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伙子姓莫吗?
还有,他手上为何紧握著一株已掉落了花瓣的花枝,这真令人匪夷所思。
「你姓莫,在你未记起真实姓名以前,我替你取名为莫司傲,你觉得呢?」他虽已清醒,但却像是压著千斤般重的心事而显得忧郁茫然。
脸上那道由右耳延至唇角的疤痕,让这年轻人看来有着超越年龄的冷酷。
自从萧夙丰救起他后,甚至在昏迷中,他纠结的眉始始终没打开,是什么样的愁绪困扰著他,虽然他毫无记忆,但相信过去一定有某件事紧紧牵绊着他。
「随您的意。」他无意见,一个无记忆的人还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吗?
「既无去处,你跟我回傲丰堡吧!我孤家寡人一个,下无子嗣,又喜长年在外,你能帮我管里堡里的事务吗?」
「我!凭什么?」
「凭你是我救的,我要你活得有朝气活力。」萧夙丰拍著他的肩,意味深长的说。上苍让他救了这小子,也许是他俩有缘吧!他还得救他的心。
「哈,一个没过去的人,何来的活力朝气?」他冷笑,情绪也随之激昂。
「别急,你怎知明天想不起来呢?」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还有明年、下辈子?」他自嘲道,俊俏的脸蛋犹如覆上满脸风霜。
「你——唉,算了!好好歇着,待复元后我们就启程。」萧夙丰摇摇头,走出了房门。心忖:想要帮这年轻人摆脱烦恼,也许还要好一阵子!
而那男孩依旧默然不语,良久,他长长呼啸出声,怎么也甩不掉胸口那沉重的压力及吐不出的郁闷。
※ ※ ※ ※ ※ ※ ※
真快,日月穿梭下,八个年头一晃眼就过去了!
无记忆的人虽然对八年前的一切依然空白,但他已逐渐摆脱掉这层忧郁,成为一个英姿飒爽的成年男子。
当真摆脱了吗?其实不然。
他只是将这抹愁绪隐藏的很好,好的让人误以为他已看开一切,认命的留在傲丰堡当他的少堡主。
萧夙丰将他视如己出,认他为义子,这八年来不断地栽培他,无论是仪态、谈吐都费心的教育着莫司傲。在武功方面,他更是涓滴不漏的倾囊相授,一开始他非常错愕,因为他竟发现这么个十来岁的大男孩,在内力的造就上居然有著他意料之外的强劲,事后想想,也许他以前就曾拜师习艺,但不可讳言,他当真有学武的天份。
短短三年,他已学会了萧夙丰精湛武技的各式路数,再加上五年的苦练,如今他更是青出于蓝,比萧夙丰更甚之。
想当然耳,萧夙丰对他此番成就不仅乐在心里,也更放心将整个傲丰堡交由他管理,自个儿自由自在去游历五湖四海了。 、
傲丰堡弟子无数,虽说莫司傲非萧夙丰之亲生子,但大夥儿依旧是对他信服有加,因为他除了武功好外,领导能力更是出类拔萃,着实是位旷世逸才。
在这些弟子当中,当然有武功不赖的,而首推萧夙丰的大弟子庹强。他与莫司傲同年,武功方面虽不及莫司傲,然却是唯一了解他心事的人。庹强对莫司傲毫无嫉妒之心,一直将他当成心中的偶像,也是无话不说的挚友。
因此,莫司傲将他视为唯一可谈心的朋友。
「怎么?一离开众人的目光,你就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容。」庹强推门而入,看见的即是莫司傲坐在案头陷入沉思的模样。
「我一直在搜寻着脑中的那片空白,但却徒劳无功。」他低首微叹,这样的失望已度过了八年,他是不是该学著习以为常了?
他有父母吗?义父曾说他已有武功底子,这么说他已经拜师了!义父亦提及他武功无一定路数,瞧不出端倪,亦不知师承何处。
还有颈上的那块无署名的石头是谁给他的?莫哥哥!又是谁会喊他莫哥哥?
为何每一想起「莫哥哥」这三个字,心底深处总隐隐藏著浓浓的牵挂,偏偏他又想不起也摆脱不掉,到底是为什么?
