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长命锁偷偷塞进他的衣襟内,为他盖了被褥后也窝在他身旁安心入眠了。
当唯语沉稳的呼吸声传出,熠侵霍地睁开眼,从衣襟掏出长命锁想往窗外扔,却怎么也丢不出手。
他看了看唯语那张纯真的脸,一咬牙,又将它摆回了衣襟内。
翻起身,他无意的看见床单上的那摊落红,心口居然重重一揪!
他并非没碰过处子,只是,唯语那楚楚动人与绝美哀戚的水眸竟搞得他有点自责!
自责!不可能的。他逃离似的猛地冲下床,不再看她,直接迈出了房门;但他已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绝不能再发生这种脱轨离谱的事了,他绝不能对她动了该死的情丝!
他得想办法疏远她、伤害她,让她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
两个都动了情的人,这场复仇的游戏如何玩得下去?
一个时辰后……
唯语再度清醒时已是午后,她突然睁开眼,看见了在屋里忙着打扫的采儿。
“采儿,你没事?”她霍然坐起,大声喊道。
采儿回首绽出可爱的笑意,“我没事,让小姐担心了。”
唯语冲上前握住她的手,喜极而泣,“可是,我当时看你不省人事,把我给吓坏了,熠侵说你没事,我还以他骗了我。”
采儿听出了她话里的话病,人小鬼大地偷偷探问:“小姐,你怎么改口了?是不是贝勒爷……”
“采儿,是我先问你的话的。”唯语一脸绯红。
“好,我先说,当时我背部撞上了墙晕了过去,幸好穆荦护卫运气为我疗了伤,我睡了一觉就好了大半了。”
采儿开心地说着,突然又猛一皱眉,“不过,贝勒爷时候真的好凶呀!我还以为他会打你,还好是打在我身上。”
“采儿,抱歉,都是为了我……”唯语歉然地噙出了泪雾。
“我的好小姐,我又没事,你别哭嘛,瞧,床榻一团乱,我帮你整理吧!”
采儿朝她一笑,便往前走去,唯语正想拦她,却已迟了一步?采儿已瞧见了床上几族已干涸的色迹。
“贝勒爷,他真的……”
相对唯语的羞赧,采儿又是兴奋至极,这表示他的关系可能会改变,小姐不用再独守翠竹楼终老一生了!
唯语窘迫地点点头,这更确定了采儿的猜测。
“太好了,这表小姐和贝勒爷已经更迈进一步,成为真实的夫妻了。”采儿一边开心的说,一边换着新被套。
夫妻?唯语悲淡一笑,心头怅然若失。虽说熠侵要了她,但他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漠然,在他心里她或许连个侍寝都不如。
一抬头,她瞧见拱窗外西斜的落日。唯语猛然起熠侵决斗之事!
“采儿,决斗的时间到了吧!”唯语颦眉蹙额地走向门外,倚在楼台沉思。心头已无情无绪、神思恍惚!
不知他发现了那只长命锁了吗?可有携在身上,还是把它扔了?思及此,唯语更是黯然神伤。
采儿跟了出去,“时辰已到,不知……结果如何?”
采儿突然瞥见小姐一脸愁容,她立即漾开笑脸安慰着,“小姐放宽心,我听人说咱们贝勒爷武艺不凡,不是那么容易被撂倒的。何况,有小姐精心编制的长命锁带在身上,绝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的安慰,我会有信心的。”唯语隐隐一笑,心却是恍惚。
采儿摇摇头,轻声叹息,“小姐,进屋吧!夜里你一定没睡好,再进屋歇会儿吧!”
“我睡不着,只想在这儿站一会儿。”此时此刻,她哪有睡觉的心情!
“好吧!那我去拿件大氅来。”
待采儿的声音消逸后,唯语这才掉下泪。天可怜见,熠侵可知她爱他的心是愁肠百转、思惹情牵。
而他,几时才能化解心中对她根深蒂固的恨意?月已升,唯语依然愁眉莫展在倚在窗前待着熠侵的归音。
只是,她身处偏远的翠竹楼,即使有消息,也未必会传来这儿。
这项认知令她心头一片怆然。
“小姐,小姐……”采儿兴匆匆地跑进了楼阁,气喘吁吁地瘫靠着门扉。
“怎么了,是不是有贝勒爷的消息了?”唯语上前轻拍她的背脊,“瞧你喘的,有话慢慢说。”
采儿点点头,嘴角露出开心的笑,“没事了,贝勒爷平安回来,听说六阿哥的也没事,两个人过招后平手,景后就不了了之了。”
“真的谢天谢地。”唯语悬在喉头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小姐,我还听说贝勒爷因心情愉快,准备摆席与所以侍妾狂欢整夜。”采儿不忘将方纔顺耳听来的消息一并道出。
“所有侍妾!”唯语心中猛然一阵紧缩,原来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人的其中之一,况且他还说过她连做妾都不够资格。
采儿未曾忽略掉她飘忽无神的脸色,不禁叹了口气,“小姐,你出阁时老爷曾交代过,像贝勒爷这等矜贵身分的男人,三妻四妾是难免的,你要看开些呀!”
