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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想被送回去,好不容易才来到花不香、鸟不鸣的塘河,一路上又是晕船又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苦,没达到目的怎么甘心,她非留下不可。

  「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一会儿人就在船上,往回京的方向启航。」一根搅屎棒,走到哪里都不安分。

  「……」她睁着眼,一脸气愤。

  见妹妹总算安静了,暗吁了一口气的宋银辉轻抹虚汗,终于摆平了,早知道她怕人凶就硬气点,他太好说话了。「原二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想快点离开码头,找个歇脚的地方,打打牙祭休息几天,老在船上晃得他也有些头晕脑胀。

  「脚长你身上,想走就走,有人拦你吗?」两手一摆的原清萦就像是甩手掌柜,不插手于己无关的事。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冷待,宋银辉面上一讷。「我是问你身后的这位,我们是来寻他的。」

  「找我相公?」她露出「你们相识」的眼神。

  他一怔。「相公?」

  「原府赘婿,全塘河人都晓得。」原府本来就是地方望族,族众过千,她守灶女之名早已众所皆知,而她的丈夫又是鼎鼎大名的龙涛将军,不知道的人大概还没出生吧!

  「赘婿?」他大惊。

  原清萦嫌他吵的一颦眉心。「不是京城来的吗?应该见过不少大场面,有些见识,怎么跟市集卖菜的大娘一样喳喳呼呼的,长公主府里的驸马不也是赘婿,他敢背着公主妻子藏娇纳小吗?」

  「什么赘婿,那是尚公主!」关不住嘴巴的宋心瑶又大声喳呼,为长公主外祖母辩白。

  「驸马不住长公主府吗?」

  「这……」夫妻当然住在一起。

  「公主召唤才能侍寝,无召不得私下见妻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比奴才还不如。

  「……」她没法回答,这是事实。

  「你们说不是赘婿谁相信,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明面上好看一些,其实私底下大家都是一样的,尚公主的驸马不能当官,不事生产,游手好闻的挂个闲差,只能让长公主养他。」

  至少她家「赘婿」不用她养,还会从外头搬金银珠宝回府,给她当家用。

  「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评论皇家公主。

  「心瑶,不许争辩。」她争不过人家的伶牙俐齿,看得出有人护着,根本没把成武侯府的人放在眼里。

  「哥,你就这么算了吗?不拿人治罪——」毁谤皇室子弟是要进大牢的重罪啊。宋银辉手一抬要妹妹少说两句,他扬起笑脸走向站在原清萦身后的卓尔男子。「许久不见了,表弟可好?」

  本做不识的谢天运笑不达眼的睇睨。「还不错,没死在敌人的刀口下,尚能苟活几年。」

  「不是说活到九十九,你在骗我?」清冷的嗓音一起,带着苛责和不快,以及些许的恼意。

  一听见娘子不高兴了,冷着脸的男人变脸极快,眨眼间笑得露牙的软语安抚。「不诳人,就活九十九,我还要背你走南闯北,看看这大好山川,游遍三山五狱、五湖四海,把美好风景尽留眼底。」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把你泡在盐水里,腌成人干。」爹不在了,她只剩下他了。

  世上的男人何其多,唯有爱她的人才疼她入骨,她有幸遇到两个,爹与夫婿,她的天和心。

  「一定、一定,绝不食言,我向来听娘子的,你说一,我不敢说二,你说往东,我肯定不走偏,一路向东。」瞧!好清儿,我多配合你,记得晚上喝汤多放点肉;他也爱啃骨头的,闺房之乐,乐趣无穷。

  「话多。」她横了一眼,眼带笑意。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眉目传情毫不遮掩,打了个哆嗦的宋银辉非常傻眼,他张口结舌的瞠目,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背揉眼,想着是自己眼花还是看到幻相了。

  平时连笑一笑都不肯的表弟居然会咧嘴大笑,以前他看到的全是板着一张脸、像是苦大仇深的峻颜,能用一句话说完便不会多言,惜字如金地让人以为他天生面瘫,寡言冷情。

  如今看来是他们错了,表弟不是对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人不对,在表弟眼中成武侯府的表亲不是亲人,眼前这名对他不假辞色的女子才是他心头肉。

  虽然不想做比较,可是看看盛气凌人又无自知之明的妹妹,再瞧瞧眉目如画、谈笑风生的原二姑娘,真的是高下立现,宋银辉心知换成是他也会看上进退有方的水灵佳人,谁会瞎了眼靠近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泼妇。

  「表弟,你……」你真是谢龙涛吗?会不会是长相相似而已,让人一时看错眼?这话他问不出口。

  即使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他再怎么眼疾也不会错认自家表弟,他爹就一个外甥,如假包换。

  第九章 亲戚上门惹人厌(2)

  一声尖叫打断宋银辉认亲的迟疑,他捂起双耳,莫可奈何的骂了一句:蠢妇。

  「啊——你喊他什么,表弟?他……他是寄住成武侯府、老是不理人的谢完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明明是大将军,为何穿着简朴衣袍?