「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是愈勉强愈难如愿,倒不如忘了自己是一个丧失记忆的人,也许哪一天你就会突然记得了。」庹强以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说道,好让莫司傲稍稍安心。
「不是你,你说的倒轻松。」莫司傲不以为然,轻睨了他一眼。
「算了,我认输,不跟我们少堡主争辩了。」他不自觉仿效起莫司傲的冷峻,想逗逗这位年纪虽不大,但外表老成的少堡主。
莫司傲摇摇头,「少堡主?别这么说,我是为了报恩。」他轻描淡写的随意一哂,神情似乎又回到了八年前;他摸了摸颊边的伤疤,「它看起来可怕恐怖吗?」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注重外表了?」庹强诧异的看向他,眸中含带著趣味。
「去你的!」
他不是注意外表,只是有种感觉,感觉这副模样会吓着一个人,是谁呢?他苦思了许久,依然摸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看习惯了,一点儿都不觉得你哪里恐怖来着,真要说有什么地方让人注目的,那就是它使你变得森冷了些,也较不平易近人。」庹强从实招来。
「平易近人?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你就是太冷僻了,还好堡里的兄弟们都信赖你。」庹强摸摸下巴,好整以暇道。他觉得冷冽岸然的莫司傲就是再孤傲也有吸引人的地方。
莫司傲斜唇一笑,「那要谢谢你们了,对于我这个凭空冒来的人不仅不排斥,还付予关心。」
「是你值得我们这么做。」
莫司傲敛住笑,又回到以往沧桑孤独的神情,他怀疑,自己真的值得吗?
「记得别在众人面前提及我丧失记忆这档事,我不想让别人对我产生好奇。」
「这么多年来我未曾走漏过风声,所以相信以后我也不会。」莫司傲这个秘密除了萧夙丰外,就只有庹强与蔡总管知道。莫司傲信任庹强,才将心中的苦涩告诉他,他又怎会出卖他的心事呢!
而至於总管蔡洋是如何得知的,那就得怪半年前自己酒醉一场,不由分说的抓住前来劝他少暍点的蔡洋,在半醉半醒间道出他失去记忆的这段往事。
这半年来,蔡洋虽守口如瓶,但莫司傲深知以他唠叨的个性,可能自己安逸不了多久了。
「我相信你。今年入堡弟子的甄试就交给你去负责了。」他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你不打算亲自挑选?」
「不了,相信这种小事你可以做的很好。」莫司傲半旋过身,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而且,你也该慢慢接触一些实务的处理,好从中获取经验。」
「我……我没必要获取……」
「不,你需要。你知道我的意思。」
莫司傲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待在傲丰堡太久,等他记起一切后,他就要去找寻那块失落的片段,在潜意识里他更有一种很深的感触,仿佛冥冥中有个地方正在等待著他,那是一处有欢笑、很热闹的地方,完全不同于他现在内心中的死寂。
而庹强将是接续他职责的最佳人选。
「少堡主……」
「别说了,陪我去堡内四处巡视看看,下个月的甄选活动要做的尽善尽美。」
许多事既已心知肚明,他就规避不谈,他知道庹强懂得他的意思。
※ ※ ※ ※ ※ ※ ※
「爹——」
齐水胭伫立在墙角,唤了声正在练功的齐友湟。
「胭儿是你!什么事?」齐友湟收气后,转身笑眼迎向她。
「我……」
「有话就说,对爹还有什的好『闭塞』的。」
齐友湟揉揉她的小脑袋。唉,岁月不饶人呀!曾几何时,胭儿已长成少女了!十八岁,花嫁之年,更是怀著待嫁女儿心的佳龄,只可惜他的胭儿什么都没,他明白这八年来她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她的心也因为莫凉的死而随风逝去。
「爹,您教我功夫好吗?」水胭睁大期待的眼,看向爹爹。
齐友湟颇为诧异,「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学功夫呢?」
「我……我想去找莫哥哥,有一技在身,爹就不怕女儿半路被人欺负。」她提起勇气一鼓作气道。
「胡说,这怎么成!」齐友湟皱起白花的眉,驳斥道。
「我知道自从彭爷爷过世後,【黑店】仅剩下你我,爷虽常回来看您,但每回总是来去匆匆,我这下一走您会更孤单,但是爹,您不会不知道揪在我心口上那种痛有多深,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她一说到激动处,两行泪就滚烫烫的掉落下来,这泪眼亦烫伤了齐友湟的心。
「儍胭儿,爹怎会瞧不出你这几年来所受的煎熬,只是学武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怎能马上学得会的。」
「我相信你有办法。」水胭比齐友湟还坚持。
「没办法,爹没办法!」水胭一点武功底子都没,这种捷径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害了她一生,他实在没法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