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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竹情不自禁的偷觑一眼敖俊无动于衷的面庞,下一秒便流露出失望和自厌,这段婚姻明明说好是假的,为什么她的心里仍然抱着一丝期待?她究竟在期待什么?他能施舍一点爱怜给她吗?不!她也有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向他摇尾乞怜。

  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敖俊冷不防的开口打断两人之间的缄默。

  「你要去的那家绣坊还有多远?」其它两名结拜兄弟的下落占住他大部分的心思,尽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仍免不了记挂着。

  她指着店铺的方向。「就在前面转角的巷子口……」

  话声戛然中止,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的被一排官差押解犯人的行列给抓住,来往的路人带着惊惧的表情退到两旁,街道上陡地静寂无声。

  身穿囚衣的犯人两手戴着手铐,眼神悲愤异常的坐在囚车内,让四名官差前后押着游街示众。

  「相公……相公……」囚车后头,妇人牵着一双稚弱的儿女,泪如雨下的追着,「差爷,我求求你,让我跟我家相公说说话……」 满脸惊惶之色的孩子也哭喊着要爹。「爹,你要去哪里?爹--」

  「孩子的娘,你们回去吧……不要让孩子们看到我被砍头的样子……」囚犯难以自抑的哑了嗓子,哽咽的叫道。「回去吧!」

  妇人声泪俱下的哭喊,「相公……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啊?老天爷,你怎么不开开眼,救救我家相公……孩子不能没有爹呀!」

  「爹--」两个儿女似乎感觉到什么,不断的喊着爹,听得众人心中凄恻,却又帮不上忙。

  玉竹一阵眼热鼻酸,不忍卒睹的撇开面容,身旁的路人开始七嘴八舌。

  「唉!看来今天又要多添一条冤魂了……」

  「人家就是穷,才会缴不起税银,居然就要砍头,我们这个知县大人真是夭寿,没有人性。」有人低声暗骂。

  「哼!我咒他生的孩子都没屁眼……」

  「要是我有这个本事,就一刀了结他,省得留在世上祸害百姓。」

  「嘘!不要太大声,要是让知县大人的耳目听见了,下个被砍头的就是你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如大家上京告御状……」有人提议。

  「皇上只顾着在宫里享受,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告有个屁用?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告丢了。」

  「那怎么办?」

  「听说民间有个叫正义之师的组织,由许多想推翻暴政的人组成,专门惩奸除恶,就是为了对付这些贪官污吏,可惜我们不认识,不然可以请他们帮忙。」

  「真的有那种人吗?」

  「我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不过我想一定有……」那人一脸向往的说。

  囚车颠颠簸簸的从玉竹眼前经过,除了无奈,似乎什么也不能做。她才仰起螓首,想要叫敖俊先到别处晃晃,等她买好了绣线再来接她,不期然的瞥见他犀利如刀的黑眸还落在那行人的身上。

  第五章

  「喵喵……」外头野猫叫得凶,将一向浅眠的玉竹从睡梦中惊醒,才注意到房里光线很暗,以前是因为家里只有女眷,为了以防万一,总会在夜里点上烛火睡觉,如今家里虽然有男人在,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她掀被起身,摸索到桌旁,让屋内得已重现光明,这才发现墙角的地铺上空无一人,就连被褥也是冷的,不像有人睡过。

  「这么晚了,他会上哪里去呢?」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出去。

  于是披上外袍,手执烛台,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她一一检查过家里每道门窗,两个妹妹都睡得很沉,但就是不见敖俊的踪影。

  怱而想到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她立刻前往位在后院的柴房,就着烛光,从敞开的窗户往里头张望,很能适应各种环境的石楠睡得正香,被褥让他踢到一旁凉快,嘴里还说 「是我想太多了吗?」自从三天前在街上见到正要推到刑场斩首的无辜百姓后,她就发觉敖俊怪怪的,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玉竹摇了下螓首,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旋身回到屋内,才走没几步,就被挡在面前的「庞然大物」给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啊……」手上的烛台差点拿不稳。