  「谢完人?」不是好话吧!原清萦不解的以眼神询问丈夫。

  谢天运好笑的在妻子耳边轻言,但眼底一闪冷意。「谢完人,完蛋的人,举家全灭丧亲败德,一无所有、一蹶不振,一辈子是看人脸色过活的小可怜,不会有多大的出息。」

  「她这么说你?」她面上笑意渐敛,寒意骤生。

  「她说过的话不计其数,如江河沙数,我都给记着。」该报的仇他绝对不会落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那就好。」人不能凡事隐忍,什么亲、什么戚、什么仁义道德,那些都是虚的,自己过得好才是正道。

  不偷不抢、不诳不骗、不任意伤人,坦荡荡的活着便是为人之道,如生意人讲究的一个字:诚。

  「妹妹,注意你的语气,你是侯府千金,不是蓬门华户出身的粗俗妇人,教养嬷嬷教过的知书达礼全抛在脑后了吗?」

  宋银辉还想替妹妹挽回几分颜面,故而口气严厉了些,谁知她不领情,反而冲到谢天运面前,指着他鼻头怒声喝斥。

  「你就是谢龙涛,我们成武侯府养出的一条狗!你没看见我和哥哥吗?还是故意视而不见,我们让你当上大将军,你用这种方式回报我们是不是,我们能让你爬到高位,也能将你拉下来,你不要以为凭你自己……」

  「心瑶……」

  宋银辉出声制止,可惜怒气冲天的宋心瑶根本听不到兄长的声音,她只想找个人发泄这几日的委屈。

  「……没有成武侯府就没有你,你是背靠这棵大树才得以一战成名,可是你不知恩图报反而一走了之,让我娘背上不慈的骂名,好在外祖母进宫让皇上压下封你为长兴侯的旨意,不然还不知你会猖狂到什么地步……」

  长兴侯?

  原来如此,是昭云郡主和长公主母女联手阴了他一把,难怪他明明听说有封爵的传闻,却迟迟没有下文,以为皇上觉得他太年轻,不够沉稳,想再考验他几年,多做评估。

  结果竟是妇人之言作祟,从中阻碍了他的前程,让他爵位落空,还装出努力为他争取的样子,要他感激涕零。

  洒了黄豆说是兵,真是令人恶心,当初说「还有机会」的嘴脸,如今回想起来让人真犯恶心。

  听着宋心瑶脱口而出的事实,黑眸微眯的谢天运已经不难过了,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不欠成武侯府了,也不欠舅舅的栽培之恩,一个长兴侯爵位足以还清一切,所以他海阔天空,无债一身轻了,不用老是觉得欠了什么未还,绑手绑脚无法舒展。

  解脱了,真好……

  「表弟,你别误会,心瑶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话信不得,你……」果然带她出门没好事,全搞砸了。

  「娘子,回府了,你不是要查帐吗?我陪你。」你谁呀!挡路了知不知道,没事滚远点。

  就这么算了?原清萦不豫的瞪着他们。「査帐的事不急,你家的『亲戚』不招待吗?远来是客。」

  此招待非彼招待,肯定让人终身难忘。

  不算了能怎样,暴打她一顿吗?他无奈的求饶。「我跟他们真的不熟,就来瞧瞧有没有断手断脚。」

  明面上还是亲戚,难道能将人打成半残吗?再在脸上用刀划出井字,玩起九宫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终究是舅舅的亲生女儿,虽然舅舅不顾他的意愿从原府带走他,可到底对他有恩,教他行军打仗,布阵排兵,让他走想走的路,甥舅之情无法抹灭。

  要不是忍无可忍他也不会搬出成武侯府,入住御赐的将军府,逢年过节找名目出京,让老管家代为送礼。

  其实走到这一步也跟断绝往来差不多了,为此舅舅生了一场大病,躺了半年才有所好转,他借故离京拉远距离,一是避开冲突,省得正式决裂,二是不想被人掌控,连终身大事也被当成筹码,随意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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