕到足踝。
“不行,不够紧,还需要再紧一点。”她咬住棉被,轻声说。
敖倪端详她一阵,紧蹩了眉,然后拆下来,重新再裹一次。
丹朱又低嚷起来,“不对,不是这样,脚尖这里裹得太胖了……”
“真罗嚷。”敖倪的耐性全用光了,他照自己的方法替她裹好,额上都沁出了薄汗。“就这样好了,反正在这里也没几个人会看你,用不着穿鞋了。
“怎么能不穿鞋?”丹朱扬声抗议。“要是几天不穿鞋,好木容易里了十年的脚很容易就会变大了。
不然怎么办,弄了这大半天,把我的火都惹上来了。”他愤然吼道。
“火?”丹朱大感委屈,怒目瞪视着他。“你火什么?我才火呢……”
“你知道我火什么!”敖倪打断她,浓眉打了结,声音低哑。“我现在已经被你惹得欲火焚身了,如果告诉你我火什么,准会吓死你。”
丹来轰地红了脸,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坦白的话,毫无心理准备,惊羞得心头乱跳,耳根都发红了。
“你胡说什么呀,好轻薄无礼,十年前的你不会这样占我的便宜。”她挑起了眉毛,气得大叫。
敖倪傲慢地瞅着她。“你是我的妻子,不占你的便宜岂不是吃亏。”
“呢——”她瞠目结舌,胡乱地喊着。“现在不行……我……我和敖仲的婚事还没解决……”
他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微微一笑,“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有什么好解决的,你心里若还在意我,就不要去想他,我是不会放你出无忧谷的,等过了几年,敖仲也许会另行婚配,想这么多岂不是多余吗?”
丹朱抿紧了唇,幽幽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和敖仲相处到何种程度,不过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忘记和敖仲相处过的日子,迟早,你都是我的人。”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拦腰抱起她。
“干什么?”丹朱吓一跳,急忙攀住他的颈子。
“带你去吃饭,顺便见见无忧谷中另外两个人。”他一面说,一面抱着她走出房门。
桀琅和擎天正趴在厨房,饿着肚子等他们吃饭,大老远看见敖倪抱着丹朱走过来,两个人忍不住想取笑一番。
“哗,吃饭的架式好大!”桀琅故意大声地喊。
擎天亦不落人后地笑道:‘傲大哥真是体贴过人哪。
“新嫁衣还舍不得换下哩!’两个人嘘着。
丹朱被他们羞得满脸通红,圈着敖倪的手臂立即松开来,不敢抱他拖得太紧。
“初次见面,别要嘴皮子行吗?”敖倪将丹朱放在椅子上,抬头对桀琅和擎天说:“以后叫她丹朱就行了。”
“嗅——一两个人异口同声。“敖大嫂。”
丹朱窘得不知所措。“别……别这么叫,叫我丹朱就行了。”
敖倪笑了笑,把他们介绍给丹朱。“脸上有豹纹的叫桀琅,像小白脸的叫擎天。擎天,露一下你的绝活吧!’
