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形容她带给他的震撼,老实说和第一次见面时不相上下,但却是野蛮孩子和窈窕淑女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坦白说她的成长让他这个“监护人”感到欣慰且莫名地愉悦。
“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笑问。
“没啊!”妮可胀红了脸,摇摇头。
“记得我吗?” ’
“嗯!你是赫……大哥。”妮可找了个合适的称谓,说得极不好意思。
“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赫士达放开她的手臂,她那句“大哥”软软地敲进他的心底,真是女大十八变。
妮可点头道:“你要提醒我满十八岁了,不能再受你的帮助了。”
赫士达一怔,嗤笑。“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
他摇头。“我回来视察业务,还有……看你。”
“你怎会突然想到要……看我?”妮可羽睫闪动,觉得自己方才逃跑的行径有点驴。
“突然吗?”赫士达思索她这句话的涵义。她怎能明白五年来,她已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要管家天天以电活向他报告她的一切作息,包括她的情绪,他一直知道她处于孤独状态,但他工作忙碌,必须经常往来在全球各分公司之间,根本无法把她带在身边。
“绝不是突然。”他笑了,伸手抚抚她的头。“我一直想看看你长大了没。”
“你看呢?”妮可问,心底居然有份期待,没有敌意。
赫士达收回手,凝着她清纯可人的笑靥,喉头竟一阵灼热。“可说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吾家?他当真把她视为赫家的一份子吗?“你也有些不同呢?”她不由得说出自己的感受。
“哪里不同?”他问。
“变成熟了,不再像初见面时那样和我斗法。”妮可天真地说。
斗法?真是幽默啊!“看来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赫士达性格地把双手插在口袋里,风趣地说。
“好说、好说。”妮可俏皮地耸肩,赫士达难得开怀地笑了,两人的笑声回荡在风中,心底都十分意外,再次重逢竟是如此“完美”。
“士达,亲爱的,你在哪里?”一声任性、骄纵且泫然欲泣的女高音飘进林间。
“呃——”笑容瞬间从赫士达唇角淡去、消失,他蓦然扣住妮可的手,低切地说:“快逃!”拉着她奔向院落尽头,绕着围墙到停车场。
妮可急急地被拉着跑,衣裙在风中飘扬,她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没空解释了,快上车!”赫士达打开吉普车车门,催促道。
两人上了车,车子呼啸的驶出大门。
“亲爱的——你好没良心啊!”那个女高音追到大门,凄厉地大叫,叫得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第二章
妮可好奇地回头看,瞥见一个年纪和她不相上下的女孩,头戴精致的圆帽,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仕女套装,提着昂贵的皮包在宅邸前跺脚。
“她是谁?你为何要逃难啊?”妮可眨着眼睫问。
“形容得真好。她叫丹儿,是公司董事江太公的孙女,自从在太公的寿宴上认识后,我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简直像噩梦!”正当赫士达加速前进,“噩梦”也驾着红色跑车从后面追过来。
“她对你一见钟情吗?”妮可猜测。
“如果她有脑筋的话,就不会老是缠着我了。”赫士达轻嗤。“我可没时间陪小女孩玩恋爱游戏。”
“她正追着你呢!”妮可回视那辆疾驶而来的红色跑车。
“坐稳了。”赫士达对妮可说,瞬间在山路上急转弯,车轮发出吱吱的声音,试图甩掉丹儿,但丹儿锲而不舍,火速追来。
“呼——好刺激啊!”妮可紧抓着手把,长发在风中飘逸,离心力使她整颗心似乎都飞了起来。
“你不怕吗?”赫士达瞄了眼她飞扬的神情,看见她的勇气,也看见她眼底亮莹莹的璀璨光芒。
“当然不怕,可是这样飙车很危险哩,要一路飙到山下去吗?”妮可边说边回首去替他窥探敌情。“她也开得好快呢!”
“帮我个忙。”赫士达为情势所逼。
“好,只要你一句话,我义不容辞。”妮可爽快地说。
“待会儿不论我说什么,你都点头。”
“没问题。”她坐上车就表示已经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赫士达放慢车速,缓缓地停车,对妮可说:“下车。”
妮可点头,跟着他下车;丹儿见赫士达停车,也把车停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走向前来,以不屑且高傲的目光打量了妮可一眼,醋劲大发地问:“她是谁?”
