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他震慑的问:「你的意思是……无药可解?」
「展老爷,真的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大夫说完,便提着药箱走了。
展士槐情急的叫道:「大夫!」
「老、老爷……」刘三奄奄一息,用尽全力唤道。
「刘三,你先撑着点,我再叫人去请其它大夫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放心……你想说什么?」他俯下腰,将耳朵凑近的问。
刘三艰涩的张开发黑的嘴唇,用仅剩的力气低喃,「蟹……蟹黄……汤包毒……乐、乐……快、快救……」
「什么汤包?乐乐怎么了?」展士槐不明白的问。
「老爷,小的知道了!」其中有个男仆倏地大喊一声,「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一枝春的伙计送来一笼蟹黄汤包,说是有人要请乐乐姑娘吃的。」
展士槐登时惊白了脸,「刘三,你是说乐乐也吃了?」
「对……」刘三的焦距慢慢涣散,脸整个发黑,嘴角溢出一条黑色的鲜血,不甘心的合上眼皮,咽下最后一口气。
「刘三!」
「刘管事!」哭声猝地响起。
锵!一只碗没拿稳,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碧玉惶恐不安的蹲下身,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展慕白不悦的拧眉,粗声的斥责她,「如果做得这么不甘愿,就给我滚出去!」
她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三少爷,奴婢只是担心刘管事,急着想去看他,才会不小心打破碗。」
「他怎么了?」刘三算起来是服侍过展家三代的忠奴,冲着这点,他也不能不闻不问。
「刘管事突然身体不舒服,现下也不晓得怎么样了?」碧玉着急的低喃。
展慕白挑起一道俊眉,不以为然的说:「年纪大了,总会有些老毛病,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叫人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不就得了。」
「可是……」她嗫嚅的说。
他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好了,别忙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下去了。」碧玉如获大赦的急急退出拍轩,自从被卖到展园为婢,刘管事一直很照顾她,如今他生了病,她自然着急了。
碧玉才出门没多久,又泪眼婆娑的跑回来,哭喊道:「三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展慕白怒的吼了一声,「又怎么了?」这该死的女人没看见他、心情不好吗?老是大呼小叫的,这次非得把她换掉不可。
「刘管事他……他被人毒死了!」她失声大哭道。
他先是一愣!继而蹙眉喝问:「把话说清楚!」无缘无故的怎么会中毒?而且,刘三也不可能在外头跟人结怨哪!
「奴婢是听其它下人说有人送来一笼蟹黄汤包,结果……刘管事吃了几个就、就中毒死了!」碧玉哭哑了喉咙,「他们还说……乐乐姑娘也吃了。」
「你说什么刊二」展慕白脸上的血色尽褪,一把将她揪到面前,大声怒吼,「再给我说一遍!」
她被他狰狞的面孔给吓着了,「奴、奴婢……」
「你再给我结巴试试看!」他恫赫的咆哮。
碧玉倒抽一口气,不敢再结巴半个字。「奴婢是说乐乐姑娘也吃了那些有毒的蟹肉汤包,现下大家正在找她。」
「该死!」展慕白扔下她,火速的冲出门去。
他曾经说过那个猪小妹这么爱吃,总有一天会被人毒死,可是如今他却由衷的希望那些无心的话不会成真。
展慕白才奔出柏轩,果然见到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出动了,前前后后找寻东方乐乐的踪影。
「乐乐姑娘,你在哪里?」
「乐乐姑娘,你快出来啊!」
「乐乐姑娘——」
他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彷佛有块大石压在他的胸口上,令他窒息。
「爹!」展慕白全身僵硬的来到父亲跟前,「找到猪小妹了吗?」
正在指挥下人的展士槐面带愁容说:「她不在房里,府里上上下下全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她。」
展慕白心中还抱着一线生机,勉强扯动嘴角笑说:「也许……也许她跑出府玩了,说不定现在正坐在什么地方大啖美食,我们快派人出去找她。」
「爹也希望如此。」他沉重的瞅着强颜欢笑的么儿,「小三,刘管事临终前说乐乐也吃了那些有毒的汤包,万一她……」
「没有万一,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展慕白恍若挨了一记闷棍,血色尽失,红着眼眶大喊,「您不是也说过她是个很有福相的姑娘,她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人毒死,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猪小妹不会死的,不会的!
