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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睁眼说瞎话。那明明是枪伤!”叶虚怀蹙眉冷哼。

  叶炯心睁圆了眼,不得不佩服爷爷的厉害,立刻拍上马屁,“高明啊,爷爷,您一看就知道是枪伤。没错,那票流氓原本只是拿刀,后来见我们太强了,又拿出枪来对付我们。在危急之中,阿澈英勇地替我挡下子弹……”她不顾说词前后是否合乎逻辑,硬是撇了过来。

  “是吗?”叶虚怀面无表情,又问,“那这些玩刀又弄枪的流氓是什么人?”

  “他们是………就是一些小混混嘛!”打死也不能说出唐泰隆三个字和她的计划。

  “炯心,我住在中华街的日子比你这丫头片子的年纪还长,这横滨港附近全是纵横帮的势力范围,从没有小混混敢进来胡搞。”叶虚怀斜看她一眼,两道白眉的距离不断拉近。

  “哦?那些小混蛋还真是大胆,竟敢到纵横帮这里撒野!”叶炯心握拳轻击自己手掌,大喝一声。

  “够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去纵横帮惹事了?”时虚怀忍不住了。她真以为他人老就胡涂了?

  “什么?”她故做无知地眨着眼,继续装傻。

  “守宫!”叶虚怀不跟勇顽不灵的孙女废话,直接问他。

  “是…师父……”守宫三魂被喊去了六魄。

  “说!你们干了什么事?”他端起架子,威势十足地质问。

  “我…我们....”守宫瞄着叶炯心,吓得六神无主。

  叶炯心排命朝他挤眼警告,意思很清楚:要是他说了什么,当心被她的跆拳道给踹扁!

  怎么办?左不能得罪小姐,右不能欺瞒师父,夹在这缝中教人怎么说啊?守宫左右为难,恨不得当场消失。

  “老先生,这都是我惹起的……”倪澈在混乱之中开口了。

  叶虚怀见打从进门就没吭半声的陌生男子突然将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不禁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这小子五官端正,气质正直,锋芒内敛,倒不像个混混;不过,他可也不是普通角色。

  他年届七旬,阅人无数,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是非善恶、好人坏人,他只消看上一眼,通常就有了谱了。

  “哦?你惹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这里是纵横帮的地盘,随处拍照,大概是不小心拍到什么比较敏感的东西,引起纵横帮那些人的不满,因而遭到追击……”

  这名自称是倪澈的男人,正是在七天前“院帮”,让整个纵横帮弄翻天的代理总舵主。这次他到日本并非单纯的旅游,而是冲着横滨分舵的唐泰隆而来。

  横滨分舵建立得相当早,倪澈的曾祖父在新加坡奠下纵横海运的基础后,就很有远见地派遣他的得力助手远赴日本、香港及台湾一带建立据点。他知道既然要做海运生意,就得先开疆拓土,如此纵横海运的版图方能顺利扩展开来。因此纵横帮的人早在这里盘据了好多年,而且与华侨势力相结合,形成了一个拥有庞大影响力的组织。

  可是,原本忠实耿直的横滨分舵主去世后,新接任的船主唐泰隆似乎有不听使唤的趋向。倪澈在纵横帮内部的国际网路中查到横滨分舵的帐目有被动手脚的嫌疑,而且自从他代理总舵主以来,唐泰隆都不曾参加总舵的外堂大会,倪澈于是兴起到此一探究竟的意念;他想查清一直未曾谋面的唐泰隆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为了不惊扰耿冲和上官兄弟,他不动声色地只身飞到日本来,新加坡那边,只好委屈擎北去面对众人的质询了。

  “你是说,你是个观光客?”叶虚怀目光犀利地直视他的眼瞳。

  “是的。”他不便对外人暴露身分,因此明知叶虚怀不可能相信,他还是得有所保留。

  叶虚怀转头看了看屏息等待判刑的叶炯心和守宫,决定不再追究下去。不管这三个孩子半夜出去做了什么事,现在他们都平安回来,这样就够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趁叶炯心还没真的杠上唐泰隆之前,让他们尽速离开这里。

  “小子,我得警告你,在唐人街得罪唐泰隆就别想再待下去。你最好现在就离开日本,免得给我惹来麻烦。”他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等等……爷爷,人家救了我也,怎能就这样赶走他?

