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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再无力地往上挑高半寸,「你说呢?」

  「老妹,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国宝的。」对那双熊猫眼实在不敢恭维的叶豆蔻,皱眉之余,努力想着到底还有哪些办法可以拯救她脱离苦海。

  「谢谢。」迦蓝委靡地抓来一个抱枕,沮丧地将脸埋进裏头。

  叶豆蔻爱怜地揉着她的发,「换个医生再看看吧,你不能又一整个夏天都不睡。」

  她伸出一指摇了摇,「我都已经换过一打医生了……」

  「不然……」叶豆蔻扁着嘴,「再吃点镇定剂或安眠药?」虽然是个下下策,而且后遗症也很多,但总比让她完全不睡好吧?

  「算了,就算我把安眠药当糖果吃也一样睡不着。」迦蓝又将她的建议打回票,并将脸自抱枕里露出来,「对了,你干嘛跷班?」

  「还不是那个大牌女主角?」原本已经被引开的注意力,又再次集中起来,当下叶豆蔻美目一翻,气呼呼地扔开手中的杂志。

  「哪个?」

  「我这次洗发精广告的模特儿。」愈想愈激动,愈说愈张牙舞爪,不知不觉间叶豆蔻已经露出类似母夜叉的表情,「明明就跟她说过这件案子很急,我们要赶工,合约上也写好了不能迟到、不能早退,结果咧?这几天她小姐没有一天不迟到,让整个小组和机器晾在那里等她就算了,今天早上打电话去催她,她居然说她爬不起来,还说没有她专属的化妆室她不愿意上工!」

  她挑挑眉,「所以你就火大跟着跷班了?」真难得会有惹毛大姊的人出现,她的这个大姊可是嗜工作如命,甚至还为了方便上班而特地搬出家中到外头租屋呢。

  一想到那个女人跟她摆谱时的拽样,叶豆蔻就恨得牙痒痒,「不过就是个平面模特儿而已,拽个屁啊?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我和文蔚—手提拔她,她能有今天吗?」

  「文蔚姊呢?」迦蓝边拍着她的背脊为她顺气,边爱困地打了个哈欠。

  「文蔚早就化怒气为行动,直接杀去那个女的家,去告诉她违约就准备法庭见!」哼,敢得罪她们两个?往后那个女的别想吃这行饭了!

  她点点头,「还是她比较实际。」

  「气死我了……」叶豆蔻气结地拉过抱枕,把它当成仇人般又扭又拉,算是代替的出气品,「文蔚要是没把她告得把违约金统统都吐出来,我就叫所有同业以后都把那个女人当成拒绝往来户!」

  「熄火、熄火……」觉得室内温度直线上升的迦蓝,忙不迭地拍抚着形象全无的亲姊。

  「不要理我,我正处于地狱第十八层!」火药装了满肚子,她什么也听不进,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无辜的抱枕。

  迦蓝可怜兮兮地躺挂在沙发上,「有没有看见我在第十九层跟你说哈罗?」真好,至少老姊还有个可以算帐的对象,而她呢?那个周公每到夏天就自动给她消失,让她想报仇也报不到。

  正在捶打抱枕的玉手突地顿了顿,叶豆蔻再次转首瞥向躺在沙发上,连一句哀号也叫不出来的亲妹,但不过半晌,她的视线便从老妹那张小脸上移至那一头披散在沙发上,长度垂曳至地的长发。

  伸手捞起其中一缯乌黑不加任何染料的长发,发质上等,经过窗外朝阳的照射,幽幽泛著健康的色泽。

  「老妹。」盯著手中长发老半天的叶豆蔻,菱似的红唇露出一抹刚自地狱里爬出的灿笑。

  「嗯?」她没精神地低哼。

  「你放暑假了吧?」叶豆蔻动作勤快地再将她拉起来,笑咪咪地与她眼对眼、鼻对鼻互看着。

  她撇撇嘴角,格外留神地盯着老姊的诡笑,「刚放。」

  「这个暑假你有没有什么计画?」既然家里就有个现成能拍广告的人选了,她又何必拉下脸去求别人呢?

  迦蓝两眼一翻,「我的计画就是准备跟我的失眠长期抗战。」

  「想不想打工?」叶豆蔻在她又躺回去前,挽着她的手臂,笑意盈然地勾起她的脸庞。

  「以我这种睡眠不足的德行,能打什么工?」每年夏天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窝在家里积阴德别出去吓坏路人。

  然而叶豆蔻却笃定地朝她咧出美齿,「刚好有一个。」洗发精广告拍的是头发又不是脸,这下她的女王角有着落啦!

