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暖意霎时转变成了热气蒸腾,她的面颊滚烫起来,想起自己在急病的这段时间里,总会清楚地听见桀琅在她耳畔细语低喃的声音,温柔抚慰、细心照料着她。
一场急病,让她变得脆弱而无助,桀琅突然成了她身边最亲密的人,那种亲密,甚至比和娘的关系还要紧密,桀琅让她的感觉渐次苏醒了。
是桀琅的深情软化了她的心,暖和了她的心,但是她能拥有这样的温暖多久?
门「咿呀」一声开启了。
相思条地闭上眼,她还没有准备好该用什么语气和态度来面对桀琅,尤其是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连最根本的一点尊严都丧失了。
她假寐着,感到一双温热的大掌轻轻稳住她的下颚,接着以口含着药汁慢慢哺入她口里,她心神一荡,在苦涩的味道中带着一丝甜蜜的气息。
「我知道妳醒了。」她听见桀琅沉声轻笑着。「喂了妳这么多次,还没有像现在吞咽得这么快过。」
相思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一触上桀琅深邃的瞳仁,立刻惊闪开来,心中怦怦怦一阵乱跳。
「我的病……倒让你占去不少便宜。」她的声音轻如耳语,眸中漾着柔光。
「这叫占便宜?」桀琅扬声抗议。「我陪妳一道吃苦,这还叫占便宜吗?」
「我没想让你一起吃苦呀!」她抿着嘴看他。
桀琅扬唇轻笑两声,俯下头在她唇上啄吻一下。「我这么喂妳,妳才肯吃药,否则全都吐了出来,应该是妳占我的便宜才对。」
「你胡说。」她羞得耳根发热。
「一点也没有胡说,也许是我的口水够甜,所以妳喜欢我这么喂妳。」说完,他纵声大笑着。
「那也不必脱光我的衣服。」她轻嚷,眼光如醉,双颊如酡。「你……究竟趁我昏迷的时候看去了多少?」
相思既娇羞又温柔缠绵的模样,惹得桀琅大为动情。
「全都看过了。」他想起相思牙骨般柔润的肌肤,滑如凝脂的胸脯,压抑了几日的欲火终究按捺不住了,他将脸埋入她的头肩,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亲吻她的颈项,在她耳鬓低喘着。「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冰肌玉骨,处子馨香,相思,妳折磨得我好辛苦……」
桀琅的手指插入她浓密的发丝,阒黑的眸中闪着情欲,饥渴地吻住她。
相思尝到桀琅的吻中带着苦涩的药味,想起他说陪她一起吃苦的话,一颗心澎潜不已,她挣扎地抬起手,轻柔地触碰着他的脸。
她逐渐明白了,对桀琅的感情已经愈来愈炙烈,那种狂乱的力量连她自己都无法负荷,为了抵御桀琅而筑起的心墙,很快就会被攻破了。
她浅促地吸着气,费力推开他的脸。
「我病着,你忘了﹖」她软弱地推拒他。
桀琅面露痛苦的表情,凝视着怀中红梅般羞涩的脸,娇艳欲滴。
「我喜欢妳现在的样子。」他的额头抵着她,低哑地说。「现在的妳,美得能蛊惑人心,这才是最真的妳,相思,不要怕爱我,不要怕拥抱我,我会把妳心中的阴影驱散掉,相信我。」
相思紧紧环住他的颈项,所有的屏障都瓦解了,她轻抚他的头发,温柔地吻他,柔声说:「如果你愿意等,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全部交给你。」
天色将黑,擎天骑着马,驰进了「龙泉镇」。
他一路追赶桀琅而来,他不能再等了,天知道,他已经等了多少年,不论面对桀琅将会得到怎么样的羞辱和心碎,他都决定孤注一掷。
当擎天救了杜若若,而杜若若也以如出一辙的方式爱上擎天时,擎天陷入了混淆的困境,他厘不清自己对桀琅和若若的感情,弄不清自己爱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即使感情注定要绝望,他也必须找到桀琅,彻底将他心中扑朔迷离的感情理个清楚。
追了十多天,他知道,就快要追到桀琅了。
擎天刚踏上「龙津桥」,迎面走来一名身穿锦缎绣袍的贵公子,身后跟着四名侍从,那名贵公子一看见擎天,登时两眼发直,很有兴味地绕着擎天走,上上下下打量着。
「妳是哪个酒楼里的姑娘呀?」那名贵公子拦下擎天,放浪地问。「杏花楼?水艳楼还是醉红楼?」
擎天脸色僵冷,被误认虽然不是头一遭了,但被调戏倒还是第一次。
「收起你的垂涎色相,我是个男人。」擎天板着脸。
「男人?」贵公子和身后四名侍从同时放声大笑。「妳……生得比女人还美,天下有这样的男人吗?」