  “太没义气了!”叶炯心马上抗议。

  “义气?哼!这年头越是讲义气的人越是死得早,我叶虚怀不靠这种无意义的情操过日子。”他冷哼。

  “那我帮了他.也算得罪了姓唐的了,是不是也得走?”叶炯心气得大叫。

  “那我帮了他,也算得罪了姓庸的了,是不是也得走?”叶炯心气得大叫。

  “没错,你明天就给我滚回美国去!”他毫不留情。

  “你……你这个老顽固!我不回去!”她开骂了。

  “小姐,你就少说几句吧。”这还得了?孙女骂爷爷?!她是不是把药铺里的熊心和豹子胆全吃了?守宫简直替她的个性操透了心。

  “由不得你。现在给我上楼去整理东西,我受够你的聒噪了!”叶虚怀也不甘示弱。

  “我聒噪?我会聒噪吗?壁虎,你说,我是聒噪的人吗?”叶炯心一把揪住守宫的衣领猛摇晃。帮你上点药。”

  “这只是轻伤……”倪澈客气地道。

  “轻伤?轻伤也会死人的!”他冷冷地说。

  “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倪澈淡淡一笑。

  叶虚怀瞄了他一眼,见他骨架高挑、身材精瘦,眼神清澈内蕴,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浮华与轻挑。袖子下的两条臂膀坚实有力,腰背挺直,这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他会是个普通观光客?少骗人了!

  “人的生死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小子。”

  “那倒不一定。”倪澈还是笑。

  “喂,你上个药又不会吃亏,推拖什么?”守宫的口气很差。

  “我爷爷人虽不友善,他的药可是一等一的,保证有效。”叶炯心推他坐在椅子上。

  “哼!少拍马屁。拍得再多,你明天还是得走。上去睡觉!”叶虚怀可不是被灌迷汤灌大的。

  叶炯心嘟起嘴,生着闷气走向二楼。

  倪澈笑着目送她的背影,继而迅速地扫视这间充满药香的古老药铺。

  药铺以木材为建筑架构,二楼半的格局,占地方正,前厅有一整面墙都是木头方格的柜子,上头还有许多玻璃瓶装的药材;深褐色的核木桌椅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亮,有种安定人心的特殊力量。

  “好了!别碰水,明天一早伤口就愈合了。”敷完药,叶虚怀对倪澈交代着,然后起身往二楼走去。“守宫,你带他去客房住一宿。”

  “是。”守宫应了一声,带着倪澈来到一楼的客房。房内一个简单的矮凳,上头铺着榻榻米,陈设简单干净。

  “只让你睡一晚,明天你就得走人,懂吗?”守宫倔傲地说。

  “懂了。”倪澈笑着点点头,不介意他的口气。

  “那睡吧!最好别打呼,否则吵醒我我会揍人。”守宫打着阿欠,人小鬼大地警告完,径自回房里去了。

  倪澈坐在榻榻米上,相当好奇这对祖孙为什么会和唐泰隆杠上?难道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算了,明天再问问那个女孩,或者,她能给他完整的答案。

  翌日清晨,连公鸡都还没醒,叶虚怀就拿着他自制的“更”到叶炯心门口叫人了。

  六点也!

  叶炯心回到日本近一个月,最不能适应的就是每天得在六点之前起床!

  头才刚沾枕就硬是被人从被窝挖起,那种苦,还真不是人挨得了的。

  “天亮了!起床——”叶虚怀边敲着竹更边叫嚷,洪亮的声音吵得连一楼的守宫和倪澈都耳朵发麻。

  在药铺住了十年,守官知道,越快起床越能免受吵耳之灾,因此他再累、再乏,也会用尽力气爬下床向师父报到。可是叶炯心就没这本事了,她是道地的夜猫子,在美国时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下床,这多年累积的习惯岂是这么容易矫正的?

  所以,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一出雷同的戏码,祖孙俩必定会为此展开拉锯战。

  “起床!炯心,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叶虚怀在她门外大喊。

  “早起的鸟儿会神经衰弱……”叶炯心咕咕一声,又将头埋进枕头里呼呼大睡。

  “炯心!我叶家子孙从没一个敢赖床。”叶虚怀没耐性地吼着,分更“梆梆”地拼命乱敲。

  “那正好由我创先例……”她念着念着,又昏睡过去。

  “炯心!”叶虚怀用力推开房门冲进去,摇了半天才将她从睡梦之中摇醒。

  “爷……饶了我吧……我才刚睡…”她蒙头继续睡。

  “已经六点了,我叶家子孙怎能这么委靡不振?你没听你爸爸说过他小时候都是‘闻鸡起舞’的吗?”

  “什么‘机器舞’……爸爸只练拳……不跳舞……”她口齿不清地呢喃。

  “谁跟你提跳舞了?起来!”叶虚怀没好气地一把掀开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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