擎天搓了搓手站起来,笑说:“来了娇客,自然揭露两手喽,各位等着。”
他走到灶炉前,两三下起了炉火,“嘶”地一声,一盘生肉下了锅,一阵白烟蒙蒙地蒸腾了上来,锅铲迅速在锅内翻转了几回,发出僻啪的爆响声,擎天飞快地下佐料,动作已达出神火化之境。
“真厉害——”丹朱惊愕不已,不禁发出赞叹。
“好说好说,我没别的本事,就做菜这样最行。”擎天嘻嘻一笑,用力一甩,锅子里亮晶晶的肉片全部飞了起来,在空中转过一圈,又跌回锅内,翻炒数下便上了桌。
菜刚上桌,桀琅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边对丹朱说:“我和敖倪就靠擎天喂饱肚子了。
丹朱抿嘴一笑,挟起一块肉片吃,果然滋味美妙极了。
不一会儿,又有烙饼和一大锅汤上了桌,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原本拘谨羞涩的丹朱,在餐桌上总是被三个大男人的对话逗得笑不可抑,这三个男人与她从小接触的文人雅士大不相同,他们不绾发,任由发丝散泻肩背,彼此率性地吃喝谈笑,全然不装模作样,更不会老是出口成章,卖弄吟诗作对的本领,让丹朱感觉异常轻松自在。
一直羞于开口的她,静静地观察眼前的三个男人。
敖倪俊美迫人,眉眼之间总染着忧郁之色,桀琅剑眉入鬓,俊朗秀逸,眼中总漾着笑,擎天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小似的,皮肤白皙,异常俊俏,颇有些女儿气。
看着敖倪和桀琅脸上的刺纹,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敖倪为什么要在脸上纹一条龙,桀琅为什么又要在脸上纹一头豹,擎天为什么都不纹呢?”
敖倪笑望着她说:‘我和桀琅的脸上都被黥上‘囚’这个字,如果带着‘囚’字走在大街上,岂不是昭告天下我们曾经犯下杀人罪名吗?只好刺上复杂的图形盖过去,擎天没有人过牢,当然干净。”
丹朱脸色微变,惊问:“你们……杀过人?”
桀琅用肚子顶了顶敖倪。“怎么,你没对她说呀?”
“没有,不想提,”敖倪淡淡地说,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桀琅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对丹来说:‘我完全是被冤枉的,敖倪呢…··倒是被陷害的,我自认倒霉就算了,不过敖倪可没有我那么轻松,那种被至亲的人陷害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别说了!”敖倪打断他,冷然道。“我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丹朱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个人,视线最后落在敖倪僵凝的脸上。
丹朱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被至亲的人陷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真的。那种痛苦岂是寻常人所能承受?
她怔怔地凝望着敖倪,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在他身上发生的是什么样的事?
擎天叹了口气。“当个山里逍遥的鬼,也强过人世间的冷酷。”
桀琅夸张地抬高了眉,拍着擎天的肩头大笑。“说得好,鬼吃人,人吃得了鬼吗?”
敖倪低低地发出一声笑,勾得额角上的龙纹震了震,似是活了起来。
他望了丹朱一眼,转脸问擎天:“你明天下山吗?”
“如果有急需要的东西,我就替你跑一趟。”擎天无所谓地说。
“那就麻烦你下山替丹朱买些衣服、鞋子。”敖倪顿了顿,又说:“鞋子别买弓鞋,买软鞋就行了”
“你想把我的脚放大呀?”丹朱噘噘嘴。
“什么!”桀琅反应挺大,惋惜地叫着。“太可惜了,这般楚动人的小脚就快要看不到了,我还没见过什么叫金莲步步娇哩。!
本来就不该给你看。敖倪横了他一眼。
丹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奇怪得很,她竟然不在意把缠裹多年的傲人小脚给放了,束缚的感觉一旦失去,全身都觉得很松散自在,仿佛重获新生。
午后,敖倪抱着丹朱走出石屋,带她四处看看无忧谷的景致。
走出石屋,丹朱这才发现,石屋周围栽植着一株株桃花、杏花,怒放着。
敖倪柔声说:“四间石屋是我和桀琅盖的,而那些花却是擎天种的,那小子很怪,爱花成癖。”
丹朱轻笑起来。“擎天确实是怪人,喜欢的全是女孩儿的玩意。”
极目望云,无忧谷中满眼翠绿,远山白云缠绕,轻灵的山泉和激越的瀑布秘密地穿梭其间,空气中飘散着花与青草的香气。保叩
丹朱自幼娇养深闺,从不曾迈出家门一步,更不会知道这世间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敖倪,这里真美。”她轻叹着,听见谷底涧水潺潺,林间虫鸣鸟唱,内心便有着原始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