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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一点好吗?」他在她身畔坐下,一手端着鲜碗,一手盛了一杓饭菜来到她的唇 前。

  看着窗外的堤邑并没有启口,目光依旧流连在外头的那轮明月上。

  他甚至嫉妒起明月来,就连月儿都能得到她专注的凝眸,他想,他必须捉紧她,必 须牢牢拥着她,才能确定她不会离去。

  「不吃也好,都凉了,我叫润儿再热过。」他深吸口气,将碗杓放回托盘里,搁在 一旁的小桌上,坐近她的身侧将凉凉的她拥进怀里,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包围她。

  堤邑有一刻的挣动,但不久,她放弃了,就这么软倚在他的怀里不说也不动。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怀炽轻轻抚着她的发,嗅着她沁香的发香,在她贝耳旁径 自述说着,「今日六哥来了,我请他将你爹调回京兆腹地,或许做个太尉或县官,他将 不会再被远贬或是有人再动他一分一毫。」

  她缓缓回过眼眸,但在光影下,看不清她眸子里写着的是什么。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粉颊,「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去见爹娘?堤邑动作极为缓慢地朝他摇首,婉拒了他迟来的好意。

  现在的她,该拿什么去见爹娘?

  她还记得娘亲眼底的愤恨,父亲在与她断绝父女情谊时的决裂,他们是那么地不留 恋、不回头,而她又该怎么再回到他们的面前?从那日之后,她生命中的血亲已经不存 在了,此刻与她最为亲近的,就只有用这般柔情捆绑着她的怀炽。

  因为他,即使她想离开,她也无处可去,她曾想过,天下这么大,总有个可去之处 ,可是左思右想之后,她才发现,她早就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这样,还是不能填补你心中的缺口是不是?」怀炽祈求地捧着她的面颊,以额抵 着她的额向她切切的问:「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会去做的。」

  堤邑没有言语,只是倦累地闭上眼睫,狠着心肠不去看他如此狼狈痛苦的模样。

  怀炽的心好痛,他也曾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话,如今她全数用回他的身上,他才知 这是种多么伤人的方式。

  即使,她的心关得是那么地紧,将沉默深深地笼罩在自己的身上,认为这样就没有 人可以再伤害她,可是她不知道,他也陷入她所带来的默然中,因此,无论他再怎么痛 苦翻腾,再怎么遭受她的拒绝,他的心中反因她而兴起一股斗志,任谁也阻止不了他。

  虚弱的感觉涌上堤邑的知觉,她倦极地在他的怀中合上眼,在不自觉中,她没发现 ,那是她以前最爱倚在他怀里的姿势。

  「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听见了吗?我不会的。」怀炽揭开身上的外衣,将他们两人 密密地兜围在同一个天地里,淡淡说着的话,听来,像是誓约。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她在等他同意休妻,可是他就是无法这样放开她,因为他生 命的重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移了位,若是少了她的欢声笑语、波光流动的醉人眼眸、 巧思慧黠的芳心,他将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最近,他想了很多,关于那些在他踏进游戏里前,人们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就如舒河所说,承认爱上一个人真有那么困难吗?爱恋如果被借口模糊了,很容易 就再也看不出爱情原本的模样。因此在闪躲之际,爱情错认了沉默,缠上了光阴不肯放 手,也因此困苦了两个人。

  其实,爱情是很容易的,它得来容易,只是看得到的人懂不懂得珍惜,因为要让爱 继续是件很艰难的事。可是现在,他失去了所有的借口,不得不承认他欺骗了别人,同 时也骗了自己,如果这是场游戏的话,那么他不是个稳操胜券的玩家,他是个输家。

  他是个游走在游戏边缘的人,等到有天,他一脚跨进了游戏里,他才发现,并不是 所有的游戏都是他所能掌控的。

  最悲哀的是,那颗因她而恻动的心,却在他全军覆没的这片默然中苏醒了。

  当她的心已离他远去时,他才知道,他早已爱上了她。

  ☆☆☆

  「要我去找传国玉玺?」

  忙着在书写东西的怀炽,在绞尽脑汁之际,捺着性子不把冷天海逐出他的书房,反 而对冷天海所带来的消息感到有些错愕。

  「舒河的密折里是这么写的。」冷天海将舒河所写的那张密折搁至他的面前。

  怀炽狐疑地皱起眉,「玉玺不就在父皇的翠微宫里吗?」开国以来,代代传承帝皇 的王玺,一直是由在位的圣上所保管的,怎么会不在那儿呢?