“我的未婚妻。”赫士达说。
“未……未婚妻?你什么时候订的婚,为什么我不知道?”丹儿震惊得花容失色。
而妮可也吃了一惊,忘了点头,直到赫士达伸出臂膀搂住她的腰,她浑身竖直,才愣愣地点了头。
“我们很快就会结婚。”赫士达一脸笃定地说。
妮可惊悸地呆住了,她要点头吗?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她几乎是紧贴在他身侧,完全感受到他的体温及男性气息,她小脸酡红,心跳狂乱,却也十分心虚;而眼前这个叫丹儿的表情则好像快哭了。
踌躇间妮可感觉赫士达定在她腰间的手劲又加强了,在这样“强烈”的暗示之下,她触电似的猛点头。
“所以你别再跟着我了。”赫士达冷峻地撂下重话,不苟言笑的样子看来犹如魔鬼般冷酷,随即就搂着妮可走回吉普车。
“哇——哇——”丹儿哭了,流满一脸黑水,想必她的眼线笔肯定没有防水功能。重重地一跺脚,她的鞋根忽然断了,一时气不过,她脱了鞋子扔向妮可,鞋子猛地砸在妮可的手臂上。
妮可猛然回神,觉得这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为了伸张正义,她打算帮赫士达帮到底,她推开赫士达,拾起那只残破的高跟鞋,用力地掷向丹儿的脚丫子。
“哎呀!”丹儿鬼叫。
嘿!正中心。“臭咸鱼还你。”妮可冷哼,学她骄傲地昂起下颚,上了车。
赫士达怔愣一会儿,随即笑了出来,不理会丹儿幼稚的举动,上车呼啸而去。
“我要回去告诉爷爷!”丹儿在车后大喊,但声音却只是随风消散,没换得任何回应。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赫士达驾着车对妮可说。“不过使用蛮力是不好的。”
“是她先丢的。”妮可噘着唇说。
赫士达摇头。“无论是谁先丢,采取暴力都是错的。”
“我帮你甩了噩梦,到头来却成了罪人?”妮可受挫,不满地嘟嚷。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了。”赫士达慎重地说,手伸过来抚抚她的头。“我请客,你想去哪儿吃东西?”
“不,你得说清楚,我行侠仗义哪里错了?”她要的不是安抚而是一个公理。
“是我错了,我不该拉着你一起落跑,行吗?”
“不行!”妮可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刻着“讨回公道”四个字!
“你可真拗。”赫士达不想理她。
“我拗?你才是大头呢!”妮可没想到他竟然怪她,气不过地回嘴。
赫士达一怔,这才发现她的野性并未根除,真不该凭第一眼印象就被她天使般的外貌给收买了,她根本没有真正的“长大”。车子瞬间立刻踅返,打消了请吃饭的念头。“算了,我们回家吧!”
“我不要,你得还我一个公道。”妮可瞪着他紧绷的侧脸。
“天底下没有“公道’二字。”他被激怒,冷硬地说,可没忘记对付野孩子的方法。
“你欠我一句道歉。”
“我不欠你什么。”赫士达冷冷的低吼。
长久以来压抑在她心底那股对他的恨,忽然像汹涌的浪涛淹没了她的理智。“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可以见我妈最后一面,我一点也不感谢你收养我。”妮可对他叫喊。
赫士达瞪视她,这才知晓,原来这五年来他出钱出力、不遗余力,竟培育出来一朵毒罂栗。“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冷酷地道,加速前行。
“我很快就会独立了。”
“要滚就滚,随你。”车子冲进赫宅庭院,猛然煞车,赫士达立即下车,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妮可坐在车里环抱着自己,吐露“心声”后才发现,那竟然比藏在心底更令她难受。
良知告诉她,该怪的其实是自己错搭上他的车才会误事,他和她非亲非故却对她伸出援手,给了她安定富裕的生活,她实在不该对他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有恩,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宁愿把错误怪在他身上。但她已经脱口而出了,这下该怎么收场才好?他肯定被她气死了!
隔着泪雾瞥着他直挺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的心一阵阵的抽搐。
晚餐极丰富,厨子做了拿手的家常菜,妮可硬着头皮来到餐厅,以为赫士达不会出现,但他几乎和她同一时间到达,虽然他脸色不怎么好,却让她暗暗地松了口气,也安心许多,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尤其是乞求他原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