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倏然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意整装了一番,即冲了出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男人恣意潇洒、悠闲等待的模样——殷尧半靠着床头,跷着二郎腿正喝着尚冒着烟雾的咖啡;之搴倚在窗前,嘴里叼了根牙签,正看着报;达尔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打着盹。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荃荃霎时觉得好难为情,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荃荃,你来了。”殷尧搁下咖啡,迅速下床牵了她过去。
“你怎么下床了!”荃荃不满的说,随即紧张的检视他的伤口。
“我说过我没那么嫩,这点伤还难不倒我。”他逗着她。
“要不是达尔和之搴救了你,你今天哪能在这嘻皮笑脸。”
她斜睨了他一眼,却为他这逗趣诙谐的表情笑在心里。
荃荃知道他是在缓和等会即将上场的气氛,也是在给予她心情调适的时间,让她可以有完全的准备接受接下来的答案。
她也懂殷尧虽然性情上相当精灵调皮,但是他的心思却异常的纤细,跟他在一块儿可以感觉无拘无束,又有强烈的安全感环伺着她。
他有这份心意,她打从心底感动。
“达尔!之搴!什么时候你跟他们变得那么熟了?”殷尧看着他们三个人,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就在你昏迷不醒的一天一夜里罗!你若再晚点醒来,不知该有多好!”之搴 叹口气,外加一副戏谑的表情。
殷尧差点又昏了!才一天一夜就成了“达尔”及“之搴”,他若再这么躺下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了!
亲爱的?HONEY?甜心?
不行,他可得赶紧好起来,一思及此,他就忙不迭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尧,不舒服吗?”荃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尧……这表示我还是比他们重要的。这个念头让殷尧欣喜若狂。
“没有……没有。”
“你太不了解他了,他哪是不舒服,而是不小心被醋给淋到了,这会儿酸气冲天。”之搴继续“亏”他,且是不亦乐乎。
“你!”
“好了啦!我来这儿不是听你们拌嘴吵架的,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她的眼神盈 满了威胁和利诱。
“能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吗?”沉默的达尔终于开口了。
荃荃深吸了口气,“好,你问。”
“你和孙樵生活了那么久,当真不知他在干些什么‘伟大’的事?”
“你所说的‘孙樵’,是指我伯父?”
“没错,他就是你伯父,目前化名孙子兴。”之搴坦然的说。
荃荃被他们犀利的眸光逼退了一大步,“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难道他现在还在干什么不法的勾当?”
她求助的眼光看向殷尧,因为她实在无法面对达尔和之搴这么强烈的询问态度,她更无法去面对即将揭晓的答案——伯父根本没有脱离黑社会!
“你们两个大男人说话别那么冲行吗?错又不在她,难不成你们想将她逼上绝境 ?不过,还得先看看我同不同意!”
什么嘛!哪有人问话是这副样子的,活像雄狮面对着一只小绵羊,他殷尧就第一个看不过去。
“老天,我只不过才问第一句,就得到你如此大的抗议,你叫我再来要怎么问呀!”达
尔摇头兴叹,真不知是他不对劲,还是这小子不对劲,难道要他“低声下气”的问话,这样像话吗?
“没关系,我说。我一直都以为我伯父从事的是电脑事业,虽然他的思想有时很奇怪,也很令人无法理解,但我认为那是因为他年轻时犯下错误,所造成他目前心理方面有些障碍。”荃荃稍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后才慢慢道出。
“你知道他年轻时一些让人怨恨的行为?”之搴和达尔面面相觑地道。
她点点头,“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现在换你们说了吧!你们到底是谁?为何 要调查我伯父?他是真的恶习难改,又陷身黑社会了吗?”
荃荃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语气中藏着太多的凄凉和不安。
“这问题让殷尧回答你吧!”他们俩很懂得“闪避”原理。
瞬间,殷尧能言善道的嘴突然不管用了,他搓搓面颊,又揉揉眉心,正在犹豫该如何启口,最后,他只能这么说:“荃荃,你听我说,我千里迢迢从台湾来到美国,就是为了找出你伯父孙樵的犯罪证据。”
“犯罪证据!他犯了什么罪?让你们这么的煞费苦心?”荃荃激动的说。
“走私贩卖军火。”
一听到这几个字,荃荃已全无反应,脑子也因过度惊吓而呈现罢工状态。
“荃荃,你没事吧?”殷尧赶紧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她突然近乎疯狂的吼道。
这也难怪了,扶养她近十年的伯父,在她眼中是个威严中不失幽默的长者,虽然他限制了她的行动,干涉她的交往,但这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如今,要她将他与一个军火贩联想在一块,她这怎么受得了!