  冷天海搔着发,「其实,朝中也或多或少有了风声。」在他不上朝的这段期间,朝 中流传的各式流言辈语版本可多了。

  「什么风声?」他终于肯拨点心思在立一他的事情上。

  「朝臣们说,圣上之所以迟迟不颁诏立下一任的储君,就是因为失了传国玉玺无法 盖印,所以才没法子颁诏。」这个流言听起来还算是满合理的,刚好可以解释圣上拖延 着不立太子的原因。

  根据舒河探来的消息,在太子卧桑弃位的那日,有人见皇二子刺王铁勒自翠微宫地 底的密道出来,而在出来时,他手上捧了一只沉甸甸的木匣,于是众人都在猜,现在存 在翠微宫里的那块传国玉玺是伪,而刺王铁勒手中木匣里的,才是真。

  「王爷,你要去找吗?」冷天海盯着他出神的面容,试探地问。

  「不去。」怀炽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他简直叹息连天,「王爷……」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写东写西,不 然就是往堤邑的房里跑,再这样下去,他会病的。

  「四哥的本事不是挺大的吗?这事你叫他自已去想办法,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 也管不着。」

  他没有时间了,堤邑一日日的消瘦下去,他得快点找出个方法让她恢复原来的模样 ,他不能把任何珍贵的时间浪费在她以外的人身上,现在在他心中,只有她才是他唯一 能够继续撑持下去的原因。

  冷天海抚着下巴问:「你不想帮助舒河了吗?」他帮舒河都已经帮这么久了,怎么 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拍手?

  「我帮他?那谁来帮我?」目前他是个过江的泥菩萨,他只想救回自己与他就快捉 不住的堤邑,其它无论是何人,他都不管。

  「那你……」冷天海拖长了音调,「还想当天下第一巨吗?」他还记得,怀炽以前 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一人之下的天下第一臣,怀炽不是很希望能站上那个位置,为舒河 开创出一个理想的新国度吗?

  「我想」他的心愿并没有更改,只是往后挪延,「但,我现在不能想。」

  「那……」冷天海手指着舒河的密折,以眼神问着该怎么去回复舒河。

  不假思索的,当着冷天海的面,怀炽奋力撕碎它,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的回答。

  「我明白了,我派人去回复他。」冷天海点点头,转身走出书房。

  望着冷天海离去的背影,怀炽恍然明白了,向来他最是热中的政治游戏,再也不吸 引他,他了解,之所以不再吸引他的原因是,他的心无法离开。与堤邑如此同心而离居 的情况不能再维持下去了,因为,他不希望他们两人都将忧伤以终老。

  抬首看了看外头午阳正炽的天色,他见堤邑的时辰还未到,可是他迫切地想见她一 面,以解近来他愈来愈无法止断的思念之情,即使只是与她分开短暂的数个时辰,他还 是无法忍耐地想看看她的小脸。

  于是,搁下手中的毫笔,怀炽快步穿过园子来到堤邑的房里,在润儿讶异地睁大一 双眼眸时,他以手势示意她噤声,暗中接替正在为堤邑梳发的润儿的工作,由他来替堤 邑梳发,并扬手挥退满面不解的润儿。

  正坐在书案上书写心事的提邑,在身后的手劲不同后,已经猜到在她身后为她梳发 的人是谁,于是,她轻轻在洁白如絮的纸绢上写下一行字。

  无可奈何花落去。

  怀炽梳发的动作蓦然停止,完全明白她字里的意思。

  「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久未开口的堤邑,在这日终于发出了怀炽想念已久的润 音,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并不能让他感到半分的雀跃。

  但怀炽一点也不惊恐,只是抽开她手中的笔,在她的字旁写下另一行字。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一股暖流悄悄流淌至提邑的心底,但她试着闭上眼不去看。

  「你的心会回来的。」他俯身在她的身后,以双臂牢密地搂着她。

  「我不想回头……」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要一点甜言蜜语,就能被哄得痴心快乐的 提邑了。

  「那么,你就休想离开我」怀炽挪过她小巧的下颔,清清楚楚的让他看见他眼底的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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