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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他有意带她回家去见他家人!

  一股难言的意绪弥漫在她的心间,像春日的暖潮,将她从寒冬困乏中解救出来。

  她的心情登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什麽临检!什麽酒测,什麽警察!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行恩早就认可她了,他甚至准备带她这个丑媳妇回去见公婆。

  [yes]她想大哭,她想大叫,她想大声哭完再大声笑。

  叽——警车剧烈弯了一下。警察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这女人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吗?

  不行不行,她必须保持形象!蔚蔚努力深呼吸。别忘了她现在还在警车上。

  「池净,呃……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九章

  若蔚蔚神智尚清楚,此刻她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开心。

  向池净发出求救讯号之後,她一直以为现身於警局的人会是她,没想到来者却是她盼了整个晚上的心上人。

  行恩一到,警察并没有为难她太多。因为她已经做过酒测,证实并未酒後开车,而後座的血迹也有良好的解释,数量更不像会死人的犯罪现场。警员唯一能训诫她的,只是她忘了带身分证及驾照,再加上违规停车,顶多开她一张罚单了事。

  她真正该担心的,是行恩。

  他向来就是城府深的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而此刻,他脸上凶狠的怒容,即使是锺董事长在前,只怕也会惊呆得发不出声。

  但是,但是啊但是,由自从知道自已已经是张家公开的长媳候选人之後,她的心如飞絮一般,飘在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她从不知道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可以让一个人如服了吗啡一样,飘飘欲仙,浑然忘了身外的苦厄。

  他怒气滔天,她知道!她很清楚!可是敛不住陶醉的笑靥。

  「坐!] 进了祁家客厅,张行恩手朝对面一挥,自行坐在其中一张长沙发上。

  他板著一张俊颜,因此蔚蔚不敢造次,提醒他她才是女主人。她乖乖坐下来——不过是选在他身旁的位子。

  [为什麽你的手机整晚上都拨不通?」他的语声严苛而简短,丝毫未因她的贴近示好而改变。

  [怎么可能?」她先叫出来。

  慢著! 她心念一动,掏出手机来查看一下。

  啊!她真是天才!她有两支手机,可是只固定用其中一支。最近那支手机有点接收不良,於是她把两支机子的卡对换了。方才出门,一时忘了这事儿,抓了旧手机就走。

  「你等我一下!!」她无暇解释,匆匆奔进闺房里,把新手机取出来。

  果然,手机上显示,她有超过七通的语音留言,一听全是行恩的声音。

  糟糕!原来她心里暗骂了他一个晚上,是冤枉人家了。

  蔚蔚吐吐舌头,半依半挨地窝在他身旁坐定,一副好可怜、好委屈的表情。

  「我带错手机出门了……」她轻晃他的手臂撒娇。「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他把手抽回来,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神色依然冷肃。

  「你原本不是好端端的待在家里,又怎会落到警察局里去?」

  她皱缩了一下,现在才真正开始感到麻烦。

  「就是……因为……我有个朋友刚回台湾----嗯……」

  「然後?」他面无表情。

  情景彷佛回到她初初暗恋上他时,同样是满心的窘困不安。然而,现在的他是不会如当初一样,帮她找台阶下了。

  她知道他对大宇的印象不好,若让他知道她是送大宇就医才被警察逮个正著,麻烦只会更大。她努力想找个不必把大宇这名字牵扯进来的说辞。

  「你先说,你为什麽知道要到警察局去接我?」支吾了半天还想不出来,只好先岔开话题了事。

  她不说还好,这麽一提,他的眼前仿佛有一团红雾散开来,烧得他的心火熊熊狂腾。他从来不曾真正品味过「心焦如焚」是什麽滋味,直到今天晚上为止。

  「除了小净,还有谁会告诉我?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是如何度过的吗?我心里一直有种不舒坦的感觉,於是试著拨电话给你。拨了你家里的电话人不在,拨了你的手机没人接听,我的不安越来越强,偏又完全联络不到你的人!谈完了正事,我乾脆开车到你家里来,你还没回家,问佣人你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我等了半个多小时,你一点音讯都没有!最後我乾脆开车盲目的在街上绕,每经过警察临检或擦撞事故的现场,都放慢了车速,生怕在其中看见你的影子。你又不是个习惯夜生活的人,过了午夜还逗留在外头不归,我能朝哪个好方向去想?」说到最後,他的声嗓忍不住越来越粗。「你又为什麽整个晚上没再打电话给我? 」

