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许卿长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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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在对方笑声稍歇,正以香巾轻拭眼角因大笑而渗出的泪珠时,谢馥宇也来叹息般道:“明老板啊明老板,小爷我若还是男儿身,这辈子定然娶你为妻。”

  “啊?”明锦玉抬睫一楞,就见坐在对面的人儿忽地爬了过来,她以上等螺黛精致描书出来的柳眉不禁挑高,眸光怔怔然。

  谢馥宇在木质地板上爬了两下蹲在明老板面前,她双手捧起对方的玉颜,很珍惜地捧着,继续叹道:“瞧啊,咱俩相差也就三、四岁,明老板到如今仍然美得跟鲜花儿似的,怎么当初男儿身的我就不懂挟天子以令诸侯,……呃,不是,是怎么就不懂挟恩索报?若能好好蹭蹭你,摸摸小脸再摸摸小手之类的,有点少年郎的美好回忆不是挺好吗?诶呀,总之学了享受软玉温香的大好机会,小爷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嫩啊太嫩。”

  谢馥宇觉得自个儿确实还是太嫩,尤其在阅人无数的前帝京花魁娘子明锦玉面前,嫩到着实像只初出茅草岗沙土窝的小兔儿。

  她以为能把明锦玉闹出个大红脸,脸红红的明老板肯定极好看,她眨巴眼睛满心期待……结果被闹出大红脸的那一个不是别人,而是她谢小爷。

  脸蛋被她轻捧着的明老板眸光微漾,似笑非笑着,突然间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见了。

  谢馥宇是直到被亲了,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的唇瓣遭到“突袭”,被重重啄吻了一记。

  明锦玉接着还在她耳畔轻逸香息,低柔道:“奴家其实心悦您许久,当年喜欢,如今亦然,是男是女奴家不在意的。”

  哇啊啊——

  结果就是嚣张不到半刻钟的谢馥宇立时丢盔卸甲,脸上的红颜色在离开金玉满堂楼时持续未褪,红扑扑得既可爱又可疑。

  当然,她离开之时走的是金玉满堂楼的正门,情况也没有像明锦玉同她开的玩笑话那样夸张,楼中真有醉客会蹭过来偷香,但毕竟有明锦玉陪着一路送她出来,即便真赛况也都在明老板的手中提前化解。

  不过眼前这一桩,任凭楼主明老板再如何处世圆滑、八面玲璃,也无力插手。

  谢馥宇一脚甫跨出金玉满堂楼的大门,恰见傅靖战翻身下马。

  金玉满堂楼门前搅客的小伙计赶忙上前拉住马疆,然,安王世子爷好大的阵仗,身后竟还追来十多名随从,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金玉满堂楼进了贼人,安王世子爷这是带人搜捕来着。

  那十多名随从真正的身分其实是直属皇上的隐卫,傅靖战前去东海办差,这些人皆是他的得力助手,谢馥宇见过其中几位,只是他带着这一小队人马赶来金玉满堂楼意欲为何?

  兀自惊疑间,傅靖战已三步并两步走来到她跟前,劈头便问:“你说不让我管,回帝京后的住处要自个儿拿主意,结果竟选在金玉满堂楼落脚?”目光灼灼,满脸不敢置信。

  谢馥宇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小口微张,鼻翼轻歙,不过庆幸的是她很快便回过神,“……你、你领着一票高手冲来这儿,就是想问我在哪儿落脚?”她同样满脸不敢置信,不禁猜测。“傅长安,你该不会入宫复命之后,一出宫就策马直冲到这儿吧?”

  因为他压根忘记给解散的指令,那些隐卫八成以为又要出任务,才会一路急匆匆跟着跑来……吧?

  事情完全被她猜中!傅靖战直到这时才留意到跟着他跑的隐卫们,一时间感到有些出模,但面上不显,仍是沉眉凛目的严肃模样。

  他回首朝隐卫们简单做了个手势,众人齐齐颔首,随即就见十多人调转马头,很快地没入五彩缤纷的花街人潮中。

  伫足看戏的寻芳客们还在,青楼上红袖招摇的莺惊燕燕们也还在,楼主明锦玉更是随侍在侧,此际傅靖战一个眼神扫来,明老板回了一记无可挑剔的微笑,屈膝作礼,姿态吿不亢,恭敬有加。

  “给世子爷请安。”

  “嗯……免礼。”傅靖战颔首回应,表情喜怒莫测。下一瞬,他望向谢馥宇接续之前的话题道:“你需得明白,我的意思并非指责金玉满堂楼不好,只是此处再好,你若下榻在此绝非明智之举。”