“我懂。”明明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为何在耳听闻时依然会如此有,她着实不愿去探究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告诉延迟自己认命吧!
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她自悲自悯的神志。
“衣姑娘……”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男音。
“是穆荦护卫。”采儿猛然拔退门闩开了门。
“见过衣姑娘,穆荦奉贝勒爷之命,护送姑娘至前厅共享晚宴。”穆荦依然站在门外,十分恭谨地说道。
唯语一楞,没想到她也有份。
“小姐,快呀!让采儿替你打扮梳头。”采儿开心地转首对穆荦说:“请穆护卫稍待片刻,我的动作极快,马上就好。”
穆荦点头应允,自动上门在屋外恭候。
唯语被动地被采儿带到梳妆镜前坐定,看着一头乌丝放下又拢上,云髻斜绾,楚楚生韵,再涂上粉嫩色泽的胭脂,那唇瓣便像生了水似的,令人只想一亲芳泽;衬上淡水芸蓝丝缕长绸,不露痕迹地将唯语潜藏的内韵气质、婀娜神采、姝丽容颜表露无遗。
“好了,小姐,你瞧,现在镜里的美人有精神多了。”采儿很有成就感地在一旁喝采着。
“不过吃个晚宴,何必打扮成这样。”
唯语不是满意采儿的手艺,她只是害怕……害怕熠侵会认为她是为了讨好他才如此盛重打扮的。
但,唯语扪心自问,她又怎能昧着良心,说她无心讨他欢心呢?
“我一定要贝勒爷将今晚的目光全都放在小姐身上。”采儿倒是极有信心。
“可是……”唯语依然踌躇不定。
“别可是了,穆荦护卫在门外已等急呢!”
采儿将唯语拉离了椅子,将她往门外推,门一敞开,连向来不苟言笑的穆荦见了特意的扮过的唯语后,眼睛也明显一亮。
“姑娘可以走了?”他随即敛目道。
唯语点点头,看了眼采儿后,便随穆荦前往熠侵贝勒设宴的“赋闲厅”。
“赋闲厅”位于王府北翼之花幕内苑中,里头净是汉唐时期的古物真迹,李白、杜甫的诗赋画作,深深刻划出赋闲厅悠逸闲适之情。
唯语到达时,坐席己满,她这才发现熠侵所谓的侍妾居然有十来位。这个发现瞬间侵入心间,唯语感到一阵揪心!
正欲折返翠竹楼,背后却响起熠侵慵懒的的嗓音。“站住,既然来了,还没喝杯酒怎么打算走了?来人,赐坐。”
众妾闻言,也只是越往熠侵的位置挪移,腾出了个离他那么远,那种威胁性就没这般重,至少他看不到她眼底的伤痛。
“今儿个我心情忒佳,所以请你们大伙聚在一块认识认识新人。”
他坐在主位上,伸展四肢,成熟男人的魅惑力隐隐散发在举手投足之间,吸引了每个人的眼光,唯独——唯语。”
她不是不想痴望着他,只是她瞧见了在场其它的着迷者,她有点自暴自弃的心理。熠侵少她一人的注目应该无妨。
没料到,熠侵的眼光始终放在她不悄的沉闷表情中。
“今天似乎有人企图扫兴。”他温柔地勾起唇角,但眼神却如鹰枭般鸷猛冷锐,被那目光扫到准是千疮百孔。
唯语颤抖地绞着手绢、咬着下唇,似乎已能感受到熠侵不好意的目光正是针对她而来。
他方纔口中所说的“新人”是指她吗?
“坐在最远处的那个女人,你过来。”他不指名道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在唯语身上,令她不禁起了记寒颤!
“要我再说一次吗?”熠侵独特慵懒的音色,渗着危险的意味。
唯语猛抬首,立刻瞧见所有人的眼光全投注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正襟危坐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熠侵,“你……叫我?”
她省去了称谓,是他不准也不用尊称他为爷,可是,在大庭广众下喊他熠侵,她又喊不出口。
唯语抖颤地看着他。
他脸色持平,看不出喜怒,似乎并不在意她怎么回答。
“过来。”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极了铁律,语气丝毫不带强迫,却冷冽地让人无法不依命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