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折琴一愣,眼泪又落个不停,「原来是岚儿……岚儿都这么大了……」
兰敬修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欢畅地道:「咱们一家终于团圆了,终于团圆了!」
闵折琴忽地推开了他,神色惊慌无助,口里慌乱的说着,「不不,我已是残花败柳,不配跟你们团圆……」
兰敬修面色一变,瞪视着她,「你胡说什么,什么残花败柳……难道、难道你改嫁了?」
看见兰敬修眼中一掠而过心的揪心,闵折琴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不是改嫁,我……我给人做妾了。」
「为什么?」兰敬修顿时气急败坏,「你为何会自甘堕落?」
听见他的指责,闵折琴眼圈一红,面色煞白,扶着桌沿站了起来,「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我走了……」
「慢着!」兰敬修拉住了她,「难道你不想岚儿吗?你不想见见岚儿,与她说说话吗?」
闵折琴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没有资格……」
「有没有资格,我说了算!」兰敬修一脸的痛惜,「你立即离开那个男人,赎身要花多少银子,我有的是银子,我帮你赎身!」
闵折琴幽幽地说道:「那个人他已经……已经死了。」
「死了?」兰敬修握着她双肩,正色看着她,「那你现在是寡妇?你是自由之身?那家的主母能让你走?」
闵折琴沉默不语。
她的沉默令兰敬修心惊胆跳,好半晌,他终于咬牙问道:「还是,你另外生了孩子,走不开身?」
闵折琴摇头,她紧咬着唇,不说话,只是落泪。
兰敬修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既然那男人死了,你也没另外生孩子,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能与我和岚儿一家团圆?」
闵折琴痛苦地道:「我说过了,我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也没脸见岚儿。」
兰敬修被她的话堵得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又气又急的道:「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活着就够了!当年咱们失散,我自责没有保护好你,这十年来,我不只想过一百次你一个女人家要如何过活?现在看到你还活着,我只有感激,若是我会嫌弃你,那我兰敬修就不是个男人!」
闵折琴哭倒在他怀中,「你都没有再娶妻吗?你应该要再娶妻才是,照顾你,照顾岚儿……」
兰敬修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又如何能再娶妻?」
闵折琴心中一紧,再也说不出要离开的话了。
兰晨岚在诊疗室门口看着这一幕,她润了润唇,开口道:「娘?您是我娘吗?」
诊疗室里动静如此大,她在外头都听见了,特地进来看看,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兰敬修放开了闵折琴,扶着她的肩,将她推到兰晨岚的面前,吸了吸鼻子道:「岚儿,这是你娘,快叫声娘,让你娘别再离开咱们了。」
闵折琴近情情怯的看着兰晨岚,「岚儿……」在女儿小时候,她们就分开了,女儿会不会不认她这个娘?
「娘!」兰晨岚想也不想的投入了闵折琴怀中,母女抱着哭成一团。
陆知萌看他们一家团圆,眼眶也湿了。
等这一家三口都平静下来,她连忙去泡了茶来给他们解解渴。
「未来的丞相夫人泡茶,怎么敢当?」兰晨岚说笑道,又对闵折琴道:「娘,萌妹妹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他们就快成亲了。」
闵折琴却是脸色一变,兰晨岚与陆知萌都以为她吓了一跳,是因为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身分如此尊贵。
陆知萌笑得眼睛弯弯,「兰娇,您叫我萌丫头行啦,兰叔都是这么叫我的。」
闵折琴心跳加速的问道:「你当真是楼相的未婚妻?」
她一直留意楼家的事,自然知道楼赛玺有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据悉被金凌凰绑进宫里折磨了一番,楼赛玺一怒为红颜,以告假为由拒绝上朝,直到金凌凰服软,上相府去谢罪才罢休。