  她与明锦玉很久以前便相识,她救过人家,这事他自是知晓,却未料她一进京就上金玉满堂楼访友。适才他一出宫得此消息,那瞬间的心绪当真既怒且惊,只晓策马狂奔而来。

  这一边,明锦玉明明能够出面解释清楚的。

  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功夫罢了,误会即能开解,然而强大的自我保护本能让她选择退开再退开,退到她自认适当的距离后才柔声道:“世子爷若与馥宇姑娘有要事商谈,不妨进楼上雅轩来谈,有奴家亲自盯场,绝对隐密到家。”

  谢馥宇也知道不好再杵在人家大门口前闹腾,但她和傅靖战两人似乎莫名其妙都气头上,根本也没什么好谈。

  “多谢明老板好意,待下回得空再来叨扰。”她作礼别过,并横了傅靖战一眼,举步就走。

  明锦玉垂首福身温婉回礼,再抬头时,恰好目送安王世子爷拉着坐骑大步追上那-抹身影,那抹在五彩花街的衬托下格外潇洒深邃的身影。

  谢馥宇当然明白不能住在金玉满堂楼中,她的事就要被捅到皇上面前了,即便傅靖战能三缄其口,被她救下的昭乐公主也保不住秘密,亦无义务替她守密。

  所以她是镇国公府的谢馥宇,而当年的谢小爷如今成为女儿身一事,皇上若得知,很可能会召祖父与她一同面圣,藉以厘清事实真相。

  她回帝京若有家不回却选择秦楼楚馆落脚,待事情传出,真会把家里的一双老长辈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只是知道归知道,也清楚傅靖战说的没错,但被当场指出来就是不痛快。

  第九章 帝京落脚处(2)

  他跟过来了,两人并肩而行,伴随着“格答、格答”悠闲律动的马蹄声响,同行走了一小段路,街上的寻芳客终于变少,傅靖战此时才又出声——

  “我并非贬低金玉满堂楼,更非瞧轻明老板,只是今日送昭乐公主回宫复命,昭乐已将你的事说与皇上知晓,如今皇上已知你有一半鲛人族血脉,且因‘择身’而成女子,想来不日便会召国公爷入宫详问,若是你……”

  “傅长安,别说了,我都明白。”她顿下脚步,简单一句话截断他的解释。

  傅靖战随她停下,一手托握着她的肘部,这姿态多少带了点掌控意味,不管他语气多徐和。“既然明白,那就随我回安王府。”

  谢馥宇先是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两息后,她抬高下巴硬声问:“你怎么会一出宫就知我人在金玉满堂楼里?打一开始你就遣人跟踪我了是不?”

  傅靖战的态度亦不闪避。“你到底是被逼着回来的,若不遣人跟着盯着,我如何安心?”

  他这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心态,让人想同他发脾气的心都疲乏了。

  谢馥宇倔强地抿了抿唇,侧身挣开他的掌握。

  傅靖战未再试图碰触她,但高大挺拔的他靠得如此之近,仿佛将她完全笼罩在他所形成的阴影中,又何尝不是一种亲密碰触?一种默然而有力的掌控?

  “跟我回去,安王府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所在,我爹一向喜欢你,待你也很好,他见到你定然欢喜,你就在安王府好好歇息一晚,明儿个一早我亲自陪你回对街的镇国公府,与你一块儿拜见国公爷与国公夫人。”

  这会儿使的是亲情攻势了吗?

  安王爷确实待当年的谢家小爷很好,都快拿谢小爷当亲儿子看待。

  只是如今的谢馥宇已非当年的那一个人。

  “安王爷那儿……待我安顿下来且备好合适的礼物,自会登门拜会。”徐徐吐息,左胸仍一阵难受。“而今世子爷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东宫太子所倚重的得力助手,每一口该忙活的事肯定多到没边儿,我这儿总归不用你费心,我的事我自个儿看着办。”

  烦躁心绪又一次冒出头来,她再次拾步前行,可是走着走着……那种好像在冲他发脾气的自我厌恶感突然升起,让她一边感到歉疚,一边更觉烦躁。

  他傅长安真的很有本事把她搞得都不像自己。

  尽管她口气不佳,傅靖战依旧紧追不放。“所以都这么晚了,你究竟想走去哪里?”

  “石桥边的石桥巷。”她答得干脆,而在离开秦楼楚馆聚集的五彩花街后,那一道横跨在城中水衢上的石头拱桥此刻就在眼前。

  傅靖战牵着马同她走过石桥,并在下了石墙后的第一道巷口转进。

  石桥巷的宽度一开始可容旋马,只是越往巷底走便越发狭窄,就在他以为手中卓著的高大骏马可能难以穿过之际,眼前景致豁然开朗,坐落着一处以雕花石墙圈围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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