  「喔?」不明所以的迦蓝,还是很怀疑。

  「去换衣服,等一下就跟我去上班!」

  * * *

  时过午夜,城市人的夜间生活,正悄悄在星光下展开。

  刚在酒吧大门外挂上「客满」的牌子,并接受一票女酒客护骂完毕的高居正,满心不平衡地踩着郁闷的步伐,努力穿过挤得像沙丁鱼般的女客群,挣扎地来到吧台前,再次火大地瞪视着这个害他们月光酒吧大受欢迎的临时酒保。

  褪下医师袍的霍大牙医,此刻正身着白衣黑裤,颈间还系了个小领结,一身标准的酒保打扮,在室内刻意渲染气氛的造景灯照耀下,身材高姚匀称的他,俨然就像个自时尚杂志裏走出来的名模。

  与上一任个性温柔体贴,长相斯文的酒保唐律截然不同,这个唐律的学长霍飞卿,气质恰恰属于那种唐律学不来的沉稳魅力派,浑然天成的高雅气韵,总不经意地在他举手投足间流泄出来,他还有一双专勾女人用的大眼,每当他刻意对女人眨眨眼,或是只要就这么随便对女人笑一笑,今晚的业绩马上又增加了几成。

  他甚至连开口都不必。

  尹书亚之所以会临时起意想要雇用他,除了他能调得一手好酒外,说不定就是冲着他这张会骗女人的脸皮。

  「别再用眼睛吃了我。」正忙着用机器搅碎冰块的霍飞卿,头也不抬地对倚在吧台边等着拿酒的高居正说。

  高居正手指往旁一歪,「用眼睛吃了你的,是那些女人。」

  「是吗?」霍飞卿挑高了两眉,嘴角微微带笑地瞥视那些正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女人们。

  「呀——」转眼问,整间酒吧又充满了女人的尖叫声。

  「他对我笑了!」已经赖在吧台前一整晚的女客甲,心花怒放地掩着两颊高呼。

  「他是对我笑!」为了一睹帅男,不知已经喝了多少杯的女客乙不平地声明。

  「对我啦!」另一波争夺的声浪又再度展开。

  深受众女青睐的霍飞卿,又是连连送了好几记飞吻给她们,当下引来另一连串的尖叫。

  就在众女客们吵吵嚷嚷时,同样也遭到众酒客冷落的段树人,索性钢琴不弹了,直接放了音乐后也来到吧台边充当服务生。

  「花花公子……」冷眼旁观完那些女客们的反应后,段树人面无表情地将调好的酒杯搁上托盘。

  霍飞卿倨傲地扬高了下巴指正,「是迷人的成熟男性魅力。」

  高居正也跟着冷冷低哼,「真没天理。」

  有没有搞错?一个被前女友抛弃的牙医,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处于疗伤阶段,愁眉苦脸地迎接灰暗的人生,逃离现实地窝来酒吧里舔伤止痛,可没想到这个半路出家跑来调酒的临时工,居然比牛郎店里的红牌牛郎还要红,搞得他们这里从格调高级的酒吧,转变为众女参拜偶像的圣地。

  而他,不但酒保一职胜任愉快,甚至还满享受这种虚荣的。

  段树人不屑地撇著嘴,「你会有天谴的。」每晚把一票又一票芳心寂寞的女人迷过来、晕过去,迟早有天他会有报应。

  「谢谢。」不痛不痒的霍飞卿,在把调好的玛格丽特递给吧台前的女客之余,不忘奉上一记让她晕陶陶的媚眼。

  男性虚荣感被喂补得饱饱的霍飞卿,在昏暗的灯光下,扫视了一回满屋子都是慕他名而来的女人们,随后伸手搓了搓下颔,满意地露出一笑。

  他早该这么做了。

  多亏了尹书亚的建议,也多亏了乐芬嫁给唐律,在他为自己、为家人工作了那么多年后,他总算是逮到了名正言顺的藉口,暂时把牙医的工作收了,放自己一个假,美其名为情变疗伤,实则是藉此避开那些整天跑来说他好可怜的亲友。

  只是没想到,他来到这里后会如此的如鱼得水,这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仅是个做牙医的料,他还天生就适合卖笑。

  至于那个数天前他认为上帝决定给他的小小挫折,此刻在他眼中再也不算是什么挫折,他倒认为,那是上帝特别给他的人生转折点,让他又能继续逍遥个十年的太好良机,也许他往后的人生,也会像前三十年一样,一帆风顺到匠也说不定。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只维持到今晚的打佯时分为止。

  终于撑过漫长且忙碌的营业时间,等到了下班打烊的半夜,酒吧内三名几乎快累垮的员工,以及一个通常都只来巡视一下就走的老板,此刻正站在店内一张酒桌前,四人皆两手环着胸,居高临下地一块瞪视着醉趴在桌上的某个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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