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样子彷彿只要她再说个不字,他就会把她给分屍,丢到垃圾桶和其他食物一块腐烂发臭。
「我是开玩笑的,能为伟大的风彻先生煮饭,是小女子毕生的光荣。」识时务者为俊傑,尊严放两边,现实摆中间。
扬起极尽谄媚的笑容,朝他讨好地笑着,两只眼睛也无辜地眨呀眨的,只求他行行好,大人有大量,放她一条生路。
「你敢失信,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从此别想在新闻界混下去。」慑人的温热鼻息蓦地欺近,吐出的话极轻、极危险。「我说到做到,懂吗?」
她吞嚥着口水,微颤地点头,连最后一丝逃跑的勇气也消失得一丁不剩。她相信风彻说的是真的,以他的力量,绝对可以让她一介小记者,在竞争激烈的新闻界里永无翻身之日。
两滴泪在眼眶中打转,应採宓吓得不敢吭声,那副迫於恶势力的可怜模样,让风彻看了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一手摩搓着下巴,改口道:「如果你让我觉得满意,也许我会考虑接受你的採访。」
原本苍白的脸孔瞬间变成红扑扑的脸蛋,禁不住的喜悦让她彷彿从地狱一下子飞上了天堂。
「真的吗?真的吗?」
「而且是独家採访,只限你一人,有了我的专访,包你坐上主播台。」
刹那间,对於女主播光鲜亮丽的幻想照亮她灰暗的人生,令她精神振奋。
是的,打从自传播系毕业后,她的一切努力全是为了完成这伟大的目标,怎么可以轻易就被眼前的逆境给打败呢?
没错!蟑螂算什么?老鼠又算什么?不过是食物链里的最下层,她可是万物之灵呢,她是打不死的应採宓!
心中涌上一股冲劲,彷彿有一把火在她背后熊熊燃烧。万能的天神,请赐予她神奇的力量
「你决定了没有?」
「是的!我决定勇往直前,人猿──不!风先生,从现在开始请多多指教!」她抓住他的大掌上下握着,一副慷慨赴义的激昂模样。
他挑了挑眉,从要死不活到起死回生的模样,她变得也真快,挺有趣的。
「有这个觉悟就好,每天傍晚过来。」
「傍晚?为什么?」
「因为不到傍晚我不会起床,记住,早上别吵我。」
「吵到会怎样?」她随口问问而已,没什么意思。
突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胸口的衣领吊得老高,如猛虎扑来的气势,强烈到令她惊骇屏息。
「我会杀了你。」他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森冷无情的目光瞪得人脚底发凉。
她哑口无言,此刻脸上唯一的表情,只有呆愣。
风彻丢下她,转身,进门,关上!
应採宓再度瘫软在地上,怔愣久久,迟迟回不了神。
她长久以来偷偷爱慕的男人,幻想中拥有翩翩风採、器宇轩昂的白马王子,於此时此刻,正式彻底灭绝!
※ ※ ※
位於信义区山腰上,环山绿荫围绕着的高级住宅区,矗立着一栋如梦似幻的红瓦白屋上逼世而独立,恍如人间仙境里的城堡。
表面上看来,四周静谧祥和,然而实际上,里头正酝酿着一件危险杀机。
应採宓神情诡异,苍白的面容上流着冷汗,警觉地盯着四周,因为太过紧张,让她的唇瓣苍白无血色。
突地,一个黑影掠过,她手持武器咚咚咚地追了上去。
阴暗的角落里,窗外的阳光投射出墙上两道对峙的影子。她缓缓逼近,狰狞的脸孔上尽是杀意。
别杀我!
哀求者的眼中,流露出无助的恐惧。
「别怪我……我是逼不得已的……」她口中喃喃念着,虽然觉得过意不去,但是她一定得这么做。
事到如今,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尽管如此,她的手却颤抖得很厉害,那是当然的了,她从未杀生过,连蟑螂都没踩死过一只,更何况是一只「老鼠」。
是的,她的对手是一只老鼠,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有个了断。
老鼠被她一步步逼进了死角,神情恐惧而无助,她一定是眼花了,居然觉得自己彷彿看到鼠兄眼中闪烁的泪光。
老鼠怕她,她也怕老鼠,彼此瞪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在此战火一触即发的时刻,心跳是唯一的声音。
砰──!