“还记得前几天殷尧夜闯松樵园吗?”之搴开口说道。
“我记得。”
“他从府上三楼密室中偷取了一份名为‘A·A·D’的电脑机密,我们将它送往电脑科技组解档的结果,它正式的名称应为‘An ammunition depot’,翻译成中文就是‘弹药库’的意思。”之搴继续说。
虽然事实已明了了一大半,荃荃还是矢口不敢相信,她直摇着头说:“这又怎么样,能证明什么吗?”
“名称是不能证明什么,但其中的内容却让人咋舌。”达尔说出了重点,“它将孙樵及黑道挂勾所有的细节都写的很清楚,可惜当时因时间紧迫,遗漏了一张,而这遗漏的部份正是他们弹药库的所在地。”
荃荃脸色遽变,失望地垮下肩膀,掩面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为什么伯父不能悬崖勒马,非得重蹈覆辙?
“那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调查的?”她悲怆的牵动着嘴角。
“这是我们的工作,恕我无法告诉你。不过,我们绝不是坏人。”殷尧停顿了会儿又说:“回去吧!为了你的安全,告诉你伯父我们已经分手了。”
殷尧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孙樵既然和黑道有所往来,暗中必然会有黑道中人监视着他的
一举一动,相信他和荃荃的事是纸包不住火,马上就会被揭露。如此一来,荃荃不是很危险 吗?
唯今之计,只有暂时分开,等到孙樵伏法,一切结束后,他会在毫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再追她,而且一生一世不再分开。
“你要跟我分手?就因为我的利用价值没了?”荃荃此刻一颗心彻彻底底的碎了。
“不是的,你不要妄自推测。”殷尧万万想不到她会这么想,他以为她是了解他的 。
“我没有,事实就是如此!”她异常的激动。
“我……”殷尧看了眼达尔他们。
当然,他们很聪明,也很识趣的退下。
待一切全都归于平静之后,殷尧才深吸了口气,紧紧抱着她娓娓说出:“荃荃,还记得我们初识的那天吗?那天你一身红色的打扮,就已深深吸引住我,若不是我赶着班机,我是不会让你离去的。我发誓要回来找你,所以,一直记着你那辆小金龟的车牌号码AA·XXXX。”
“你真的记得!”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掩心中翻腾的情绪。
“那天我尚未接获命令,所以,并不知道我此次调查的对象是谁。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偏偏是你伯父;你知道吗?当时,我多么希望这是上帝跟我开的玩笑而不是真的。”
“现在知道了,你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她的脑子还是没转过来。
殷尧叹了口气,真是败给她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尚未回神的当口深深吻住她的唇,进而更贪婪渴求的汲取她口中的一切;这突如其来的狂烈,震撼着荃荃的四肢百骸,直到这吻变成温柔轻触的抚弄时,她却禁不住微微的战栗着。
“傻瓜,你还不懂吗?我爱你,也就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逼着你暂时离开 。”他离开了她的唇,轻咬着她的耳垂,轻声呢喃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对你来说是个危险人物。”他下颚紧绷不已。
“我懂了,你是怕会间接危害到我的安全?不会的,我伯父再怎么狠,也不会伤 害我的。”荃荃似乎有点开窍了。
“但是,涉及这件案子的不只你伯父一人,你能保证当其他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后不会加害于你?”他眉峰拢蹙的说,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但却极有可能发生。
“我不怕。”她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坚决。
“但我怕,我不想失去你!”他狂肆地怒吼道。
为什么她就得那么死心眼?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安全是他心中最大的羁绊?
“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我伯父抓进牢里,再怎么说,他也是含辛茹苦、独自把我拉拔长大的唯一亲人啊!”如今的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知道她并没有大义灭亲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