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官桦先生是在一个叫‘午夜’的俱乐部暴毙,那是个……男人娱乐的地方。”
“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我爹地身体一向健康,怎么会暴毙?”
“官桦先生正确的死因是马上风,你懂我所说的话吧?”
官琪琪倒退了一步,斜靠着门,眼睛因为知道这个意外的消息睁得大大的。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父亲是因为纵欲致死?”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午夜’是个男人纸醉金迷的地方……”年轻一点儿的警察有些尴尬的道:“官桦先生当时正跟几名女子……”
“谁来了?琪琪。”汪月的声音打断警察的话。
“出了什么事吗?”汪月注意到门名站了两个警察,眼中头一次出现慌乱和害怕的神情。
“妈咪……”官琪琪的喉咙梗满了泪水。
汪月迈着不稳的脚步,两只手紧紧抚着胸口。
“不,天哪,莫非是……”
“妈咪!”官琪琪冲上前扶住她母亲的身子。
这一刻,她知道她的生活将因此而改变。
“公寓?”
汪月像听到外星话般惊恐地叫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天哪,我的朋友们知道后会怎么想?”
“谁在乎他们怎么想?”官琪琪沮丧地回答,“那些人全是势利眼,事后多少人打过电话安慰我们?又有多少人会再来找我们?是,他们都参加葬礼,在葬礼上虚情假意的说会给我们帮助,可是当他们一发现我们一无所有,马上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我们。”
这就是现实的人生!
锦上添花大有人在,可雪中送炭的却已不复见。
“琪琪,这是你的误解,昨天我还收到一封邀请函,请我们去参加佑婷她父亲的五十大寿。”
官琪琪实在很想告诉母亲,这封邀请函是陈佑婷私下给的。
其实对于好友的父母,官琪琪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势利极了,只跟有钱人交往,可以想见,以后他们一定会把她和她母亲列为拒绝往来户。
“人家没来邀请我们,是想给我们一段时间冲淡哀伤。”汪月低下头,“而且我们并不是真的很穷,自从你父亲去世到现在,也才过了两个月……”声音有些颤抖,双手局促地重叠放在两腿之间。
官琪琪沉重地双手按住母亲的肩头,她知道到现在母亲仍不能面对丈夫去世的事实。
“妈咪,你必须面对现实,现在我们真的很穷,虽然我们仍然拥有这幢大房子,但我们再也没有收入,而且爹地还欠了三千多万。”
“我不明白。”汪月心慌地摇着头,“钱到底花到哪里去了?外公外婆去世后,我继承了一笔可观的遗产,我是独生女,全都给了我啊!”
“爹地拿去用了,而且我们也花了不少。”官琪琪叹了口气。“我们从没问过他,给我们那么多钱是从哪儿来的。我们又不懂理财,只会花钱,过着奢侈的生活,一直以为钱会自己生出来。”她有种大梦初醒的感慨。
“但你爹地很讨厌我问他问题……每次我问他,他就发火……”汪月瑟缩着身子,仿佛官桦正冒火的站在她面前。
官琪琪理解的轻拍她母亲的手。“我知道。”但就是不能谅解她的父亲。
爹地真是个大混蛋!她咬牙暗骂一声。
曾经,她深爱并崇拜她的父亲,但再也不会了。
她现在了解这个人,且彻头彻尾地了解。
那个成天微笑,让妻子和女儿幸福过日子的人不是真实的他!
事实上,他不知羞耻地背弃了家庭,藉着虚伪的外表让女人们投入他的怀抱。
知道一切后,官琪琪不得不承认,她父亲是因为钱而非爱情娶了她母亲。
父亲的贪婪和他的性欲一样是个无底洞。
自他死后,官琪琪听到最龌龊的传言便是她父亲骗了几个向他咨询投资,年老而富有的寡妇的感情。但不义之财,很快地被他挥霍殆尽。
官琪琪对此传言毫不怀疑,她只要看看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就知道她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过去的几年,她父亲几乎把能兑现的资产全卖掉,来满足他日益增长的消费欲望。
他赌博、养情妇、玩女人,花掉不少钱,而大笔的花费和很多个人贷款全是以她们目前的这幢屋子作为抵押。
他的劳斯莱斯被收回了,她母亲的宾士也是一样的下场,只有官琪琪自己的BMW跑车幸免于难。
尽管这样,她还是决定下周末之前把它卖掉,换一辆便宜车或小一点的车代步。
“我们真的一无所有了吗?”汪月声音中带着无助的啜泣。
“真的。”她不想隐瞒。“提供爹地贷款的银行说要查封我们的房子,以弥补他们的损失,他们做得出来的。”
泪水自汪月的眼眶涌出,她的肩膀也开始颤抖。
“但这是我的房子,是六十年前你外公和外婆结婚时买下来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我……我不能失去它!”