门突然被粗鲁地打开,巨大的撞墙声几乎吓跑了她的三魂七魄。
「告訢过你我写稿时别吵我!你听不懂吗?」
风彻怒火熊熊地登场,脸上慑人的表情就像地狱来的魔王般恐怖。
距离截稿日只剩十五个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从昨晚到现在没合过眼的他必须专注精神,偏偏这女人不知在搞什么飞机,弄得惊天动地!
「我……」
「你要是敢再弄出声音,休怪我──你那是什么脸?活像家里有死人。」
她伸出食指头抖地指着门后,风彻皱着眉头,瞥了下门后,赫然发现一只被压扁的老鼠,显然是他的傑作,而她,正用「杀人凶手」的眼神瞪着他。
他瞥了老鼠一眼,又狠狠地瞪回她。
「你敢再吵我,我就让你跟牠一样。」
门再度被关上,一切又归於寂静,她姿势不变,自始至终定格在原地。
太可怕了那人!赶稿时简直六亲不认。
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盯着那被压扁的鼠兄,小心翼翼地用白布盖上,嘴里念念有词。
「鼠兄啊,压死你的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喔,你千万别找我喔,拜託拜託!」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手脚无力地坐在地上,环视房子四周。
要把这个垃圾场变成一个像样的住家,还有得奋战呢!
应採宓强打起精神,未来的新闻女主播岂可就此服输?趁这个机会,她一定要说服风彻接受她的专访,这么一来,上头也会对她另眼看待。
光鲜亮丽的主播形象佔满她想像的空问,禁不任陶醉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多么幸福而美好,呵呵呵……
「喂!泡杯咖啡过来!」
小丸子的黑线爬上她半张脸,好好一个美梦瞬间破碎,将她拉回现实世界里。忍不任含怨地瞪向书房那头,她再度重重地叹口气。
前途,真是一片黑暗哪!
她很不高兴地泡了杯咖啡,走到他书房里重重地放下杯子。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真没礼貌!」她理直气壮地抗议,实在不敢相信这男人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她崇拜的偶像。
「知道我在叫你就行了。」
「不行!我叫应採宓!」她插着腰,嘟起俏嘴儿更正,十足反对有理的架势。
风彻缓缓抬起头,瞧她的目光很危险。一开始她还能维持理直气壮,但是被他盯久了,不知不觉地心虚起来。
「我……这就出去。」她自动举白旗投降,低着头退出房外,还顺便帮他带上事后,应採宓懊恼地捶胸顿足。被人家一瞪就屈服了,真没骨气!
呜呜──可恶的风彻,好胆给她记住!
※ ※ ※
伟大的故事,总在彻夜未眠的闭关中完成。
刘财发抱着稿子感激涕零,就像得到宝物般,对捧在手上的草稿不知亲了多少次。
「风先生,您对本出版社的功劳简直恩同再造,我真是太感动了 」
「有屁快放,没屁别说废话!」一夜未合眼,睡眠不足令风彻火气很大。
「是是是!我这就离开!」
刘财发老早习惯他的脾气,只要能拿到稿子,要踹他、践踏他、羞辱他都没问题,就算被打几拳也给他当成马杀鸡。
临走时,忍不住暧昧地讚了一句。「风先生您真不简单,找的女人真勤快,我刚才进门时还以为走错地方哩,嘻嘻。」他挤眉又弄眼的,搞得风彻一脸莫名其妙,听不懂他说什么。
「滚!」
「好好好!不打扰你们恩爱,我立刻就走。」
把吵死人的刘财发赶走后,关上门,风彻这才转过身,当场人也怔住了。
一室窗明几净,璀璨耀眼,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身在他处。
大白天就撞邪?不会吧,抑或自己还在作梦?
他住的地方已不知多久没这么整齐乾净又清洁溜溜的了,放眼望去,每一片窗户玻璃都擦得闪闪发亮,光是神奇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震惊程度。
沈默了半晌,他突然拔了一根自己的鬍子。
痛!
风彻揉揉下巴。会痛就表示不是在作梦,看了看四周,蓦地,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一双裸足,正跨在沙发椅背上。
那双玉足细緻而修长,搽了银白色指甲油的脚趾头,小巧粉嫩得像一颗颗珍珠,教他目不转睛,不由自主地盯了好一会儿。
待他走到沙发正面,视线沿着小腿再往上延伸,看到的是一位睡得毫无防备的俏美人,正倒挂在沙发上。
俏美人睡姿不雅,沾了灰尘的上衣微敞;露出一截小肚在外,目光再往上瞧,她头发凌乱,微张的唇呼噜呼噜地打着鼾,筋疲力尽的模样好似刚经过一场苦战。
怪怪!她是怎么整理的?这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