  她又感动又愧疚。「我之前拨了两通电话都吵到你……我就不敢再打了嘛……」

  「我活像一尾鱼,在铁盘上硬生生煎熬了几个小时,结果只是因为你不敢打电话给我?」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脏话吞回肚子里去。「多亏我临时想起,你有可能打电话去我家找过我,於是也拨了电话回去,结果却听到你人被抓进了警察局!你知不知道

  我听见了这个消息,心里有多惊恐,担心,震惊?」

  蔚蔚被他连三喝,胆子都被吼飞了。

  「对不起……你……你真的为我这麽担心呀?」她除了赧愧之外,还不忘带著窃喜的眼色偷瞄他。

  「蔚蔚,我发现我们很难沟通。」他抹了把睑,以疲倦的眼神望住她。

  他的神态让她悚然一惊,她惊慌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说什麽我都听你的。」

  「你不必为了取悦我而听我的,我宁可你是从心底认同我的说法,并且心甘情愿的接受。你是吗?」他的神色极其认真。

  「我是啊。」她的头连想都不用想就点下去。

  如此迅捷的回答反而启人疑实。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久了,她终於开始坐立难安。

  「否则我能怎麽办呢?」她深深叹了口气,放弃再—一下去。「你一生起气来,我就会紧张得吃不好、睡不著,愿意做任何事情让你别再恼我。我们两人之中,我比较爱你,当然是你说任何话我都听啊。」

  [ 这并非谁比较爱谁的问题,而是你罔顾自己的安……] 慢著!她的说法不太对劲!「你凭什麽论断你爱我比我爱你多?」

  「本来就是如此。」她把手盘在胸前,振振有辞。「你的一言一行对我都有莫大的影响,反之我对你就没有这麽大的影响力了。你自己承认吧!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老实说,这完全不是他们今夜的重点。他的重点应该是她又不顾他的叮嘱,和不适合田的人出入不适当的场合,把自己置於不安全的情境里,可是她荒谬的说法让他开始不爽了。

  「试举例证明之。」

  这下子从申论题变成证明题,她苦苦思索起来。

  爱情的程度没有标准可言,一切都是感觉问题,一时之间要她举出实证,还真有些困难度。而且他为什麽一天到晚要她举例子呢?真是为难人!

  「嗯……比如说……你不喜欢我和其他朋友在一起,我就不敢和他们在一起,可是同样的事情,我就限制不了你。]

  这更是太荒谬了!

  「我并非不喜欢你的朋友,只是不喜欢几个[ 特定] 的朋友。你瞧,他们今天晚上不又把你给扯入麻烦中了?」他极力反驳。「而且,你从未要求过我任何事,又怎知自己限制不了我?」

  「因为你根本没有什麽事情让我来限制啊!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优等生。」她用力挥挥手。

  [ 这是我的错吗?」

  「不是,不过……」

  「而且我记得我们在美国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它也不是今晚的重点!」他立刻叫停,再扯下去,就扯不清了。

  「乱讲,我们在美国讨论的是[ 爱与不爱] ,现在的主题则是[ 谁爱得比较多] 。」她一副不干休的倔强模样。「我爱你比较多,你只爱我一点点。」

  他只爱一点点?他?只爱一点点?

  他是只「差」一点点才对!只差一点点就掐死她!

  「你们这是在做什麽?怎麽两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祁连刚踏进家里,就看见客厅里两个吵得像孩子的小辈。

  旁人见著同样的景致,或许会把讶愕的焦点搁在张行恩身上,因为性格深沉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像个扬高音量的角色,然而,令祁连惊异的,却是自已的女儿。

  他印象中的大女儿,苍白,安静,文弱,内向,不擅言词,不喜说话,面无表情。

  而现在呢?

  坐在他眼前的年轻女人鼓起了红润的腮帮子,水眸波光荡漾,闪闪生光,悄睑上充满生动活泼的神采,似带著女人味的娇嗔,孩子气的薄怒,以及不屈不挠的坚持。

  这生龙活虎的女人,真是他的女儿吗?他心中惊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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