  「庞然大物」霍地开口说话。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你。」玉竹看清对方的面孔,抚着胸口顺顺气,惊魂未定的轻嚷,「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摇曳闪烁的烛光将敖俊严酷黝黑的五官映得更加诡魅莫测。

  「我听见外头的野猫在打架,扰人安眠,所以出来赶它们走。」

  「可是,你的被子是冷的,表示你今晚都没睡过……」

  敖俊扯动一边的唇角,语带调戏的笑问:「是不是我不在,你就睡不着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去哪里?」

  「你、你少臭美了。」玉竹倏地面如火烧。

  他上身微微前倾,故作轻薄的瞅着她,「想要我的话就说一声,不要找其它借口,女人还是不要太逞强,才会得男人疼爱。」

  玉竹一脸窘愤的娇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睡不睡觉和我无关,只要别打扰到别人就好。」语罢,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她提着裙摆就冲回房,心中又气又恼,怪自己太多事。

  「这女人就爱跟我唱反调。」敖俊就是搞不懂,她跟别人说话总是和和气气,可是对象一换作是他就变了,活像他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一条瘦削的黑影无声无息的掠至他身旁。

  「大哥,其实嫂子很关心你。」

  他轻哼,「如果她能再温柔点就好了。」

  「说不定她只是不好意思,女人还不就是这么回事,嘴里说不要,其实心里想得要命。」石楠说得好像他是过来人,很有经验似的。「等这儿的事办完,大哥真的舍得丢下她?」他突然冒出一句。

  敖俊又是一哼,「那得看她的表现。」

  「嫂子还不知道大哥的身分?」

  「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敖俊心中一阵烦躁,马上转开话题。「好了,谈正事要紧,明天趁县衙里乱成一片,你先到无疆山,跟我义父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或许二弟和四弟也在那里。」

  「我不能留大哥一个人来应付……」

  「要你去就去!」他粗声打断石楠的话。

  一旦他决定的事就很难更改,石楠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是,大哥,那你要保重。」

  玉竹才跟一群妇人到河边洗衣回来,就见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差,还分成好几批,逐门逐户的展开搜查,搞得人心惶惶,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有股不祥的预感。

  吴婶找上一户刚被盘查过的人家问:「这位大娘,出了什么事?」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知道?听说知县大人昨晚被人杀了,脑袋跟身体分了家,死状很惨,还有放在库房里,从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搜括的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抓拿凶手……」

  吴婶听了拍手叫好。「杀得好!那个昏官早就该死了。」

  玉竹不知为何蓦地心跳加快。

  「请问大娘,那些官差有说凶手是谁吗?一 那妇人一脸不以为然,「他们怀疑杀死知县大人的凶手有可能是一群叫『狂天四兽』的强盗干的,听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至今还没有人能抓得到他们,要换作是我,早就逃出城去了,又不是头壳坏掉,还会躲在这里等着被抓。」

  「我也听人家说过『狂天四兽』这个名字,虽然他们是群打家劫舍的强盗,可是下手的对象都是些危害乡里的奸商,或者是草菅人命的狗官,可以说是为民除害,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一口怨气。」吴婶赞佩的说。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玉竹归心似箭的说:「吴婶,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两人向那位大娘道了声谢,便匆忙的各自奔回家中。

  「大姊,听说知县大人被人杀了是不是真的?」苏玉琴面露惊惶之色,一副快晕厥的娇弱模样。「现在官差正在到处抓人,好可怕喔……」

  玉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说不定凶手早就逃了。」

  为什么她老觉得这事和敖俊有关,就因为昨晚他的形迹可疑吗?不,人命关天,她不能凭臆测就说他是凶手。

  「二姊,我们家又没有窝藏凶手,有什么好怕的?随他们来搜好了。」苏玉环口气恁是大,可是听在玉竹耳中却是心惊胆战。

  她胸口闷闷的问:「你们大姊夫呢?」

  「谁晓得!」两人异口同声道。

  玉竹原本想说些什么,不过打消主意,转身寻人去了。

  来到后院,见他将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够全家用上好一阵子。

  「我有事要问你。」与其提心吊胆,不如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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