后来,那个未婚妻被皇上封为钦差,去宜州治时疫,楼赛玺也随同而去,在在显示了他极为看重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就是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姑娘吗?他素来持重,又分外早熟懂事,她以为他的对象该是贤惠端庄、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至少家世须与相府匹配,没想到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姑娘……
「娘肯定是要怀疑的了。」兰晨岚打趣道:「不过萌妹妹如假包换,真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
闵折琴突然看着陆知萌,「我就叫你萌丫头了……萌丫头,你可以帮我带句话给楼相吗?就说琴姨要见他。」
一下子,三个人都惊呆了,兰敬修赶忙问道:「淳嫖,你识得楼相?」
闵折琴点了点头,「这说来话来,我若想与你们长久生活,不受打扰,还需楼相的帮助。」
闻言,陆知萌转身就走,「那你们等着呀,我立即回去告诉大人!」
果然,楼赛玺一听到陆知萌的转述便立即随她返回随遇堂,见到闵折琴的刹那,他还不敢确定。
「真是琴姨?真的是您?」
闵折琴喜极而泣,「是我……没想到我们还能这样见面……」
楼赛玺眼神复杂,「当年您随母亲去厉亲王府问责,马车失事后,遍寻不着您的踪影,这十年来,您一直在京城里吗?」
闵折琴点头,「不错,我一直在京城里,在厉亲王府里。」
第十九章 一家团圆(2)
她向众人娓娓道来,从当年顾城边境流寇屠城,她与兰敬修父女失散说起。
她慌乱逃走,分不清东南西北,跌落谷底,被闵姓将领所救,当时楼家军便是在那里紮营。她失了记忆,楼大将军便让那闵姓将领认她做义妹,又因为她昏迷之处恰好压到了一把弃琴,便为她取名折琴。
后来楼大将军要回京时,将她带了回去,楼夫人将她留在身边,她惶恐说要做丫鬟,楼夫人却以姊妹相称,待她亲如胞妹,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也如小姐一般,楼赛玺兄妹都唤她琴姨。
后来,楼大将军战败,厉亲王接管了兵符,有一名死里逃生的小将冒死回到京城向楼夫人通风报信,告知在战场上看到的一切,楼夫人匆匆前往厉亲王府追查真相时,她也跟着一块儿去,途中遇事,她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是十日后,她在一间医馆里,是名大夫救了她,她发现自己一撞竟是恢复了记忆,然而顾城路途遥远,在千里之外,况且过了那么多年,人事已非,她回去寻夫女已是不可能之事。
因此她断了回去寻亲的念头,悄悄外出打听,发现将军府竟然在办丧事,这才知道楼夫人遇劫身亡,贴身丫鬟也一起死了。
至此,将军府只剩老弱妇孺,虽然皇上允诺会永保将军府,但人走茶凉,朝中的势力都倒向厉亲王了,就凭楼太君一人是绝对无法扳倒厉亲王的,况且楼赛玺兄妹还小,若是楼太君轻举妄动,怕是厉亲王会对幼子下手,以求斩草除根。
所以,她决定进入厉亲王府找寻真相,哪怕是再险恶,她也要为待她如亲人的楼大将军和楼夫人讨回公道!
这十年,她一直潜伏在厉亲王身边,温柔解语,曲意承欢,得到他的信任,为的就是找寻线索。
楼赛玺明白了,「那么,送密件给我的人便是琴姨?」
闵折琴点了点头,「我的目的达到了,便没必要再留在厉亲王府,他进天牢后,我就悄悄离开王府,那时王府乱成了一窝粥,无人注意到我走了。」
楼赛玺沉吟道:「厉亲王府已经被抄了,女眷都充为官妓,琴姨如今万万不能露面。」
兰晨岚急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娘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的过日子吗?」
楼赛玺问兰敬修道:「当年可曾到府衙为琴姨除籍?」
若是已除籍,那便是申告了死亡。
兰敬修忙摇头,「未曾。」
「那便好办了。」楼赛玺放下心来,「琴姨只要恢复原本户籍,用原本的名字便可,兰大夫便告诉街坊邻居,已接了顾城的妻子来住,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们。」
他的口头保证便是最好的护身符,兰敬修看着妻子,让她放宽心。
闵琴折原是六神无主,此时像是吃了定心丸,「等安定下来,风头过去,我再去向太君请安。」
楼赛玺微微一笑,「祖母若是知道琴姨还活着,肯定会很高兴。」
小俩口回到相府,便去良辰院向楼太君禀了闵折琴之事,听得楼太君直喊万幸,当年她把闵折琴当自己女儿看待,没想到她竟会用这种方式报恩,真是委屈她了。
一番折腾,夜已深,正要各自回去歇下,宫里忽然派人来报,要楼赛玺立即进宫,却不说明是什么事。
楼太君骂道:「这么晚了让你进宫,皇上又哪根筋不对了?」
陆知萌却是担心的看着楼赛玺,那位断袖皇帝不会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