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应採宓信誓旦旦地宣告,早晨会报结束后,她坐在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大大地咬了一口总汇三明治。
与她同桌的,还有三位姿色各有千秋的美人同事,分属不同的新闻部门。
「採宓你也真是的,睡成那样,叫也叫不醒。」念她的人是纪芸真,负责跑美食新闻,与家庭休闲版一样,同属新闻部里最「凉」的两个组。
「你再这样下去不行,新闻部竞争这么激烈,不加油的话你一辈子只能当个插花的小记者。」说教的第二位女子则是政治组的叶茵,人美,企图心也强。
「谁都知道,只要被杜芝蓉盯上,要想出头可就难了,偏偏你被她盯了三次,我看你要倒大楣喽1」专跑财经新闻的佟婉婉向来直来直往。
这三人的美各有不同,纪芸真生得秀丽娇柔,叶茵高贵而典雅,佟婉婉则是兼具干练与智慧的美艳类型。平常表面上三个女人交情不错,私底下其实视彼此为竞争对手,目前大夥儿能相安无事,主要是尚未有任何利益冲突,虽然彼此心知肚明,总有一天为了自己的前途势必会对上,不过在此之前保持良好关系也是不错的,因为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至於应採宓嘛,她是四个女人当中唯一最不具威胁性的,除了长得还不错外,记者所必须具备的反应灵敏、言词犀利、行动迅速等三大条件,她一项也不符合,还状况频出。
真要说她有什么优点的话,就是可供茶余饭后消遣。与她在一起会衬托出自身的优越感,所以喽,她们很乐意跟她在一起。
应採宓一派乐天地说道:「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
「你还想当主播呀?不可能的,咱们电视台的主播都是跑政治新闻出身的,除非先调到政治组才有可能,而要成为政治组的记者除了学历高,IQ高,反应更要快,光是后面这两项条件咱们就不符合,所以才会被分配到最闲的组别里,甭作梦了。」纪芸真挥挥手,一副早已看开的模样。
「没错,一山还比一山高,我应该也是没什么希望了,看来我们之中,最有机会成为女主播的就属叶茵了。」佟婉婉心口不一地笑道。
「那可未必,在新闻部里是讲求实力的,比我优秀的大有人在,恐怕等到头发都白了也轮不到我哪。」叶茵表面推託,心里可是藏了几分志得意满。
这四人里头,只有应採宓没嗅到瀰漫在四周的火药味,还好心地提醒。「有机会的,有机会的,官总监说过,谁能拿到风彻的独家採访,谁便能坐上主播台。」
一扯上如此敏感的话题,各人脸上皆闪过不为人察觉的诡诈神色。
纪芸真呿了一声。「原来你指望这个啊?」
应採宓天真地点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耶!」
「别傻了,官总监只是说说而已,哪有这么好康的事,亏你还当真。」
佟婉婉也附和。「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我们,谁不知道风彻最重视隐私,行踪神祕的程度跟蝙蝠有得拚,连最厉害的周刊狗仔队都无法探知他的私生活,还记得日本朝日新闻来台採访的那一次吗?风彻连这么有名的电视台都拒绝採访,哪里会甩我们这些小记者。」
「是呀,像我老早就放弃了,与其浪费时间寻找他,还不如多培养自身的实力,劝你还是死心吧!」叶茵道。
天晓得,自从拥有主播决定权的官青痕总监许下了这么个承诺后,她们三个各自偷偷卯足了全力明查暗访,深怕被别人捷足先登。既然是偷偷,当然不会让人知道了,为了寻找神出鬼没的风彻,她们表面上佯装不在乎,私底下可是拚死拚活,只可惜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应採宓呐呐地道:「我知道,可是……」
「就算找到了风彻,可是在採访他之前,我看就会被闻风而来的记者群给踏扁。」
「没错,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行业,你想想,若知道某人找到了风彻,其他人会不眼红吗?」
「就算偷拐抢骗、不择手段也要阻止他採访成功,所以还是实际点吧,别作白日梦了。」
三人一搭一唱一地附和,让应採宓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原先想说的话又吞回肚子里,不敢告诉她们自己不但找到了风彻,还当起他的管家。
嗯……她还是暂时保密好了,改天遇到官总监,再跟他确定是否得到风彻的独家专访后真的能当主播,免得自己做白工,又落得被人当笑柄的地步。
对,就这么办。
※ ※ ※
「臭风彻──」
大老远的,那鸡猫子鬼叫的声音就传到风彻的书房里了,正在凝神写稿的他,神情逐渐凝重起来,听到她发飙的声音,就知道东窗事发了。
他鬼祟地往门口瞥了一眼,正好瞧见应採宓咚咚咚地冲到他书房里,气呼呼地质问:「冰箱里的蛋糕是不是你吃的?」
风彻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不是。」
「还敢说不是!这房子里就我们两个人,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可能是鼠兄又来拜访。」
「是喔,老鼠自己开冰箱,把蛋糕放到桌上,还会用叉子!」
「……」大眼瞪小眼,诡谲的沈默瀰漫在两人之间。
他故作思考状。「奇了,到底是谁吃的?」
「还装,就是你!」
这只死猩猩,真是被他打败了!
