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知萌开始了她的坐堂日子,每日轮流带小青、牧梅出门。
楼赛芙羡慕得不得了,吵着要当她的丫援,跟她一块儿出门,当然又被楼赛玺遏止了。
如此过了十日,她已经通过姜约翰的考核了,也和负责挂号和收诊金的安姚混得烂熟,有了她坐堂,有时姜约翰还会偷懒,下午才过来坐堂。
这一日,进来一个满脸胡子的瘦高男子,陆知萌看一眼便觉得男子的身高体型和楼赛玺差不多,只是长相截然不同,一个是云,一个是泥。
「这位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呀?」她很亲切的问诊。
她走的是亲民路线,绝不会端个高高在上的大夫架子,也因此虽然才半个月,已经有病患指名要她看诊了。
「肚子疼。」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是上腹还是下腹痛?绞痛、闷痛还是怎样的痛法?」
男子回答后,陆知萌又询问一番,还请他上前,伸手压了压他的腹部看反应,最后点点头,「我明白啦。」她摸了锁片,进空间取了肠胃药与几项药品,而后佯装成自她专用的柜子拿出,「这药一日三回,很快便会没事啦。」
男子看看药包,又看了笑吟吟的陆知萌一眼,没说什么,将药包收进怀里,旋即起身出去付诊金了。
男子出了医馆,上了一辆停在树下的低调马车,一上车便扯下胡子,撕掉人皮面具。
光泉连忙把温热的湿布巾递上,「大人为了陆姑娘,还易容亲自走一趟探虚实,实在煞费苦心。」
他再少根筋也看出来了,主子对陆姑娘很是上心,太君交代他在旁边要尽力推波助澜,若是大人明年能成亲,重重有赏!所以他推得很是用心用力,绝不马虎。
楼赛玺擦着脸说道:「她是相府的人,自然要看看她有几分实力,不要给相府丢人或招惹麻烦。」他事先询问过太医一些病症的症状,方才复述给她听,还做出了该有的反应,而她对于病症的判断确实无误。
「大人说的是。」光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照大人看,陆姑娘实力如何?」
楼赛玺抿唇,淡淡地道:「还行。」
虽然医馆是个正经场所,但病患男女老少都有,想到她会给男子看诊,他还是不大高兴。
光泉打铁趁热说道:「大人,小的听说要讨好一个姑娘,那便要投其所好,她才会明白您的心意。」
楼赛玺眼刀过去,「你说谁想讨好谁了?」
光泉马上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小的什么都没说!」
楼赛玺摩拿着手上的扳指,低头沉思。
投其所好是吧?
陆知萌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一日三餐都有楼赛玺做的饭可吃,虽然食盒一样是从大厨房送到汀兰院,但里面装的不是刘厨子做的饭,而是楼赛玺做的饭。
所谓知恩图报,大人日理万机还给她做饭,她怎能不回报一下呢?
他整日操劳,还要代不识字的皇上批奏摺,肯定是劳心又劳力的,又经常熬夜看自己分内的卷宗,三餐不定时,需要补充维他命、叶黄素和B群。
她悄悄把三罐保健食品放在他桌上,每罐都贴了效用,要他每日每种吃一颗,又留了张画,把自己画成小猪嗷嗷叫,旁边画了食盒,写了「感谢喂食」四个字。
楼赛玺下了朝,和段木风一起回到相府,他要先回思过阁更衣,段木风熟门熟路的跟上去。
楼赛玺进去后面寝房更衣,段木风先发现了案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公文之外,还有三只翡翠色的瓶子和一张小画。
楼赛玺从屏风绕出来时,段木风正看画看得津津有味。
「这感谢喂食的小猪儿是谁啊?」他笑得不怀好意,扬了扬手中的画纸。
楼赛玺一把夺过,不料段木风手里又变出三个瓶子来。
「这小猪好有心啊,我看看这罐子上贴了什么?」段木风笑嘻嘻地道:「一罐贴了对精神好,一罐贴了对眼睛好,一罐贴了对身子好,哟!面面俱到了耶!」
楼赛玺有些不悦地道:「段木风,你是不是活腻了?」
段木风两眼放光,「你金屋藏娇……不,你金屋藏猪了是吗?什么时候纳妾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楼赛玺还未娶妻,有女人出入思过阁,那就是纳妾了。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楼赛玺会纳妾,他以为楼赛玺是不近女色的,都老大不小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要再胡扯,你就滚。」楼赛玺绷着脸,在看到画上画的东西时又瞬间放柔了神色,似乎还扬起了嘴角。
