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走一步,她的心痛便更加深一分。她紧紧揪着襟口,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只要 拚命地往前走,走得愈远愈好,赶紧离开这处伤心地……金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痛 苦令他肝肠纠结,可是他却不甘心被骗,更无法原谅她啊!
为了她,他改变一切;为了她,他让自己陷入从来不愿意触碰的情感;为了她,这 几天夜里他埋首赶工为她打造另一面更新颖的铜镜。刚刚到她房里只是要将它送给她。 却没想到会让他听见、看见这样的事实!
拿出衣袋里的新铜镜,他的心又不自觉地阴郁了下来。
***
满糖回到家中,已经天亮了,她可是在路上走了一夜。
她爱金煜,用尽所有的心、所有的情去爱他,也唯有和他在一块儿时,她才会觉得 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只要一思及他拿起铜镜在她面前砸碎的那一幕,她的心便拧了起来……这种 恐慌是她以往不曾有过的,就连亲眼目睹葛卿与其他女人在一块儿,她也没这么心碎过 。
她并不恨金煜,只是怨命运捉弄人啊!
才将门推开,眼前突然跃出一个陌生男人,吓得她拔声尖叫:“啊——”
“住口。”男人挥刀抵在她颈侧,沉着嗓说:“再叫我就杀了你。”
原来他就是余敬派来的杀手。由于葛卿昨儿夜里吓得扛起嫁妆就溜,根本没知会余 敬,告诉他金煜已与满糖翻脸,绑人这事压根就不用做了。
“你……你是谁?”满糖直瞪着脖子上的刀,真怕他一个不注意,便往她的颈子抹 了去。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跟着我走就行。”那人咧开嘴,露出一 脸的狠样。
“跟你走?去哪儿?”她扭动身子,想找机会脱身。
“跟我回余家庄。”
“什么余家庄?我又不认识姓余的人!”
“余敬余大爷,你没听过吗?”
“余……”她忽然想起,那天和金煜在房内听见有客采访;好像就是这个人。
“想起来了吧?谁要金煜得罪了他,我们只好拿他心爱的女人下手。”他粗蛮地说 。
“心爱的女人……”她喃喃念着,突然逸出一丝悲叹,“你们全弄错了,他从没喜 欢我过。”
“少找借口,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了你吗?”他用力抓住她的头发,痛得她流出 了泪。
”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满糖一双泪眸直瞪着他。
“我是不信。走,跟我回余家庄。”他用力拉她,可满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拚命 与他抵抗挣扎着。
“你这个死丫头,再拖时间,小心我杀了你!”
“你杀吧……杀呀!”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可恶!”那人举起手用力击向她的后脑,满糖因而昏厥过去,任那人将她逮走。
***
“二哥,满糖离开了是不是?”
翌日一早,金鸽便在门房的通知下,得知满糖昨晚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奔出了金嫁山 庄,于是她便来到金煜的房间问个究竟。
“我哪知道?”金煜冷着声说。
“你这是干嘛?”金鸽这也才注意到金煜变了,向来只吃青菜豆腐的他现在居然喝 起酒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天下红雨了吗?
“我在干嘛,你看不出来吗?”他抿唇一笑,一副颓废不振的样子。
“别再喝了,二哥,你从没喝过酒,一下子喝那么多,会弄坏身体的。”金鸽走过 去,一把抢走他的酒杯,又命身旁下人把他桌上的酒壶全都收光。
“金鸽,你这是做什么?”他愤懑地站起,眉头一皱,胃也跟着紧抽,“妈的,这 酒还真难喝。”
金鸽赶紧为他拍拍背脊,“你和满糖究竟是怎么了?一个是一声不响地跑掉,一个 是闷不吭声的在这儿拚命灌酒,我都被搞糊涂了。”她直摇头叹息,这阵子可被她四个 哥哥给弄得体虚力乏。
“你也是骗子之一,别在我面前说话。”他眉头一凝,怒色已在眼底显现。
“你说什么?我是骗子?”金鸽大吃一惊。
“你用银嫁嫁妆做诱饵,让大伙来参加比试,看谁能让我吃掉一桌子的东西,谁就 是得主对不对?”他声音硬如磐石,让金鸽深感威胁。
她灵秀的双眼出现讶异之色,“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可好,一下被我发现了两个大骗子,你说我该怎 么办?狂笑还是狂怒呢?”他冷冷一哼,声沉如鼓的道。
“这么说……满糖真是你赶走的?”金鸽难以相信地问。
昨天她才亲眼看见金煜和满糖两人和谐相处的画面,说有多恩爱就有多恩爱,为何 才一夕之间就全变了样?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笔嫁妆?”他眯起眼问。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金鸽摇摇头。
“她那套嫁妆是要给她的心上人的,换言之,那套嫁妆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他 突然狂吼出声,愤怒又不自觉的窜上脑门。
望着二哥冷冽又痛心的模样,金鸽只能劝他,“你别这样,我想事情应该不是这样 的。”
“什么不是这样!她只是个贱女人,为了嫁妆才对我示好,为了她的情人,居然还 对我献身,简直无耻——”
“不是的——”小菊突然出现在门外,哭泣的嗓音还带着浓重的沙哑。
“小菊!”金鸽赶紧走过去问她,“你说“不是”是什么意思?”