「不过是一块蛋糕,有什么大不了的,赔你就是了。」他双臂环胸,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我又不是气你偷吃蛋糕!」
喔?不是气他偷吃?早说嘛,害他心虚一场。
「既然不是心疼少一块蛋糕,这么激动干么?」这会儿他的腰桿挺得更直了。
「不激动才怪!你吃完为什么不收拾?弄得桌上全是蚂蚁!」
「呃……」
「你说呀!说呀!」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管家的架势了,他才挺直的腰桿子这会儿又心虚地矮了三公分,在她气势如虹的责备下,理不直气不壮。
「分一些给蚂蚁妹有什么关系。」
哇咧,她真想海扁他一顿,连这种话也挂得出口!
好!既然如此,她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今晚吃泡麵。」
「什么?这怎么行!」他忙大声抗议,冷傲的神情开始松动。
他现在最大的享受就是吃她煮的饭菜,也不知这妞儿是在白米饭里下了什么药,让他一吃便上瘾,以往他向来荤素不忌,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全百无禁忌,反正吃到肚子里拉出来都一样。
但现在不同了,胃口不知不觉被她养刁了,非她煮的不吃,每天盼的就是她施展好厨艺,不料这女人现在竟说要吃泡麵?!
「没办法呀,我得去收拾残局,没空煮饭炒菜啊。」她凉凉地说着,果然看到那冷硬的表情霎时变得不知如何是好。
哼,除非他道歉,否则她的气不会消!她打定主意甩开脸,下巴翘得高高的,故意不理他。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该死的!他竟然连半点表示也没有,就这么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要当雕像也不是这种当法。
她很想乾脆就走开不理他,让他今晚饿肚子算了,但偏偏又硬不下心肠。
应採宓好奇地瞄了他一下。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一张「不知如何拉下脸」的表情,因为不知道如何拉下脸,所以僵在那里,有些儿滑稽。
一肚子的怒火,因为这股想笑的冲动而消了几分。
这男人啊,想必是孤僻惯了,遇到这种情况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果然是大老粗一个,不懂得讨女人开心。
唉,算了,就原谅他吧!
「算啦,这次就原谅你,下次再犯就让你吃一个礼拜的泡麵,听到没?」
「嗯。」
他,仍是维持双臂环胸、理直气壮的动作不变,但僵掉的表情,却彷彿如释重负似地松了口气,令她看了又气又好笑,只能安慰自己那「嗯」的一声,八成已是他低声下气的极限了。
今晚的菜色仍是五菜一汤,这男人食量之大,令人叹为观止,照理说夏天时人的胃口会差一点,但对他好像没差。
咻咻咻──
一盘蒜泥白肉,两三下被一扫而空。
唰唰唰──
铁板牛柳炒豆腐,吃得一乾二净。
咕噜咕噜──
酸菜猪肚汤,灌得一滴不剩。
前前后后,他把菜汤扫光的速度不超过十分钟。
锵!风彻将饭碗重重地放下。
「吃饱了!」他粗犷地抹去嘴边沾上的残渣。
酒足饭饱,爽快极了!
应採宓怔怔地瞪着他,自己碗里的饭不过才吃了二分之一,对面那只台湾黑熊已经将五菜一汤全扫光了。
「干 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哼道。
「你……都直接用吞的吗?」
「我又不是怪物。」
根本就是好不好!她忍不住惋叹起自身悲凉的命运,白天辛苦採访写槁,晚上还得来这儿洗衣煮饭做牛做马,如果面对的是俊男就算了,起码会舒服点,偏偏是个野蛮未开化的大老粗,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事先挟了些菜放在碗里,否则别说一口,连一块肉或一根菜叶都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