「霍七爷,这姑娘不老实,唬您哪!」贵公子身后的侍从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贵公子名叫霍登荣,人称霍七爷。
霍七爷伸手撩起一绺擎天的头发,一瞇眼睛,故意调戏。
「柔细的头发,绝美德脸蛋,姑娘,别以为做了男人的打扮,就能蒙骗人了,谁瞧不出来妳是女扮男装的,快说说妳是哪个青楼里的姑娘,本大爷肯定天天捧场,给足妳面子。」
擎天气得脸色大变,简直想杀人。
霍七爷的声音引起不少好奇围观的路人,但因霍七爷是「龙泉镇」最大的恶势力,当街强抢美女对「龙泉镇」的人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除了看紧自家漂亮的闺女外,也别无他法。
「你们最好快点滚开,别来烦我!」擎天怒不可遏,劈手挥开霍七爷。
「竟敢对霍七爷无礼!」四名侍从冲向擎天,分别揪住他的双臂制住他。
霍七爷纵声狂笑,他实在愈看擎天是愈喜欢了。
「真是又呛又辣的姑媒,太有趣了,来,你们把她押回我府上去,是男人还是女人,今晚到了床上就见分晓。」
擎天奋力挣扎着,羞怒得忍无可忍,但见看热闹的人群愈聚愈多,却没有人敢挺身帮他的忙。
「放开我!」他咆哮着。「我现在就能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不必等到晚上。」
「哦,这么一来,大家就有眼福了。」霍七爷呵呵大笑,目露邪光。
擎天用力地抽回手,扳住领钮一扯,把罩衫从肩部往下一垃,露出赤裸而平坦的胸膛。
他裸露的肩臂白待全无肤疵,指甲彷佛像透明的冰片,结在雪也似的指端,好似随时都会化去似的,在黑夜与彩灯的映照下,擎天美得恍如夜月之魂。
人群中传出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在霍七爷的眼中,擎天此举更引发了他强烈的兴趣和欲望,擎天就像一份令人垂涎的点心,让他只想一口吞噬入腹。
「长得如此妖魅的男人,简直世间罕见,这下子我更想抓你走了。」擎天已惹得霍七爷焦渴异常,霍七爷一弹指,四名侍从随即又扑向擎天压制住他。
「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擎天猛烈地挣扎着,一不小心仰翻在地,四名侍从用力压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动弹。
「绑起来。」霍七爷沉声下令。
突然间,一个瘦小的人影扑过来,整个人覆在擎天的身上,大叫着︰「别抓他﹗求求你们别抓他﹗」
擎天一听见这个声音,大吃一惊。「若若,怎么会是妳?」
杜若若吓得大哭不止,她挡在擎天身前,哭喊着。「你们别抓他,别欺负他,要抓就抓我吧!」
「唷!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霍七爷歪着嘴角邪笑。「这回收获不小,抓了一个,还引得另一个送上门来,把他们一并给我带回府去。」
「喂、喂--」人群申冒出一个高硕的黑影,排众而出,口中讥刺着。「我瞧这里怎么这般热闹,原来龙泉镇里的人喜欢看人干坏事。」
擎天和若若认出这个声音--是桀琅!
「桀琅哥,快救我们。」若若惊喜地大叫。
霍七爷眼角一瞅,看着颊纹金豹的桀琅,心里盘算着桀琅的来路,沉着脸问:「你是他们什么人?」
「朋友。」桀琅冷笑道。「你又是他们什么人?」
霍七爷不可一世地笑着,由侍从开口说话。
「咱们霍七爷是龙泉镇权豪势要之家,官府以下之人莫敢与忤,将你的朋友带进霍府享受荣华是他们的福气,劝你别想阻拦,否则休想走出龙泉镇一步。」
桀琅闻言,朗声大笑。
「说了半天,不过是个横行不法的地方恶霸而已,干坏事竟干得这般张扬,小爷我不是龙泉镇的人,可不吃你这一套。」说完,扬手揪起霍七爷的前襟,阴侧侧地瞪着他。「快放人,否则小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四名侍从见状,急抢过来欲救人,桀琅手腕一翻,将霍七爷掀翻在地,抡起拳头狠狠打上一拳,四名侍从纷纷围住桀琅,一阵拳来脚往,桀琅自幼在贼窝中长大,与人搏斗有如家常便饭,根本不把这四名侍从黏糯的把式放在眼里,他闲闲地招架,只听啊唷、砰砰之声响成一片,四名侍从摔倒在地,哀叫连连。
围观的人群咬指惊叹,摇头咋舌,见霍七爷被打得鼻青脸肿,无人不暗自欣喜,但又怕惹祸上身,一径纷纷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