“二爷误会满糖了。”小菊拭着泪说。
“平时你们两个就在一块,你会为她说话是必然的,我不怪你,你走吧!”金煜的 声音一样沉冷,体内狂炽的怒火并未稍歇。
“二爷,你全弄错了……”小菊抽泣了会儿,又说:“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见满糖和 葛卿在一块谈话,基于好奇,我便躲在一旁偷听,才知道原来是葛卿欠了人一大笔债务 ,才逼着满糖来咱们山庄赢得这笔嫁妆,好为他解围。”
“这不都一样吗?反正是为了情人做事。”他冷嗤。
“满糖她重情重义,答应他是因为她一开始不知道葛卿是个风流又花心的大少爷, 成天背着她在外头玩女人,可是那天却被满糖亲眼撞见了。”小菊又道。
“天,那样的男人真是配不上满糖。”金鸽口里故意这么说,又偷偷观察着她二哥 的表情。
“更可怕的是,葛卿居然起了歹念,趁路人不注意时,把满糖骗到后山的树林内打 算凌辱她。我……我当时追了上去,可却因为无力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那坏蛋缠 斗。”小菊泪流不止的低下头,为了这事,她一直内疚到现在。
闻言,金煜的身躯一震,却没说话。
“那后来呢?”金鸽着急地替他问了。
“还好满糖机警的咬了那坏蛋一口,乘机逃脱了,可他却扬言拿满糖的爹威胁她, 要她一定要将嫁妆赢到手。”
“小菊,你说的可是真的?”金鸽也忍不住怒骂道:“那个葛卿真不是东西!”
“当然是真的。每次煮东西给二爷吃,她总是非常的认真、非常的小心,我知道她 在里头放满了对二爷的爱。”见金煜还是没说话,小菊急切地又道:“我发誓这些全是 真实的,也怪我平时有偷听人家说话的毛病,不过我希望这次能够为满糖洗刷清白。”
“那就对了。二哥,我看你是错怪满糖了,如果你真要怪我就怪吧!做妹妹的真的 是怕你营养不良,身体吃不消,才会想到用这个办法。可是你不能怪满糖啊!她那么可 爱,那么善解人意,现在她不知道有多伤心呢!”聪明的金鸽不忘在一旁加油添醋,刻 意扰乱他的心思。
“够了!”他面露痛苦的线条,“我不想听!我不知道该信谁才对!你们全出去, 别来烦我——”
该死的!为什么小菊要来对他说这些,他能信吗?可光凭这些,他又怎能确信她是 爱他的?
“二哥……”
“出去!”他怒吼道。
金鸽与小菊相视摇头,只好叹了口气,转身正要退出房间之际,却见金算匆匆忙忙 的奔进屋里。
“什么事那么急?”金算一向持重沉稳,金鸽从没看过他慌张的样子。
“不好了,余敬叫人带了口信给二爷。”金算拭了拭汗说。
“什么口信?”金煜沉声问。
“他说,他已抓走满糖姑娘,要您今日午时单独前往金沙霸赴约,倘若不去,就只 会瞧见满糖的尸首。”金算着急地说。
“什么?”金鸽迭退了步,小菊赶紧扶住她。
金煜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只见他一双拳头握紧又放松,迅即以令在场所有人的 震惊目光下,施展上等轻功冲出屋外。
“啊!金算……刚刚……那人是我二哥吗?”金鸽难得口吃了。
“没错,是二庄主。”
“他……他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功夫?”她张大眼,连眨也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