一想到猪小妹可能没有气息的躺在某个角落,全身发黑、七孔流血,他的心整个揪疼着,若她真有个万一,那她再也不会三更半夜的跑来跟他要东西吃,也不会再死巴着他做她的相公,他整个人彷佛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子……
「老爷,到处都找不到乐乐姑娘!」仆人们一一回报。
「乐乐姑娘也不在厨房。」连她最爱逗留的地方也不见她的芳踪。
展慕白跟舱一退,嘶哑的吼道:「全部都给我出去找,就算要把全镇的土地都掀起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小三,你要冷静一点。」展士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明白他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幺儿终于也有动情的一天,只盼老天爷保佑乐乐平安无事。
他沉下脸,全身的神经绷紧得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爹,我很冷静,只要让我找到那个猪小妹,我非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我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打人家的屁屁?」
一个熟悉的稚嫩童音忽地在头顶上响起,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所有的人本能的往上一瞧,就看见他们寻找了大半天的人正好端端的躺在树干上纳凉。
「是乐乐姑娘!」
「乐乐姑娘还活着!」惊呼声此起彼落。
展慕白的心情可以说从惊恐慌乱到茫然无助,最后见到她安然无恙,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像坐云霄飞车似的。
「你在上头干什么?」他两手紧握成拳,还不时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恶狠狠的问道。
提到这个,她可是有好多牢骚要发呢!
「因为天气热咩!所以,我想在上头睡觉应该比较凉爽,可是……人家本来睡得好好的,你们在下面却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害人家没办法好好睡个午觉。」
「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斥道。
东方乐乐俯视他不善的表情,她就算再笨也学乖了。
「哈!你要打我的屁屁,我才不要下去呢!」
「下来!」展慕白重复一次,还是面无表情。
她一脸怕怕的,「一定要吗?」
展慕白冷凛着脸,口气冷硬的道:「如果,你想一辈子都待在树上的话,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好嘛!我下去就是了,不过……我干爹说过男人不能打女人的,所以,你不能打我的屁尼喔!不然你会被人家笑的。」东方乐乐向下一纵,毫发无损的跳下树。
展慕白冷笑—声,「还有没有?」
「还有,威威也告诉过我,说什么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如果你打我的屁屁,就是小人、就是大坏蛋。」只要是威威说过的话,她都一一奉为圭臬。
「还有吗?」
东方乐乐还不知死活的认真想了想,「没有了,换你说了。」
不期然的,她被搂进一具宽阔温热的胸怀中。
「展……呃,展慕白,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闭嘴!」他粗鲁的骂道。
展士槐向目瞪口呆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无声无息的退开,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心想,他们总算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展慕白,你怎么了?」东方乐乐扭动身子问。
他的双臂却圈得更紧了,他激动的低吼,「不要动!」
「可是……」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怎么怪怪的?
「我以为你死了……」展慕白隔了半晌才嘎哑的说。
东方乐乐抬起红扑扑的脸蛋,大眼眨了眨,「我人好好的,怎么会死掉呢?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作噩梦了?不怕、不怕,小时候我也常作噩梦,干爹就跟我说那些梦全是假的,会骗人的,你不要相信它喔!」她孩子气的拍拍他的肩。
「不是梦,是真的!」他还无法摆脱极度的恐慌。
一滴泪水不慎掉在她红嫩的颊上,东方乐乐困惑的往脸上摸了摸,咦?又没有下雨,怎么会有水呢?
她攒起两道弯弯的眉毛,这才觑见他泛着泪光的眼眸,惊奇的叫道:「展慕白,你在哭吗?」
展慕白一时拉不下脸,故作凶恶的喝道:「我才没有哭!」
「明明就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不自然的别开脸庞,不让她瞥见他的男儿泪。
东方乐乐踮起脚尖,想看看清楚,「你骗人!我明明看到了。」
「烦死人了!」展慕白丢下她,旋身就走,可恶的猪小妹,害他浪费了几滴宝贵的眼泪。「不要再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