官琪琪心里明白,这也是她的家,她不想卖掉房子,但是她必须面对现实,毕竟,现在她们的生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安逸了。
但奇怪的是,她发现她身体中蕴藏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其中一种就是不愿屈服,不要自怜自哀。
“妈咪,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我也希望我们的屋子可以不被查封,或许我们可先处理掉外婆留下的那些东西,我相信那些东西会值不少钱。”
“不可以卖!那些东西全是有纪念价值的,情况没这么糟,你别吓我。”
官琪琪叹息。即使到了今天,她的母亲仍难以面对她丈夫所做的一切,包括死之前和死之后的一切。
母亲还在自欺欺人,总以为所有的问题都会自然而然地圆满解决。
“总之,我不准你卖掉你外婆的遗物,我不答应!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了,明天我会亲自去会见银行的经理向他们解释,我想他们会等到我们都找到工作,来偿还你爹地的债务。”
母亲太天真了!从年轻到现在,母亲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能找什么工作?
“妈咪,您从来没有工作经验,不会有人愿意雇用您的。”官琪琪不得不泼母亲冷水,“而我还在求学,也许我可以找到工作,但是也不乐观,因为微薄的薪水还不够偿还债务的零头。我们只有一个机会,也许可以把屋子稍作改变,出租给那些想包食宿的大学生们。”
官琪琪很庆幸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所大学。
“但谁负责做饭和清洁工作?上个星期何妈和安妮都离开了,只剩下玛丽……”
“我跟你一起做!你忘了,玛丽后天也得送走。”官琪琪不得不提醒母亲。
“什么?玛丽也得走哦,不行,不行!”汪月抗议地道。
“妈咪,我们没有钱发薪水,事实上,我们什么钱都没有,水电、瓦斯单这个星期就会到,电话费也三个月没缴了,他们已经通知周末要断线,我们必须卖掉一些东西来支付那些帐单,卖些我们并不是很需要的东西,再买一些食品。”
汪月的眼中充满哀痛,“不能卖掉我的珠宝首饰。”
官琪琪长叹了口气,站起身。
“我们现在可以暂时保留外婆的首饰。不管怎样,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值多少钱,刚才我还想,也许先把一些名牌衣服卖到专门的二手衣店,就从我们的晚礼服开始!”当她见到母亲眼神露出惊讶时,她补充道:“因为将来可能没有人会邀请我们参加宴会了。”
“可是佑婷她父亲的派对呢?”汪月着急地问道:“请柬上说要穿正式礼服,如果我们把礼服都卖掉了,那我们穿什么?”
“那好,我留下几件。”官琪琪退让一步,“然后再卖些白天穿的衣服,包括鞋子和皮包,要不要我帮你清理衣柜?还是你自己来?”
汪月不住地摇头,“太可怕了……我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妈咪,你不必担心,如果我向明天要见的那个男人成功地推销出我们的出租房间计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汪月双眼倏地发亮,“男人?什么男人?”
“一个在银行工作的人,但不是我们贷款的那间银行,是间私人银行,佑婷认识负责放款的职员。”
但她没说的是……
陈佑婷提到那个叫林俊的男子对女人贪得无厌,他还吹嘘自己有好几次批准的贷款就是以上床为交换条件的。
“反正满足那家伙的肉欲,就能获得贷款。”陈佑婷一针见血。
“我并没有那么堕落,佑婷。”官琪琪语重心长,一想到为了贷款得和陌生男人上床,她就感到恶心,那比做妓女好不了多少。
“没人要你真的那样做,但是若换成我,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可能就会。”陈佑婷不以为地坦白道:“那家伙是一个很英俊的魔鬼,不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我该怎么做?”官琪琪十分懊恼,现在的她,被钱逼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