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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在帮里的头衔。’这样和她聊天有点奇怪,耿冲顿时拿捏不住说话的口气。

  ‘你是老大吗?’黑帮对她来说只限于电影中的组织,在现实生活中,她从来想不到身边也会出现这类的人。

  ‘老大?不,纵横帮的老大是总舵主,我的地位在他之下,叫统领。’他简单地解释。

  ‘那应该也算是个“大尾”的了。很难想像你这么年轻就能带领这么多人……

  你几岁了?’她看着他身后的擎南,还有立在远处守卫的十多个壮汉,暗暗咋舌,相当好奇他的年纪。

  低头瞄了她一眼,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二十七。’

  ‘才二十七?’她还以为他起码也有三十了。

  ‘怎么,不可以?’他挑高一道眉问。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他应该很老似的。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给人的感觉不该这么年轻。’好不容易能平和地交谈,她不想破坏气氛,急忙把话含糊带过。

  ‘整日风吹日晒的,又要管理这一帮子人,不被操得提前衰老才怪。’他冷哼,在她身边蹲下,腰间的银炼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什么?’她的目光移向银炼。

  ‘令牌。’他伸手从裤袋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长方形银牌,上头雕着一艘帆船,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令牌?’她凑过去,盯着他手里那块令牌上精细的雕工和特殊的材质,看得非常入神。

  耿冲瞪着她的后脑,她头发散发出纯女性的淡雅芳香,柔细的发丝披在后颈,隐约露出雪白的颈背。

  他有片刻的窒息,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股想抚摸她头发的冲动——

  真是见鬼了!他暗咒了一声,连忙吸口气稳住乱跑的神思。

  ‘这令牌是干什么用的?’单明非不知道他内心的起伏,仍然仔细瞧著令牌。

  ‘这是首领的身分象征,纵横帮四位内堂首领都有一块。总舵主是金色的令牌,另外两位护法“护剑”和“护印”则各为黑色和白色。这四块令牌在纵横帮的意义重大,见牌如见人,能号令全世界纵横帮各分舵的人手,因此令牌从不离身。其他人都将令牌挂在脖子上,我不喜欢脖子被拴住的感觉,所以挂在腰侧。’耿冲说完后,才皱眉暗想,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哇!听起来真有趣。’单明非觉得什么令牌啊、总舵主这些称谓,感觉就好像在看武侠小说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有趣?’耿冲冷哼一声,她以为他在掰故事啊?说着,他准备将令牌收进口袋。

  ‘等等,再让我看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但手才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就被一股奇异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的手……摸起来充满了力量,有如操纵着大海的海神一样,她不禁想知道被这只手拥抱会是什么感觉……

  耿冲也怔了一下,侧首看着她,对两人这意外的接触有些失神。

  为什么他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像午后的海浪一样,一波波地掀涌而上?

  与他的眼对望了几秒,单明非才赫然醒悟自己在想些什么,忙不送地缩回手,局促又羞涩地转过身站起。

  她在发什么神经啊?他是个抓着她不放的海盗耶!而且还是个老是对她寻衅摆谱的臭男人,脾气暴躁的狂狮……她没事将他列为遐想的对象干嘛?

  耿冲没动,只是定定地盯着手腕处单明非碰到的地方,总觉得那里被烙了印,热麻麻的,说不出是痛还是痒。

  这是怎么回事?这恶婆娘这样文文静静地说话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害他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孩子一样发傻……

  真是活见鬼了!他诅咒一声。

  就在两人心中各怀异样的感觉之时,一个人影浮出海面,急切的呼喊着:‘不好了,那个人不见了!’

  擎南和耿冲同时窜向前来到那人面前,耿冲问道:‘谁不见了?’

  ‘那个姓潘的。他带着我们往地堑的方向游去,但到了海草丛附近他就消失了。’

  ‘潘至成?’耿冲惊疑地瞪大眼。

  单明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沙滩,冲过来问道:‘怎么了?找到宝藏了吗?’

  耿冲没有回答她,迳自问着手下:‘会不会被海草困住,或是被地堑下的漩涡吸进去了?’

  ‘应该不是。他一直游在我们前面,看他的经验很老道,不可能会——’

  单明非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惊恐地大喊:‘你们在说谁?我学长?我学长怎么了?’