段木风眼里满是狡黠,「你这样,我越来越好奇那只小猪儿究竟是谁了。」
楼赛玺面无表情地道:「不是说在宜州几个旱区发现了不明疫病要商议?若没要商议就滚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像你那么闲。」
「谁说不商议了?」段木风笑了笑,「咱们相爷骂人可高明了,不带脏字来着,不过我要郑重澄清,我不闲,身为朝廷命官,我要做的事可多了,只是还没有去做罢了。」「那就是什么都没做。」楼赛玺一锤定音,下了个气死人的结论。
段木风啧啧两声,「你呀,就是嘴上不饶人,看将来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两人这才坐下来商议正事,楼赛玺越听,面色越发凝重。
「若如你所言,几个城镇都发生有人接连暴毙之事,为何宜州太守未曾将此事回报朝廷?」
段木风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那位太守在想些什么,可能觉得死的人不够多,不必小题大做,能解决的尽量自个儿解决,不要惊动朝廷,以免被认为是能力不够,让人钻了空子,丢了乌纱帽。」
楼赛玺的手微微捏紧,「岂有此理!一日暴毙二、三十人还不多?」
段木风拍拍屁股,「这事是我一个江湖上的朋友飞鸽传书告诉我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官大,查证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我走了。」
他要离开时,楼赛玺说了一句「不送」就坐下来振笔疾书,头也不抬。
段木风知道这位爷要兴师问罪了,很识趣的自己开门离去。
外头,楼赛芙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段木风从思过阁出来,她连忙把怀里的风风放开,自己再忙不迭的追出去,「风风!」
段木风眼疾手快,一手捞起跑过来的风风,怀里的小家伙奋力扭了起来,摆明不想给他抱。
他瞪着风风,口气不善地问道:「做什么老子每次抱着你,你都这副不屑的样子?」
「喵!」风风扭头看向别处了一声。
段木风神情不屑,「喵什么喵?整天喵喵喵,像什么男子汉?没出息!」
楼赛芙跑了过来,撇撇嘴,哼道:「你干么欺负我家风风?」
段木风捏捏楼赛芙的俏鼻,笑道:「小丫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它了?我只是帮你拦住它好吗?」
楼赛芙嘟着嘴,朝他伸出两手,「还我。」
「你以为我爱抱啊!」段木风把风风还过去,顺口问道:「小丫头,相府里有绰号叫小猪儿的姑娘吗?」
楼赛芙想也不想便指着自己,「小猪儿不就是我,祖母都说我是吃货。」
段木风呵呵笑道:「你是吃货没错,除了你之外,有没有另外一个吃货,最近才来的?」
楼赛芙恍然大悟,「你是说萌姊姊吗?」
段木风眼里充满兴味,「萌姊姊?她是做什么的?为何在相府里?」
楼赛芙道:「萌姊姊是祖母救回来的,是个坐堂大夫,很厉害的,她的药一点都不苦,有了萌姊姊,我都不怕吃药了。」
「大夫?」段木风有几分意外,还以为是楼家的表亲之类,若是个大夫,那便一定不是个大家闺秀,这样的姑娘能进相府的门吗?
「怎么,你不信啊?」楼赛芙瞪大了眼睛,「萌姊姊在西洋医馆里坐堂,每天指名找她的病人可多了!」
「西洋医馆?」段木风眉头微挑,思忖了起来。
偌大的京城统共只有一间西洋医馆,姓姜的洋人大夫从海外而来,看的都是小病小痛,看诊时不用把脉,开的西洋方子不必熬药,都是小药片,而且效果挺好,诊金又公道,因此深受京城百姓的喜爱。
他的医术算不上好,但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就是,因为稍为严重一点的病症,他都是不看的,省却了很多麻烦,是个聪明人。
「据我所知,西洋医馆向来都只有姜大人一人看诊。」段木风搓着下巴,很是不解,
「因为招不到懂西洋医术的大夫,他怎么会用你那萌姊姊?」
「你傻啊段木风!」楼赛芙就等他问,她大笑着抚掌,「萌姊姊懂啊!就是因为萌姊姊懂西洋医术,且通过了姜大夫的考核,才会在西洋医馆坐堂,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段木风撇撇嘴,这丫头,给她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居然敢挖坑给他跳,还取笑他?是他有肚量,才不跟她这小丫头片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