  ‘再把那附近找一遍。’耿冲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命令手下继续找寻。

  ‘是。’那人转身又钻进海里。

  ‘回答我!我学长怎么了?’单明非扯住他的手臂,惊怒交集地大喝。

  ‘他不见了。’耿冲冷着脸看她。

  ‘不见了?不见是什么意思?’她倒抽一口气。

  ‘不见有很多意思,有可能他被漩流吸走,也有可能陷入海底流沙,更有可能自己跑了……’

  ‘你是说他可能死了?’她愣愣地问。

  ‘也有可能逃走了!’耿冲挣开她的手,开始脱掉上衣。

  ‘逃走?在这孤岛边他怎么逃?他一定是遭到不测了……一定是被海草抓住了……’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冷静点!我相信他的水性很好,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下去,地形早摸熟了,与其说他死了,我倒怀疑他是撇下你自己逃了!’他反手抓住她的双肩。

  ‘不……你是凶手!都是你!要不是你叫他下去,他也不会送命……’她厉声狂喊。

  耿冲被她先入为主的指控惹得冒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咬牙切齿地道:‘闭嘴!就算他死了也会有尸体,海里什么都找不到,他一定是逃了!’

  ‘少替自己脱罪了!我要下去找他!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他扯进这件愚蠢的寻宝游戏中,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气得甩开他的手,努力往大海走去。

  ‘你干什么?’耿冲迅速地拉住她。

  ‘我要下去找他,放手!’她想挣开他的钳制,不停地扭动身子。

  ‘你下去能干嘛?再被海草缠一次?少给我惹麻烦了!’他将她摔在沙滩上,厉喝一声。

  海草……

  单明非的心颤了一下,被他的话提醒了内心的恐惧。那死亡的阴影仍在,现在下海,她一定会疯掉的;可是不下去,又怎能得知学长的下落?

  都是她害的!她颓然地跪坐在沙滩上,茫然地瞪着海面,深深自责。

  耿冲转头朝擎南下令:‘看好她,我下去看看。’

  ‘是。’擎南走到单明非身边。

  耿冲又看她一眼,才纵身往大海一跃,沉入海里,留下单明非在沙滩上焦急欲狂。

  阳光依旧炽烈,可是单明非的心却被冰冷占据。早知道寻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几乎是所有同类故事的结局,她却偏偏来向噩运挑战……

  一开始她就错了!她根本不该来新加坡的。

  不该来的!

  第六章

  单明非坐在沙发上,僵冷着脸瞪着前方。她的气已经累积三天了,三天来没有任何潘至成的消息,耿冲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把她‘关’在他家,交由擎南看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的耐性有限,单明非的耐性又比一般人来得少,所以当她被像囚犯般关在这个八十坪的空间三天之后,那张小脸就别说有多绿了。

  ‘你们统领人在哪里?’这是她三天来第一百零一次问擎南这个问题。

  老样子,擎南依然用他那泰山崩于前仍不变色的表情回答她。

  ‘你这个踢不动、踹不响的臭石头,你给我说话!耿、冲、人、在、哪、里?’她冲到他耳边大吼。

  没有反应,擎南运寒毛都没动一下,犹如入定的老僧。

  单明非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这三天来她终于看清一件事——想从擎南嘴里问出话,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困难。

  耿冲果然厉害,只有他使唤得动擎南这号机器人!

  她没辙地把自己关进客房,埋首在枕头中,只能对自己生气。

  学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天耿冲也下海找寻了半天,潘至成就如同化为泡沫般消失了踪影。要说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是耿冲的手下寻遍惊风岛海域也找不到他;要说逃走,惊风岛附近没有船只,离其他岛屿也有一大段距离,他能逃到哪里去?藏在水里吗?更不可能!耿冲他们在岛上等到日落也没见他浮上来,而氧气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他能躲多久?

  那天她是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被耿冲扛上快艇回新加坡,两人再度交恶,沙滩上那段奇异又短暂的和平时光有如海市蜃楼,随着太阳西沉而消逝。

  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只觉得烦。耿冲到底要把她关多久,以及可不可能放她回台湾都成了未定数,她的人生在此就被卡住,进退不得……

  好歹他也给她一个答案嘛!难不成没找着那七箱宝藏就不放人?要是一百年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打算关她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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